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
自从茹娘离开了之后，殿中好似被凝滞了似的，无人敢言语。
夜擎也不知在思忖什么，一张俊脸阴沉，眉头略略锁住。
突然，听着一道脚步声传来。
夜擎抬眼去看，就见张德全笑盈盈的走了进来。
虽说抬眼之间，并未有什么改变，但张德全知道，此时夜擎情绪还算佳。视线在殿中飞速的绕了一圈，张德全笑着道，“着实是没想到，那茹娘竟然那般聪慧。”
他此话说完，见夜擎并未打断他的话，面上也没有半点不喜，这才又慢悠悠的开了口，
手上却也是动作着的，行云流水似的给夜擎倒茶。
“听说，杨蕊不过就只是教了些基础的方子给她，她竟能通透如斯，当真是了不得。”
一句两句夸赞还行，这张德全进来到现在，像是排比似的夸赞了她一遍又一遍，夜擎伸出手捏了捏眉心。
这动作熟稔得很，每次只要他睡不好，第二天总是要频繁的捏捏眉心，久而久之，这都已经成了他一个习惯性的动作。
可张德全看见，却是有些紧张，“皇上，是茹娘的安神香没起作用么？要不再换其他的太医试试？”
他这一提醒，夜擎才反应过来，今儿一整日都未曾觉得暴躁，原也是因为茹娘。
茹娘做的安神香着实是不错，他昨夜是难得的安安稳稳的睡了一夜。这种踏实的感觉，已经许久都没有了。
张德全并没有说话，即便是夜擎脸上也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可他还是感受到了夜擎略略不同于平时的情绪。
而从想法之中脱离出来的夜擎，一抬眼正对上张德全含笑的视线，不知怎么的，竟是心中有些飘摇。
“昨夜，倒是难得睡了一晚。”
他这么说，张德全还如何不知夜擎其实是在夸赞茹娘做的安神香有用。
“可这安神香也不过就剩一点，想来定然是不够的，要不然，小的再请茹娘接着调制？”
张德全说完，仔仔细细的打量了一下夜擎，虽说他并未给出回应，可张德全心中到底是心知肚明。
“那小的就不打扰您了。”
动作可以说是相当迅速，张德全不过眨眼间，就已经从殿中快步走了出去。
他这边才刚一转身，夜擎方才捏着紫毫要写字的动作就停了下来，一张俊脸复杂又平静，像是即将要有暴风雨的水面，杂着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意味。
好不容易能有人治夜擎这久不能眠的毛病，张德全着实是打心眼里高兴，就连走出去的步伐都欢乐了许多，平日里总挂在脸上的笑容也真实了不少。
只是还当真是没想到，他这前脚才刚从殿中出来，迎头就撞上了赵希芸。
“哎，张德全。”
甚至都不用看见人，光是听见这个称呼，张德全就已经知道来者是谁了。
原本脸上发自内心的欢喜，在此时都烟消云散，眉头略略勾起，可在抬头之前，就已经归于平淡。
“娘娘。”
“皇上在里面吧。”
虽说是疑问的话，可在此时却是用的陈述的语气。
赵希芸笑盈盈的，甚至还不等着张德全回答，就已经抬脚要往里面走了。
只是还没等往前走两步，就已经被张德全给拦住了脚步。
“娘娘。”
他才刚刚来得及说了两个字，赵希芸这边就已经发问了。
“你敢拦我？”
眼角眉梢都刁起，片刻前还留着的笑意，在此时烟消云散了个干干净净。
“娘娘，不是小的想要拦您。而是皇上，皇上他——”
张德全拉长了音调。
可赵希芸本就耐不住，她已经因为这天花的事情，好久都没见夜擎了，这后宫之中百花齐放的，她若是再不主动，就要被遗忘在这个大院子里了，还哪能有她日后富贵荣华？
在宫中思来想去，到底还是不能再等，让奴婢准备了糕点，半点都没有耽搁，急匆匆的过来。
只是没想到，她这还没见到夜擎呢，就先被拦路虎给拦在门外了。
“皇上怎么了？难道是皇上说的，不让我进去？”
她这一句一句，像是倒豆子似的噼里啪啦的爆了出来，丝毫没有半点的拖拉。
张德全本来看见她就头疼，此时见她这般怒张的模样，再想到茹娘那个恬淡自信的模样，两相对比之下，高下立显。
更是不由自主的就叹了一口气。
可赵希芸本身就在等他的回应，此时见他突然长叹一声，心中咯噔了一下。
“皇上到底怎么了？”
见都这个时候，还能问出这个话题来，张德全更是在心中对这位娘娘不喜。
“皇上因为天花一事，已经烦心了整整数日，实在是无暇接见娘娘您啊。”
他这话说得情真意切，要是碰见脸皮薄的，早就已经满脸通红，转身就走了。
然而面前的这位，从来都不是个面皮薄的，听见这话，反倒是松了一口气，“我还道是怎么了。”
这话一出，张德全更是对这位没有眼力见的赵希芸不满了。
可赵希芸浑然不觉，脸上甚至还洋溢出了笑容，“不过，这都不是问题，关于天花这事，我知道怎么安慰皇上。”
安慰？
张德全着实是觉得头痛得很。
这位简直就是混不吝，丝毫听不进去旁人的话。
也不知道是听不懂，还是根本就听懂了也不想懂。
眼见着这位又要抬脚朝着里面走，张德全紧绷了面皮，“娘娘，皇上已经数日都未曾好好休息了，眼下皇上刚睡，娘娘还是不要多打扰了吧。”
可是他这话说完，赵希芸反而更是有些跳脚，“你方才还说皇上难以入睡，不过片刻，你甚至都没看，就知道皇上已经睡着了？张德全，你可是觉得我这般好糊弄？！”
显然是已经生气了。
张德全甚至都来不及再多说什么，就见赵希芸怒气不已，“把门给我让开，要不然我有你好看的！”
这话说完，直接擦着张德全的身边就钻了进去。
张德全也没想到，这位娘娘竟然能做出这种事，他当下一愣神，就让赵希芸直接给钻了个空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