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英华辗转反侧,想了大半夜也没有想出一个将冯生留下的法子。最后只得退而求其次,打算想个法子跟着下山,因想到那何苗不可能只身前往的,必会带几个随从,既如此,他何不来个偷梁换柱?
想到此处,子英华便要叫大海,可此天还为亮,又怕吵着人,便急不可耐地摸进隔壁帐篷里,一进帐篷,便发现这两个家伙睡的跟死猪一般,帐篷进了人,都没个知觉。气得子英华一把扯开大海和靛婴的被单。
“起来!都给我起来!”子英华刚开口,一股滚烫浓稠之物便溅射了他一嘴一脸。腥咸盈口,恶心至极,子英华连呸了几口,又摸了一把,黏黏腻腻,腥臭扑鼻,顿时干呕着冲回了帐篷,忙唤醒丫头掌灯拿酒来漱口。
此时的大海早被惊醒了,忙问:“什么个情况?”
靛婴早吓了个半死,正摸裤子套了准备出去领罪,经大海这一问,忽又想这黑天摸地的,三爷知道那东西是谁的?想到这里便故作镇定的说:“你问我我问谁去?少废话咱们过去看看是正经。”
大海觉得有理,便也摸了衣裤穿套之后,便同靛婴一道畏首畏尾的来至子英华的帐篷前。“请三爷的安!”
子英华漱了几大口酒,又拿过帕子浸了酒,连擦了四五根帕子,擦一巾,嫌恶地往外扔一巾。直擦到那瓶蓝莓酒见底。最后,气得把瓶子也扔出去,碰巧扔在石头上,砸了个粉碎,又命丫头打水来。此刻,子英华见那两个家伙来了,顿时就炸了,“两个畜生给我跪下,老实交代……不,给我老实掌嘴,不许说话。”
大海云里雾里,见靛婴已经开始掌嘴,自己也只好掌嘴。
在噼噼啪啪的掌嘴声中,丫头已端过一盆水来,子英华忙命放在地上,然后蹲下身子去洗脸。子英华才刚洑了两把水拍在脸上,便听外面大哥打发人来问是什么事,子英华忙说没什么事,只那两狗奴才早起收拾行礼时,不慎打了我一瓶酒。来人见没甚大事便回去了,那人前脚刚走,二哥又打发人来问,子英华依旧回了。
经这一闹腾,天已是大亮,子英华见大海和靛婴的两颊早已紫胀充血,方才略微解气,命他二人起来,并警告:“今日之事不要对外人提起,若日后叫我在外面听见一言半语,你们就别怪我不念主仆之情!”
大河虽有些发懵,嘴里还是连声称是。
靛婴也忙带着哭腔说:“三爷我们也不知道犯了什么事儿啊!”
“不知道就好!”子英华厉声吩咐:“滚进来,还有正事要办。”
大海二人,还真个往里滚。
子英华气笑不得,“快点,仔细误了事。”
待二人进来,计议一翻之后,先命大海去打听父亲派了谁下山,有几个人跟着,以及父亲派什么人去探洞,以及探洞的结果;然后命靛婴带着仆人们打包物件,只是先不要收那瓶产自南岭王国的蓝莓酒,以及留两套酒具在外面。忽又想到那瓶酒已经没了,心里又有些作呕,便又说不留了,只叫靛婴一会儿去让师傅中午烧个羊腿,要外焦里嫩的那种……
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子英华便去将冯生叫了出来,先是为昨日的事郑重道歉,然后又见他脸上的淤痕虽消了大半,但还是能看清五个指母印,便问还疼不疼、昨日送来的散淤药膏是否是搽了……。冯生只一一答了,并道过了谢,之后,再无言语。
子英华见冯生寡言少语,不似以往,恐因嫌隙,不免有失友之虞,遂闷了半晌说:“知道你们今日走不了,东西又早已收拾停妥。因此,不妨请兄移驾到弟鄙帐,待弟敬兄两杯践行酒吧。”
冯生见他突然这般客气,反倒有些不好意思,“岂敢!三爷的情意,冯生已领,只是去您那里未免太拘束了些,若三爷真有心要与我践行,又得闲,就陪我绕着这帝王坪好好逛逛吧。”
子英华一听这话,喜得眉开眼笑,岂不应允?于是,二人辞了雄鹰雪狼,带了干粮水壶去了。
当子英华送冯生回去的时候,已经是晚霞当空了。此时的帝王坪上一片忙碌,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收拾行礼,刚到自己的帐篷外他的心里又开始翻腾起来。该死,半日的好心情又没了,不过,又记挂着,父亲探查山洞的结果,正欲换大海来问,忽见云儿却站在一个小马扎前偷偷地抹泪。
子英华忙上去问:“你们家姑娘又怎么了?”
