“你同那三公子说了什么?具给我如实交来!”雪狼冷着脸问。
雄鹰见状忙转身去给冯生找衣服,“你也太性急了些,你看看这孩子,像是刚从水里捞出来似,先叫他去将衣服换了,你再问也不迟。”
雪狼充耳不闻,只一个劲的催问。
冯生不敢隐瞒,便将与子英华辞别的经过原原本本交代了。
雪狼还未听完,便窜起来照着冯生那漂亮的脸蛋,狠狠地给了一巴掌,顿时一股股鲜血顺着嘴角往外淌,左边那大半张脸就势紫胀起来。
“你……你……你看看……你收的这好徒弟!”
雄鹰忙上前,一把将冯生护在身后,一面将衣裳递给冯生,一面质问:“你这是做什么?他到底不是你徒弟!”
雪狼一看,有这么护犊子的么?更是气七窍生烟,“即便他是你的儿子,做出这等事来,大约我也打得。”说着上来又要打。
雄鹰不依了,“你还有完没完?人家只说要走而已,又没有提别的?为何下这般死手?”
雪狼气得直打哆嗦,“这还不够哇?啊?你要这般带徒弟,将来指不定什么个下场。”说着便撩开帐篷,气鼓鼓地出了大帐,来至斗金鳞的帐中。
雪狼命他们师徒快点收拾打点,那干饼烤好多少是多少,雨住了就走。吩咐完之后,便顺手提了一袋刚装好的烤饼回来。
雄鹰忙宽慰,“你先莫慌,也别恼,莫说那三公子不去告诉司牧大人,即便是告诉也无防,我思来想去,与其偷偷摸摸的去,还不如光明正大的走,免得让人多心。”
雪狼依旧阴沉着一张脸,“哼!他们是什么人,打的什么算盘,你~不知道?如今这个局势,真告诉他,那还走得了?”
正说着,外头传来一阵雨打油布伞以及踩踏碎石的声响。二人顿时缄口,不多时,外面就有人问:“雄鹰、雪狼二位大人可在?”
雪狼顿觉脑后遭雷劈了一般,手里的干粮袋掉在地上撒了一地。雄鹰则忙拿了雨伞迎了出去,见是司牧大人的仆人何苗,便笑着往里面让。何苗哪有那个功夫,只推辞说:司牧大人请二位大人速至宝帐议事。
完了,这下完了,雪狼忙捡起干粮袋子,也要迎出去,可又听人家不进来,也只得同雄鹰简单收拾了一翻,又命雄鹰的勘路和斗金鳞等人看好帐篷之后,方才随何苗往司牧大人那边去了。
雪狼几乎急出了内伤,他一边走,一边拿眼睛去剜雄鹰。却发现这大胡子跟没事人一样,同何苗你一言我一语的聊起了天。雪狼气了个半死,当他一路煎心烹肝的熬到了司牧大人帐前时,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雄鹰瞪了他一眼,便进去了。雪狼见何苗正同他做请的手势,也只得胆颤心惊的跟了进去。
待二人进得帐中,叙礼毕,落坐看茶之后,司牧大人便开口问:“听说~昨日二位大人去了那死人洞?不知~是多早晚回来的呀?”
雪狼闻言心脏差点没蹦出来,脸白得如圣母峰上的雪一般。他不敢开口,正要拿眼睛扫雄鹰,雄鹰则是笑一笑:“大人真是好耳目,昨个儿,见那帮小子被吓得那副模样,又兼雪狼大人说起先代玄殿司大凡尊者的故事。故不放心,便去探看了一翻。不料到了那里不久,便雷光火闪地下起暴雨来。原想着,借那山洞避过雨头再回来,可不巧的是那大雨竟然下到了天擦黑,等我们回来的时侯已经是半夜了。本想着昨晚就来报与司牧大人得知的,可司牧大人连日为牧民们操劳,夜又深了,所以就打算今日一早上来,可又偏生眼皮子重睡过了,起来的时候,又下起瓢泼似的大雨。于是,原想等雨住一住就上来。没成想,大人竟派人来请了。”
司牧大人说:“怪道!既是如此,里面~可有什么发现没有?果真是先君圣体遗骸?”
