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并不是普通的百变派门人,对吧。”元丰虽然是问话,但是语气十分笃定。
风清将染血的衣袍丢到一旁,穿上木床上干净的衣袍,他想是心儿早已为他准备好的。
“你背负的,远远比我想象的多太多太多。”元丰放下手中的酒,叹了一口气,心里对风清感到又佩服又是怜惜。
才出窍末期的修为,肩上的重担,却丝毫不亚于当今神剑宗的大宗主,甚至犹有过之。
“你真的懂吗?”背对着元丰,风清淡淡地说道。
“不懂,但我能理解。”看着风清的背影,元丰不由得出现了怜惜。
风清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元丰站起身来,走到风清身后,伸出手,想要拍拍风清的肩膀,但后来把手放下,他发现他没有那个立场可以安慰风清。
“你放心吧,神剑宗将全力辅助你。”这是元丰唯一能给风清的保证。
元丰离开草屋的剎那,风清的泪水从眼睛里掉了下来,理解?世上绝对没有人可以理解他肩上的重担是多么的沉重,多么的可悲。他身负的责任让他数度想要自杀,一了百了,但是这个责任之沉重,让自杀变成一种最不能原谅的错误。
所以这些年在浴血斗场,风清杀人,获得实力,获得浴血斗场的庇护,但内心最深处,其实有一道微弱的声音,说着:“快出现一个人,杀了我…”
杨昭手握树枝,运转七转缩地,攻向墨嫣,树枝直朝其面门劈落,与此同时,风清在另一边拿着大槌,双手一横,大槌往墨嫣的腰腹打去。
若是单独对上杨昭或者风清,墨嫣有绝对的信心可以用巧妙的剑招拆解他们的招式,进而反守为攻,在十招之内就将其击败,但是她的对手是两个人,而且是两个配合无边的杨昭与风清,让她找不到任何破绽,只得暂避锋芒。
杨昭与风清,一人使剑,一人使槌,招式功法迥异,出招与身法的速度也有所落差,本该有许多可趁之机,但是偏偏两人配合的天衣无缝,若是挡住杨昭,墨嫣毫不怀疑风清的大槌马上会对着她的要害砸落,可是若挡住风清,杨昭的树枝也绝不会让她好过。
墨嫣银牙暗咬,脚尖点地,后退了十步。
墨嫣后退,杨昭与风清眼神在空中交会,一个瞬间就了解彼此的想法,杨昭双脚踏地,一个转身之后又往墨嫣飞射而去,完全把凌云击水步的“转”发挥的淋漓尽致。杨昭飞向墨嫣的瞬间,风清身形躲在杨昭身后,将动作幅度减到最小,让墨嫣无法看到他的动作。
墨嫣望着杨昭,心里微升怒意,这才经过短短三个月的时间,杨昭跟风清的配合竟已可以将她逼到没办法还手的地步,让她斗圣的颜面何存,现在竟然还有胆识屡出奇招,简直是不将她放在眼里。
纵使墨嫣心生怒气,想要讨回颜面,不过面对杨昭与风清的攻势,墨嫣仍然无可奈何,尤其风清躲在杨昭身后,根本预测不到风清的攻势,而杨昭的步法跟到现在仍躲着她的酒鬼一样,刁钻的要命,让她根本腾不出时间猜想风清的下一步动作。
“喝!”就在杨昭手握树枝,准备出招时,身后的风清大喊一声,跳了起来,双手握槌,重重往墨嫣头顶砸下,而杨昭则是右手往前一伸,直取墨嫣喉头。
墨嫣反应很快,几乎是杨昭出招的当下,手中银剑就已经拨开杨昭的树枝,但是当她想要回击杨昭时,风清的大槌袭来,令她不得不放弃这个念头,收剑而退。
杨昭与风清丝毫不给墨嫣喘息的机会,一左一右追上墨嫣,继续发动攻势。
眼看两人攻势再来,这次墨嫣改变战法,不再被动等两人攻来,反而主动迎击,而被她挑选的对象,是杨昭。
在她看来,风清招式的威力虽然较杨昭强,但是主导攻势的往往是速度较快的杨昭,只要先行将杨昭制住,那两人的近乎完美的招式配合,将不复存在。
然而墨嫣小看两人三个月之间培养出来的默契,眼见墨嫣朝自己攻来,杨昭步法速度慢了一分,另一边的风清则快了一分,让墨嫣攻向杨昭的同时,也必须面对从另一旁袭来的风清。
杨昭与风清在合力对战墨嫣的三个月以来,心里早有默契,绝对不能放另一人单独面对墨嫣,否则下场只有一个,必败无疑。
杨昭右手紧握树枝,摆出防守的架式,等待墨嫣的攻势到来。
墨嫣见杨昭摆明就是要等风清支援,冷哼一声,右脚使劲往地上一踩,收剑,一个转身,剑身直指风清。
小子,可别以为我墨嫣是这么容易对付的人!
