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司牧大人有言在先,一切从简,只遵循一应大礼俗即可,但事实却完全相反。那阵仗比封山禅海大典还热闹。因为即使是封山禅海大典也不曾聚得这么齐,又闻得这样的喜讯,谁不尽心奉承?除了留下看帐篷的几乎全员出动。贫点的献两张羊皮或吃食,甚至只是进献歌舞;那略丰厚之家皆献双羊,甚至是双牛。司牧大人虽对半还礼,那宰牲之血,也是沁溪流红。因此,虽逃亡在外,却比之大雪山更加风光体面。
雄鹰正同雪狼等人说着闲话,忽见司牧大人派人送来帖子请雄鹰司礼,并邀请雪狼大人等过去观礼。
“今儿您老的脸可盖过天去了,回头够您拽一辈子了,还不快去准备准备?”
雪狼说得众人都笑了。
雄鹰这回可是再也不敢应承了,他上无父母在世,下无儿女绕膝,又孑立一人,这样的日子,哪里配去司礼?再则,即便是真请他也不是现在才来告诉他。因此,这不过是司牧大人跟他客气罢了!于是,他只得命四位鹰羽勘路们好陪着冯生,随雪狼大人先过去,自己便快步前去寻找司牧大人面辞去了。
雪狼也不理冯生只同各位大人说笑着来至嘉宾观礼处就位等待观礼。
在司礼官红花若鹰致辞之后,就有司仪高声唱礼:“雪山圣域大司牧子英家族的大小姐驾到!启礼!奏乐!”
话音刚落,礼乐齐鸣,不多时只见一排九对礼宾手执灯笼、伞盖、羽扇等执事开道,随后十二个身着盛装的漂亮姑娘并六位随身仆从,拥着一位身着吉服盛装的天仙少女款款而来。
众人齐齐喝彩,尤其是那些俊郎们,欢呼之声,更是惊天动地。
这世界上,总有人削尖脑袋去作弊,嘎嘎也不例外,他原想着不等司仪发话,只要大小姐一上台,他就开拔。可这些烂人实在太坏,才刚奏乐,一个个儿就都甩开膀子奔跑着围上去。惊得姑娘们拥着新娘子如受惊的小羊羔一般,朝点俊台跑去。
待众姑娘们刚拥着子英珞主踏上那十八柄火炬拱卫的点俊台上,先动身的那些人早贴着点俊台,锁死了一个圈子,你推我搡地跳起了《转轮舞》,唱起了《凤求凰》。稍晚一些的自然插不进去,只得贴着里面那圈再围一圈,而只慢了半拍的嘎嘎和阿瑟只赶上了最后一圈(即第四圈)。而此时司仪才慢悠悠地唱礼:“有请众才郎入。”
其实,通常情况下,这种豪门望族的亲事都是内定的,不过是尊古礼而已。但是,这也挡不住年轻的小子们一睹美人儿的激情,自然愿意参与其中,况事后还有赏了,如何不愿意去?当然他们心里也有个侥幸心理——万一被相中了呢?这种事稀罕,但历史上也不是没有发生过。
不过,种好事不可能落到阿瑟身上,这点自知之明他还是有的。在他看来,即便那大小姐眼睛瞎了也不可能点中他,他不过是凑热闹的罢了,完事儿之后,赏钱一领,拍拍屁股就走人。而嘎嘎可就心里不平衡了,不跟着唱歌助兴,只在那里一个劲儿的骂娘。
嘎嘎骂着,骂着,忽然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这大小姐不会眼神有问题吧!这《点俊郎》都奏过了第三遍了怎么还没动静?”
阿瑟白了嘎嘎一眼,“你才眼神有问题,你没看见今儿这么多人吗?又是晚上,哪儿儿那么容易找。”
嘎嘎不屑,“上面那么多双眼睛也没有看见?该不会,赏钱没给足?”
阿瑟狠狠地剜了嘎嘎一眼,“人家那样人家,没见过钱?哪里似你这般,想钱想疯了的下贱坯子?”
“切!大哥莫说二哥,脸上的麻子一样多”。
嘎嘎因想到自己身量未足,她该不会是在找我吧!想着便趁前边高个子转了过去,忙挺起胸脯掂起脚来往上面瞧了一瞧,结果恰巧看见大小姐正低着头,这可吧嘎嘎乐坏了,如同捡了块金子一样,“诶!诶!诶!难不曾打瞌睡了?”说毕,也不待阿瑟认同,便哼起了流氓曲调:“
阿瑟掐了嘎嘎一抓,怒了,“流氓!放你娘的屁,你以为是你啊!雷都打不醒!”
嘎嘎回掐一把,“要真这样儿,咱们俩倒也般配!”
“呵!灯蛾子也想网月亮?做你娘的春秋大梦吧!”