雄鹰笑回:“虽不能有十分把握,倒有八九分了。因此,晴观同雪狼大人商议了一下,正要讨司牧大人一个示下,是否要打发人下山去面圣请旨?”
司牧大人咽了口唾沫,虽心里百个不乐意,但嘴上还是说:“这么大的事,我子英繁盛哪里做得了主?自然是要派人去请旨。”又想到他们肯定已经商议过了,不然那华儿因何得知?再则,既然人家先发现的,他要是再派别人去,岂不有抢功之嫌,况且三司都到了那种境地了,抢这个功有何用?再则,即便派人去也要向导带领,再次,如今他也人手也吃紧。于是,便说:“只是~不知道二位大人谁愿辛苦一趟呢?”
雪狼原以为事情就要败露,可一听雄鹰这样一说,便把心又放回了肚子里。如今又见司牧大人这般问,哪里肯让人,只那司牧大人话音刚落,他便抢先开口:“论理原该雄鹰大人去的,只是我那四个勘路已全部殉职,因此,只有麻烦雄鹰大人辛苦些,护送诸位大人并雪山之子前往卡卡图斯了。”
雄鹰淡淡地一笑。
司牧大人则点点头,“这道是呢,那就只有辛苦二位大人了。只是~如今四方牧长吵着要回去。说是雨晴就走,二位大人呐,您们看~这可如何是好啊?”
那日之巨响源自于西方,来时的路恐怕早已不复存在,然而,司牧大人口水都说干了,可牧民们就是不听。
雪狼也说,这事儿着实有些棘手。
雄鹰却笑问,“不知二位大人,可知道那四方牧长为何不愿前去啊?”
司牧大人叹了口气:“哎呀!这还用说,他们一致认为,那天的灾难是诸神对咱们抛弃圣域的惩罚!你们说说,这如何解释得清楚?为这事愁得我两宿都未合眼呐!”
雄鹰卖了个关子,“若是告诉他们那天的灾难实与诸神无关,而是先君之灵为惩戒我等迟至之怒,不知大人意下如何?”
司牧大人眼前一亮,忙双挑拇指大赞,“哎呀呀!大人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啊!”
雪狼亦是眼前一亮,“倒是个好办法,如此一来,若是牧民们再扔下先君圣体遗骸不管,那先君之灵岂不更加要降罪于我等?因此,等去到卡卡图斯安顿之后,再来请灵,好生安葬,先君之怒自会安息。如此,牧民们心结自解。加之再告知反途之艰难,那牧民们自然会选择去卡卡图斯。”
司牧大人高兴得跟个孩子得了那件最想要的新玩具似的,忙派人去请两家头面人物、四方牧长等诸位大人。
司牧大人心情一好便少不了扯了几番闲话,最后又问:“额……近来,风闻雄鹰大人收了那孩子为徒,不知道可有此事?”
雪狼原以为混过去,如今又听司牧大人问起这个来,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连忙赔罪:“倒是有这么回事,只是那孩子确实不知事,冒犯了大人和贵千金,实乃罪过。因而,他师父打算趁此机会,叫我带下去,一则看他造化,是否能学些规矩;二则,也免叫大人瞧了烦心。”
司牧大人忙摆摆手,“雪狼大人,哪里的话,那原是小女不懂事,不仅让二位大人见笑,还让那冯生公子难堪了。只是~既然雄鹰哈图一眼相中,收作传人,可见那冯生公子自有超凡之处。不知~雄鹰大人可否赏脸引荐引荐!”
难道有结亲之意,哦!是了,经那晚一闹,不说找不着下家,倒是一辈子没脸。若是他见那孩子真看得过去,与雄鹰大人结亲,虽是下嫁,倒也不算太难堪。想到这里,雪狼反倒高兴起来,至少不用领着那傻子下山了。
雄鹰忙起身,“哎呀!小徒能得司牧大人赏识,实在是他几世修来的福气,我在这里,先代小徒谢过司牧大人。只是,小徒脑子却有些问题。实不相瞒,此次烦劳雪狼大人带他下山,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去博望都访个明医瞧瞧。因此,还望大人回头见了不要怪罪才是。”
雄鹰这是老糊涂了?莫说是这等好事,就是平时也是遮掩尚且不及,他这会儿为何偏偏主动提及呢?这分明是不让司牧大人见那孩子啊!这是为何?
