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敏给我签字的文件，正是一份投资回报的协议书。
我随便扫了一眼，目光便被一组数据吸引住了。投资回报额高达年化35%，这是超出常规的。通常投资回报率能在10%已经是高额了，这35%的回报率等于就是在捡钱啊。
我试探地问：“余总监，这是什么意思？”
余敏淡淡一笑道：“这是孙总要求做的。目前我们的事业需要借助社会融资才能走下去，他对国内市场很了解，因此他要求我们加大融资力度，尽快让建院工作落实。”
我茫然地问：“刚才你不是否认了我们融资这件事吗？”
“是，因为你问的时候，我们的融资工作还没正式开始。”
“我签字了，就开始了？”
“按规定，你是公司法人代表。你签字即认可。”
我哦了一声，小心翼翼地问她：“你不觉得这样高额的投资回报有问题吗？万一偿还不了债务，可能会面临法律风险。”
余敏笑了笑，没作声。
我心里打起鼓来，工商的人看来没说错。他们消息真是灵通，居然就掌握了这样的一个信息。融资是个很敏感的事，稍不注意，就可能走入诈骗误区。何况回报额高得吓人，我不得心里起疑，孙小鹏唱这出融资的戏，究竟是来圈钱，还是真的想回报岳城百姓。
余敏显然看出了我疑虑，她轻轻咳嗽一声道：“李总，你原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我理解你。融资是现代社会发展的趋势之一，无论公司大小，都在必要的时候要经过这样的经历。在我们财务这块，叫资本运作。在企业这一块，叫借鸡生蛋。风险肯定存在，但风险可以防范。”
我皱着眉头问：“怎么防范？”
“只要投资的钱不断进来，我们就永远不担心出现危机。”
“如果没钱进来了呢？”我开始有些气愤，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庞氏骗局吗？前面的人被高利息诱惑投资进来，后面进来的人补前面投资人的利息汇报，只要钱源源不断进来，就永远不用担心资金链断绝。
我心里有点难受，本来想做个好医生，没想到差点成了骗子。如果我签字下去，我就成了罪魁祸首，难怪孙小鹏以他的外国籍身份不方便为由，坚持要我担任法人代表。
那时候我还以为天上真有馅饼掉，老子一个穷屌丝突然成了腰缠千万的富翁。这股自豪感还没与人分享，我就被现实无情打了一个耳光。
我是与他们同流合污，还是当机立断退出来，我犹豫不决。
造成我犹豫不决的原因是我深信余敏的话，现实社会确实属她所言。融资是项非常复杂的工作，余敏却能游刃有余，我不得不佩服她这个财务总监不是浪得虚名。
“李总，你觉得有几个人能抗拒这么丰厚的回报？”余敏笑吟吟地看着我说：“这几天我与银行做了一些沟通，我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吧，有银行为我们背书。”
“哪家？”我狐疑地问。
“现在还不方便给你汇报，等事情落实之后，我会安排大家见面。”余敏胸有成竹地说道：“我想，没有哪家银行能抗拒一年十个亿的存款流水。”
我没再说话，心里乱成一团麻。我第一个反应就是，苏毓知道这些事吗？如果她知道，她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她不知道，她不与我一样，被孙小鹏蒙在了鼓里了吗？
孙小鹏走这一步棋，不能说没付出代价。起码我就亲眼见证一千万的资金进了公司的账户。他拿一千万来赌未来，胜败难料。
余敏说银行愿意背书，说明银行并不担心这是骗局。余敏肯定出具了相关证据，以证明融资是正常的商业需要，或者的金融投资。
她来得就很蹊跷，来了后也很少与我们接触，她身上似乎披着一件神秘的外衣，让我看不清她的真实面目。她到底是何许人，与孙小鹏又是什么关系？
我是被他们利用的一颗棋子，还是要与他们同在一个战壕？
疑问一个接一个纷扰着我，我突然感觉脑袋瓜子嗡嗡作响，我根本分辨不出来这是一场什么样的戏。余敏没说错，我们正处在起步阶段，我们有限的这点资金，根本就没法满足办一家医院的需要，哪怕是刘院长说的专科医院。
“签吧。”余敏微笑着催促着我，道：“李总，你签字了，就成了真正名副其实的老总了。”
“我如果不签呢？”我冷冷地问。
“不，你一定会签的。”余敏信心满满地说道：“我首先告诉你，这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不会是什么骗局。我们是为了岳城百姓的生命健康在付出，我们做的这件事，利国利民。你是知道的，现在社会做任何一件事，都需要社会各方面的支持。我们也不例外。更关键一点是，孙小鹏孙总身为外国籍，却有一颗火热的赤子之心，他回国内来，拿出千万巨资，难道就是想做一件让人唾弃的事吗？”
我被她说得犹豫起来，说实话我对孙小鹏不了解，我们只有一面之缘。但我看孙小鹏的面相，似乎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他显得是那么的青春，那么的热情似火，他与我差不多大的年级，却看起来比我年轻，比我有魄力多了。
我试探地问：“能不能将回报率往下压一压，这有点太高了。”
“可以啊！”余敏爽快地说道，提醒我说：“不过，回报率如果失去足够的诱惑力，你相信会有多少人给我们注资？”
我被她这句话一下堵住了，是啊，回报率太低，投资人为什么要选择我们？他们难道不会选择风险更少的银行存款或者基金投资。
我对金融一点概念都没有，我甚至都不懂任何去赚钱。
很少的时候，我的家庭就教育我，人一辈子绝对不能被金钱牵着鼻子跑。钱都是身外之物，够用就行。
这种理念一直根深蒂固在我思想里，以至于我读大学的时候，有限的生活费都被我管理得一塌糊涂。我记得我创造过三天花完一个月生活费的记录，也留下过一个月只花十块钱的荣誉战绩。
我妈曾经很担心我不会过日子，所以她一直暗示我，以后要找老婆，一定要找个会持家的姑娘。如果找一个与我一样的人，她担心我们会饿死。
因为没有概念，所以我对一千万没什么感觉，也不会因为身边没一分钱而焦虑不安。
余敏说的投资融资，资本运作这些字眼，我不是不知道，但过去我都是一眼瞟过去，从来不会用心去看，去想，我想我是个以技术立足的人，我完全不需要花费太多的心思去为金钱资本考虑。
我迟疑着告诉她：“余总，给我一点时间考虑好吗？”
“行！”余敏回答得很干脆，但她不忘提醒我一句说：“人生赢家都是善于把握机会的人，李总，你不会让机会白白溜走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