嘎嘎那小眼睛滴溜的一转,露出了不该他那年纪该有的淫荡表情,“怎么?梦一梦也是好的,前儿我还梦见同她做了一场呢,爽得我不要不要的。”
难怪那天晚上,这家伙报着他的脚丫子又是亲,又是舔。现在想起来,阿瑟又恶心了一回,又有种被绿了的感觉,便趁机狠狠地踩嘎嘎一脚。
嘎嘎吃痛,刚想破口大骂,可想了一想中央那位大美人儿,便又憋了回去。过了一会儿他又够着身子,伸着脖子,往往上看。结果发现大小姐依旧低着头,“诶!你看没?那小姐还低着头呢!还有啊!你听听这曲调,越发急促了,倒真像是提醒她莫打瞌睡呢!”
阿瑟也觉得不大对劲,正犯疑处,忽见得一个跳护绣舞的美人儿(子英珞的表姐和灼洛兰),闪身进到大小姐的跟前,似乎是说了几句话,便又回去跳舞了,可那子英珞小姐就是不抬头。
嘎嘎也看见了,“哎呀!你看看,我说的没错儿吧!那小姐还真是睡着了!刚才那小姐都没有叫醒她!呵呵,今儿晚上有笑话看了。”
正说着,台心的一个礼宾附在那小姐的耳边说几句话,手又往嘎嘎他们这边指,那小姐突然抬起香腮,明显的朝这边看了看,然后又彼此耳语了一回。
一时间,嘎嘎耳畔歌声也愈发嘹亮。碰巧又听前面有人叫喊:哎呦!看见没有,看见没有,那小姐正往咱们这边看呢!”
此时圈子早转不动了,嘎嘎也索信松了手,巴在阿瑟的肩,直往上窜。
阿瑟烦了,直说:“哎呀别跳!有你什么事?”
嘎嘎不服,“嘿你怎么知道?既然人家往这边看,说不定真是我呢?”
阿瑟懒得跟他说,只将嘴往前面撸了撸,看见内圈那个人没有?
嘎嘎正嫌前边那个高个子挡了他的视线,如今听阿瑟这么一说,便再次窜起来瞧,当他看清楚那人穿的衣服时,不由得泄了气儿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太守之子和灼嘉讯公子正转在他们前边了。
嘎嘎气得破口大骂:“妈逼的,又被耍了!”
正当嘎嘎自顾自的咧嘴骂人时,子英珞便将手里的绣帖递给了那她的贴身大丫鬟云儿,云儿双手捧过绣帖来,便冲这边拍了三下手。然后,那12位挑护绣舞的小姐也停下舞蹈,齐齐地朝外面拍了3下手。
司仪唱礼:“一礼成,升乐!启报喜礼。”
一时间,台下欢声一片,乐师们也将《点俊郎》换成了《佳人报喜》。此时,嘎嘎他们也早就停了下来,毕恭毕敬的站着等消息。
姑娘们纷纷按制上前去道喜,云儿领着六位仆从代主子对十二位姑娘还礼。礼毕,又朝台下行谢俊礼,众才俊还礼。礼毕,云儿捧着绣帖,领着众位礼宾朝和灼嘉讯的方向走来。
虽说和灼嘉讯早就知道结果了,但还是喜得浑身发痒,见云儿带着礼宾过来,便笑着伸出双手去接帖儿,谁知云儿只冲他笑笑,欠身行礼之后,便做了个请退避的手势,和灼嘉讯如被五雷轰顶,瞬间石化。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讷讷地让开了道。
在和灼嘉讯的后面便是水獭和大嘴,他们原就是凑热闹来的,忽见那礼宾对和灼嘉讯行了退避礼,顿时喜得手足无措。不过,好景不长,那礼宾也与他二人行了避让礼。
这可把后面的嘎嘎和阿瑟给激动坏了,纷纷口里默念诸神保佑,直到礼宾穿过第三圈时,众才俊们便踮起脚跟伸长脖子,想看看是那个小子如此幸运。可当那些近前的人,看清看见最后一圈那两个人时,顿时傻眼了,嘴巴好悬没砸到地上。他们都纳闷这小姐什么眼神呐,怎么能看上他们两歪瓜裂枣中的一个?
然而,与众人心情相反,嘎嘎和阿瑟喜得心都要蹦出来,二人皆不自觉的将手伸了出去。可令所有的人都没有想到的是,礼宾依旧对他二人行了避让礼。
这下子,不只是那帮小伙子傻眼了,在雪山之子的记忆里,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
云儿带着礼宾径直走到了雄鹰跟前朝他跪下,并将绣帖举过头顶,“恭喜姑爷!贺喜姑爷!”
雄鹰明知道是误会,却还是羞了个大红脸,他正要提醒她时,忽旋即就明白这帖儿是给谁的,于是连忙起身回避。
顿时礼乐骤停,众人缄口。正僵持时,雄鹰忍不住了,“莫不是小姐弄错了!”
“还请冯姑爷接帖儿!”
冯生也羞得满面通红,“小生能得贵小姐赏识,实乃三生有幸,无奈小生只是个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小叫花子,何以得配贵府千金。还请贵小姐另择良偶嘉婿才是。”说毕,转身就隐入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