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7年的新年就要到来了,这是充满希望和胜利的新的一年,回顾即将过去的一年,真是非同寻常,具有巨大的历史意义和现实意义。
为了迎接为国民政府迁都武汉和北伐的持续胜利,武汉工农兵学商争先恐后开展庆祝活动。革命军、地方政府、社会团体、工会、农协、商会、学校等等,各自拿出自己的看家本事,搞联欢排节目,不亦乐乎。
其实,自打10月10日武昌城光复,这种盛大的欢乐气氛就没有中断过,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高涨。
陶云舒所在的革命军总政治部有的是文艺人才,他们筹备了一台大联欢,有歌舞,器乐合奏、现代话剧,还有粤剧京剧甚至北方人爱听的相声。挺着孕肚的她,依然的东跑西颠,还写剧本写歌词,两条腿都有些肿胀了,却整天乐滋滋的毫不在意。
独立团归属的北伐第4军73团也不甘落后,英勇善战的他们,文艺起来也毫不含糊,他们排练的的节目是大合唱,杜心龙凭着湖北人的大嗓门竟然也成了合唱队队员。
各个大专院校的文艺活动就不用说了,那些个在洋学堂接受现代教育的学生们,吟诗作赋吹拉弹唱,哪个没有十八般武艺?
马萧任职的“中央军事政治学校”有一支宣传队,队员个个都是俊男靓女,而且伶牙俐齿,口若悬河,他们的演讲特别的精彩,所到之处,受到民众追星一样的狂热追捧。
这些日子,在武汉三镇,你就听吧,到处是欢声笑语,到处能听见铿锵的锣鼓和悠悠的丝竹,到处都是红红绿绿的大标语:“继续北伐,统一中国!”“打倒帝国主义列强!打倒军阀!”“帝国主义列强滚出中国去!”
置身于炽热的革命气氛中,杜心舟常常觉得自己是在广州,它巨大的执著的革命活力,仿佛能把冰块瞬间融化。而今,大革命的中心转移到了武汉自己的家乡,革命以及革命带来的暴力依然是它的主旋律,反帝、反白人特权、彻底扫除北方军阀的决心,依然还在高潮。
去广州时,杜心舟认为自己是见过世面的,毕竟她出生并长大于九省通衢大武汉,而且是汉口的江岸,从小就看惯了高楼大厦,人来车往,船来船去。但她痛恨家乡散发出的,军阀统治下的老朽颓废的帝王气息,曾经遐想过,宁可不要脑袋,也要在河街竖起一杆红旗。
她没有料到,仅仅过了半年,武汉三镇就竖起了一杆杆红旗,它们大大方方的在蓝天下飘扬着,而且,你可以尽情地高喊革命口号,尽情地大声演讲,尽情地演文明戏,这天翻地覆的变化,全是革命带来的啊!
杜心舟在庆幸武汉成为新的革命首都同时,更加专心的、勤勉地投身于工作之中。她所在的武汉总工会发起的活动最直白最有声势,甚至,震惊了世界。那就是12月26日的反英大会。
那天下午,汉口各界群众20余万人,在李00的领导下,在济生三马路举行声势浩大的反英大会。会议明确提出反对干涉中国独立的英帝国主义,发表通电,强烈要求国民政府向英国政府提出严重抗议,并立即收回租界。
面对情绪饱满的与会群众,李00大声疾呼:
“同胞们,工友们,自从1840年鸦片战争以来,我们中国一直遭受外国列强的欺压,不仅割地赔款,把我们富饶的土地割让出去,帝国主义的轮船军舰还在我们自己的大江大海横行霸道,随意开枪开炮炸毁我们的房屋,打死打伤我们的同袍。这样的屈辱我们不能再忍受下去!我们要团结起来,向帝国主义讨还血债!如今,这个机会到了!
工人运动是全世界的大势所趋,工人阶级最优秀的社会阶层,三年前的“二七京汉铁路大罢工”,就已经显出了我们的力量,现在,该我们再次行动起来了!我们不仅要打到军阀,更要打倒十国主义列强。英帝国主义在汉口欺压了我们50多年,累累罪行,馨竹难书,我们武汉的民众早就忍无可忍,现在,英勇的北伐军打败了了吴佩孚,创造了一个好机会,我们要继续前进,收回英租借,收回国家的尊严和武汉的尊严!”
李00话音刚落,人群中就响起口号声:
“打到帝国主义列强!”
“抵制英货!收回英租界!”
“灭掉英国人的威风!还我民族尊严!”
大会之后,群情振奋的群众,开始了大游行。
杜大江,郑鸿发、蔡老六,赵东晨、吴有才等运输公会干部紧随在工运领袖身后,工人纠察队员们则肩扛汉阳造步枪,迈着军人的步伐,威风凛凛在两边护航。浩浩荡荡的队伍向全中国和全世界展示着中国工人阶级的力量。
杜心舟拉着小萍的手,也走在队伍里。就像当初在广州东较场参加五一大游行一样,她的心情振奋而又激动,不同的是,目前已是准妈妈的她,在震天的锣鼓和口号声里,清晰地感觉到肚子里的胎儿都受到了感染,不安分地用小手捅她,用小脚踢她,仿佛在说:“妈妈,我也想看看这个翻天覆地的世界呀!”
红旗的海洋里,人流的海洋里,杜心舟感到失去李子华的痛苦在渐渐减弱,感到自己依然英姿勃发,依然与这个时代同呼吸共命运,生命的意义依然深邃而广阔,具体而宏伟。
在这个日新月异到处充满着革命激情的大时代里,杜心舟觉得自己好幸福,好自豪,她要继续把生命交给它,把青春交给它,把爱情交给它!
游行的队伍经过英租界,华界那一边,几个铁闸门都落着锁,几幢洋房里一片静寂,似乎里面的人都死绝了。
游行的群众见状,情绪更加高昂,他们沿着江边走过歆生路,花楼街、黄陂街、居巷(交通巷),几乎绕行半个汉口,沿途抛撒传单,高呼口号,直到夕阳西下,才解散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