“云儿不敢说,三爷还是自己去看吧!只是二位嫂嫂也不敢告诉老爷并大爷和二爷,他们也急得打发人来寻了你好几回,可就是不见三爷的踪影。”
子英华忙问:“怎么闹的?还惊动了两位嫂嫂?”
云儿只低头流泪不语,子英华见云儿这般光景也是急了,正要随云儿过妹妹那边去,就见一个模样清秀的小子,斜跨着包裹,鬼赶着似的跑了上来,大汗淋漓的,头上都冒了烟了。那小子见了子英华,便笑得跟个傻子似的:“听闻三哥要下山,小的这就急急忙忙的赶来了!好在是赶上了,三哥您也带上我吧!”
这小子如何得知的?子英华如同吃了苍蝇一样,很是不爽,“胡说,谁要下山?去去去!哥正烦着呢!”
那小子闻言便扔下包袱,红着眼圈跑了。
子英华看着男孩远去的背影,也觉得怪不是滋味的,回头叫过大海来,“你去屋里取2枚金禄来,并把这行礼也一并送过去,让他好生过活,保重吧。如果他不收,你就将钱交给他的父母吧!就说干儿子慰问他们的,只因连日太忙,晚了些,莫见怪才是,让他们好生将养吧!来日再亲自去拜访。”
大海犯难了,“这会儿天也晚了,这么多人我上哪里找去?”
“你问我,我问谁去?现在别忙,回头找你两个算账。”子英华扔下这句话,便随云儿去见妹妹去了。
子英华刚来到妹妹的帐外,就听见里边传来抽抽噎噎的啜泣声。两个督牧卫也躲得远远的,见子英华来了,方才蹑手蹑脚的上前来行礼。子英华也没功夫搭理他们,只风风火火地径直往前走,待刚要撩帐进帐篷,就听子英珞哭着说:“请不来三哥哥,你们都别进来,否则一并打出去。”
子英华听了这话不由得火往上撞,妹妹越来越不像话来,看来他今儿得好好教训教训她。
待子英华进到帐篷中一看,人顿时就傻了,昏暗的帐篷里如同遭了劫一般。衣服被褥掀了一地,架子也踏了,梳妆台也倒了,只差没把帐篷给揭了。几个蓬头垢面的丫头像是掉进染缸里一般,糊得个花里胡哨的,此时,正跪在地上,一面哭,一面收拾东西。见他来了,连忙起来行礼避让。
妹妹的头发乱蓬蓬的,钗环也掉了,妆也花了,正像是一只受了伤的小白猫一般蜷缩在帐篷的一角,学着那鲛人泣珠呢!
见妹妹这般情景,子英华那冒到嘴边的火又熄了,取而代之的是心疼。“好妹妹,你这又是怎么了?”