墨嫣突然的攻势变化,就是要杀风清个措手不及,打乱杨昭与风清的配合。
可惜的是,墨嫣此着依然没有见效,杨昭与风清彷彿有着心电感应,一个眼神交会便了解彼此的想法。
风清不惊不怕,将大槌横挡在身前,弃攻为守,而杨昭则转守为攻,树枝刺向墨嫣的后背。
墨嫣感受到背后的压力,心里怒极,但是却对杨昭与风清的配合无可奈何,只能再次退走。
杨昭与风清一样不给墨嫣重整旗鼓的机会,如同两只急窜的飞箭,朝墨嫣射去。
见到杨昭与风清两人气势如此高昂,墨嫣盛怒之下,顿时爆发出合体期的恐怖威压:“你们两个小子,向天借胆了!”
墨嫣自己打破三个月前只使出分神期修为的诺言,使出合体期的实力,顿时间让杨昭与风清身躯一震,心底被墨嫣可怕的威压给震慑,出窍期与合体期之间的差距显露,而墨嫣就趁着杨昭与风清被她气势所压倒的这个机会,银剑挥舞,将杨昭与风清两人打的双脚朝天。
杨昭与风清遍体鳞伤的躺在地上,手中的树枝与大槌都被墨嫣击飞,身上的衣袍全部都是口子,但脸上却出现满意的表情,发出哈哈大笑。
墨嫣冷哼一声,她知道他们在笑什么。
在三个月前,她曾对他们说过,他们两人的实力不足以让她使出合体期的实力,用分神期对付已经足够,这样修练没有任何效果,从今以后她就用分神期的修为对付他们,过半年在依两人的成长而定,是否可以应付她合体期的修为。
结果,杨昭与风清两人仅仅花了三个月的时间,就逼她不得不使出合体期的实力对付。
墨嫣这辈子没见过天资如此聪颖的人,而且一次还出现了两个。杨昭与风清的资质悟性,让墨嫣觉得羡慕,甚至还有些许妒忌。
杨昭对战时的冷静,快速的身法与步法,还有与精妙步法配合的近乎完美的剑法,攻守之间几乎找不到破绽可言,招式与招式间的连结顺畅又绵密,与三个月之前的他彷彿是两个人,而风清在这三个月以来,对于百变派的槌法有了更深一层的体悟,槌法威力更上一层,虽然速度依旧不是他的强项,但是槌法的威力完全弥补了速度的缺憾,尤其是茶耳铁锤,威力更是不可同日而语。
墨嫣冷冷望着躺在地上的两人,说道:“明天开始,合体期。”语毕,还剑回鞘,迈开脚步走了。
杨昭与风清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眼睛里闪烁的兴奋光芒,墨嫣会这么说,就代表他们两个人的实力已经可以应付她合体期的修为了。
杨昭与风清两人忍不住心里的喜意,哈哈笑了出来,对他们来说,这是重要的一步。
走远的墨嫣,听到两人的笑声,心想,如果他们两个能够顺利成长,那他们未来将成为西大陆,不,将成为整个道元大陆都不能小觑的高手!
念头至此,墨嫣立即联想到元丰这个酒鬼,在她有生以来,直至目前为止,元丰是她见过修为最深不可测的人,没有之一。
他们两个小鬼,未来能否达到他的高度呢?
墨嫣回到自己的小屋,关上门,紧绷的表情一松,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浓烈的哀愁与伤感,因为她刚刚想到了元丰。
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要继续躲着我吗?你究竟要躲我躲到什么时候?
墨嫣深吸一口气,双眼闭上,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一天遍地都是血的景象。
在她成为斗圣,同时也是她修为突破至合体期的那一天,她回到自己的小屋,把剑擦干,然后等待浴血斗场拿药给她,让她治伤。
她吃了药之后,盘坐在床,将伤养好,把精、气、神调整到最敏锐的状态。拿着剑,离开浴血斗场,要去杀人,不过杀的是仇人。
可是当她抵达数十年前,被仇人闯入且占据的门派内时,只看到当初强行闯入的仇人们各个都倒在地上,没有生息,而且死状非常可怕,没有任何一人是全尸,手臂、大腿、小腿、内脏、人头,象是发臭的猪肉般被人随意丢在地上,而实力最强,修为达到合体末期的头头双臂与双腿被斩去,被一条绳子吊在半空中,只剩一口气。
“求…求…你杀…杀了…我…”
那时,她站在三步之外的距离,闻着满屋子的血腥之气,看着仇人痛苦的表情,心里出现复仇的快意。
“爹、娘,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你们在天上,看到了吗?”她仰起头,滚烫的泪水自眼角流下,良久之后,才稳定了情绪,走到仇人面前。
“你记得我是谁吗?”她抬起头,看着仇人。
“杀…了…我…”仇人眼神混浊,连她的面貌也看不清,杀人如麻的他,也根本无法从声音记起她是谁。
在死前,每一个人的声音都是一样的,只是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