正当雪狼纳闷之时,忽听外面有人报:左堪牧红花大人、右堪牧和灼大人到……
司牧大人一听那孩子果然脑子有些问题,便将相见之事丢到一边。
自子英珞那里回来,子英华终是放心不下,于是,换了衣服,又重新梳洗一翻之后,便披皮蓑,撑了雨伞,又往父亲处来了。可巧刚到大帐前,便见雄鹰和雪狼二位大人朝这边走来,于是他们的谈话,十分倒叫他听了八九分。
其他的还没有什么,可当他听雄鹰说冯生脑子有问题时,气得差点没冲进大帐当面与那大胡子当面对质。人家不过是失忆了而已,为何要这般在人前诬蔑人家?最可气的,这人偏还是冯生的师父。子英华越想越气,越气越想,越想就越觉得不对劲。他正打算去找冯生问个明白的时候,就远远的看见和灼嘉迅等人来了。经那晚之后,子英华也不好再见他这位表哥了,于是,忙抽身去了。
嘎嘎带着斗笠,披着皮蓑,一个人蹲在雄鹰的帐篷前,百无聊赖的玩着雨水。忽见子一个人举着白色油布扇,披着漆画皮蓑,风风火火地朝这边赶来。
暴雨生烟,嘎嘎虽然看不清来人,却认得那皮蓑上那子英家族的那九乌环日图徽。估计又是那个华三公子来找冯生师父了,想到这里嘎嘎不敢再玩水了,忙起身垂首侍立。
子英华问:“你们冯生师父可在里面?”
“回三爷的话,在里面呢!”嘎嘎哆哆嗦嗦地学着大人的强调朝里报道:“子英家族三公子驾到!”
子英华哪管嘎嘎,早一把掀开帐门进去了,他刚进去,一眼就看见冯生漂亮脸蛋上的那个紫红色的巴掌印。本来就窝了一肚子火,哪里又见得这个?顿时三步并作两步,忙上前去将他手里的一柄水壶给夺了过来,使劲地往地上一掷,紧接着狠狠地踢了一脚。一时间,惊那四个鹰羽勘路忙顶了斗笠过来查看,一见是三公子过来找冯生的麻烦,就都趴在帐门外冷眼看戏。
“快些给我打住,”冯生一把拦住,知是方才言语上冲撞了他,“我得罪了你,你同我生气,打骂我容易,何苦作践这东西?”
子英华闻言脸也青了,嘴也紫了,哪里还有心情同他理论,只一把拉住他的手,便要拉着往外走。
冯生不动地方,只央求,“好公子!您若是处罚,就在这里现先开办吧!省得我师父一会儿回来好找!”
子英华越发气得发昏,好半天才说:“怎么?他这样对你,你还要替他着想?走~跟我去找那大胡子算帐去!打今儿起,我不准你做他的徒弟了?”
冯生一听这话,顿时一把将他甩开,“你这是说哪里话来?岂不知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莫说师父为人不错,就是他犯下那十恶不赦之罪来,我与不与他做徒弟,也不与您相干。三公子固然对我有恩,我记得;对我有情,我也明白。可我并不是您的奴隶或是仆从,因而,我的事,自容不得你事事插手。”
子英华听了这些话越发的火大,“他许你什么好处?我十倍给你,你跟我走!”说着又要上来拉冯生。
冯生也火,忙退出几步开外,问:“你这是要抢人?还买人?抢人得看您的本事,您若是买人,回头问我师父去,他若是把我卖与你,我自然无话可说。否则,还请三公子自重才是。”
子英华原气糊涂了,见冒犯了他,又气又悔,最后只问他一句:“你要如何才不作他的徒弟?”
冯生顿觉惶恐,看来他真的是闯祸了,又见帐外围满了人,便一声不言语,只去捡水壶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