子英华一边说,一边走上前去,蹲下身子,掏出香绢去给妹妹擦眼泪。妹妹则一把将他的手推开。“你还好意思问我?昨儿我怎么交代你的?如今他要走了,不仅不设法将其拦下他,反倒筹划着跟了去,如今还要躲着我,你怎么能这样对我,老实交代那晚上,是不是你在后头弄鬼?”说着便大哭起来。
子英华大惊,一面忖度那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到底告诉了多少人,一面宽慰妹妹:“妹妹这话岂不冤枉死哥哥了?妹妹的话,哥哥几时忘过?只因事出紧急,拦他不住,哥哥我才冒着父亲的责罚,请命随行,可父亲又不允。只得另为妹妹设法子去了。”
子英珞哭得梨花带雨:“你的法子就是跟着下山!”
“嘘!我的好妹妹!你可小点声!”子英华问:“你哪里听得哥哥要下山的?”
子英珞失望极了,“怎么这会儿,还不承认?今儿上午云儿去找你,亲耳听见你那两个小斯正躲在帐篷里商量如何偷粱换柱的。”
“……”,子英华连忙央告:“我好妹妹诶!你快些别嚷,哥哥本打算一切安排妥当之后,再来告诉妹妹的,可谁曾想妹妹竟然事先知道了。全是哥哥的错,还不快些起来。”说着便命云儿扶起妹妹来。
子英珞撅着小嘴,“你别来哄我,若是讲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就把这事儿一并告诉父亲去。”
“莫说妹妹握着哥哥的短处,即便是没有,哥哥又哪敢哄妹妹?哥哥下山去不为别的,只两件事,一为择机劝服,二为妹妹盯着他,叫他别碰山下那些混账女人。另外告诉妹妹一个好消息,父亲今日向雄鹰大人表示要见一见冯生,我听那口气,似有考察之意。可见父亲还是疼咱们小妹的。”
子英珞瞪大眼睛问:“可是真的?”
子英华说:“不信回头你让两位嫂嫂去问问,大哥和二哥当时也在场。”
子英珞听了哥哥这话,心里便宽慰不少,看着乱得一团糟的帐篷,便自悔有些莽撞了。
“快些让他们起来给你收拾一下,不然,看你今天晚上窝哪里!再则父亲已传下令去了,明儿就要启程了。”子英华捏了捏妹妹的漂亮的小脸蛋:“你就这小花猫似的同我道别啊!”
子英珞一把将哥哥的手给推开,“你可不要甜言蜜语的,这次你要是不把他带回来,我可绝不饶你。”
“好好好!哥怕了你了!哥向你保证一定将那小子给你带回来。如果带不回来哥也不回来了。”
子英华正说着,大嫂和二嫂嫂就带人过来,吩咐今晚务必打包好所以行礼,明日早点起床,管家7点钟就要带人过来拆帐篷。
子英华同嫂嫂见过礼之后,未来得及说几句体己的告别之语,便出了妹妹的帐篷。
此时,天边金云见消,霞光渐退,帐篷里已经三三两两点起了灯火,收拾行礼的人们,几乎将整个帝王坪给翻了过来。帝王坪啊帝王坪!不知道今日一别,何年才得以相见?
刚到自己帐篷外,子英华就听见靛婴在呼天喝地的吩咐仆人打点物品。子英华怒气冲冲的走进帐内:“你们都给我出去,大海、靛婴留下!”
众仆人忙退了出去,忙说:“大海还没有回来呢!”
“他没回来?你给我跪下!”
靛婴忙跪下:“爷,今儿我……”
子英华心想估计是今日责罚了他们一顿,他们有气,故才泄密,不过这两人他是用不得了,倒不为别的,今后看着就恶心。
“起来吧!回头大海回来,你就告诉他明日的计划取消,我不打算下山了。”
说着又问行礼准备得怎么样了,靛婴便一一回了。
子英华又先前计划打包的情况,东西都是怎么放的?靛婴又将什么东西拿了多少又放在那里,也都一一言明。子英华屏退靛婴之后,便取了钱,趁着夜色,闪出了营帐,给了他这里上夜的每人两枚银禄之后,又嘱咐了几句,方才寻着斗金鳞徒弟们的帐篷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