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坐在他最喜欢的办公桌前,一边写着信,一边问着眼前的情报人员。
“她这几天都在做什么?”男人写断了一根羽毛笔,随后又换了一根。
他和他已故的精灵父亲一样,都坚信,只有亲自书写,才能在字里行间中表达出自己最真实的含义。并且,相比于正式的命令,他越来越喜欢非正式的信件。
因为它们拥有着相同的效力,而非正式的信件无论在内容还是格式上都更为自由。
“大约在晚餐前后,希尔小姐会返回住处。而在白天,除了昨日外出购物,大部分时候她都和阿尔文现在在一起。”
“外出购物时有接触可疑人物吗?”
精灵的配合并没有让皇帝感到惊讶,因为选择反抗的才是极少数。不过,由于时局不稳,还是得对此密切关注一下。
“多数时候只是单纯地购买,只有到了最后,周围的侍卫才没有跟进去。”
“女性用品,是吧。”皇帝头都没抬,“女官呢?”
“除了希尔小姐很害羞,没偷听到什么。”
皇帝不由露出了一个微笑。最近,虽然阿尔文受了伤,但情绪显著好转。由于这种涉及灵魂的法术对对象的心理和情绪状态有着非常高的要求,他的情绪非常重要。
其结果就是,凯瑟琳的状态也大为改善,相信再过不久,她就可以清醒过来了——哪怕阿尔文的生命可以维持他自己的母亲不死,但灵魂层面的缺乏滋养使得她精神不济,最终恶化为长睡不醒。
皇帝毕竟管理着如此繁多的事务,关于精灵的话题没能占据他多少时间。很快,他就把目光投向了更值得关注的问题上了。
……
我嗜血吗?阿尔文这样问自己。
其实确实如此,他自己也知道。在搬运精灵购买的诸多家具和花瓶的过程中,一名侍女不小心砸碎了一只瓷器花瓶。他想也没想,顺手就把手里的水果刀掷了过去。
侍女没死,只是出了不少血。
就像一个闲极无聊的人踢了一脚路边碍脚的石头,是一种没有恶意的恶行。
然后就把他床前的精灵吓到了。
精灵知道这人颇为嗜血残暴,还在于侍卫闲聊中听来了米尔娜爵士的下场。
就是那位给她发请柬的女爵士。
精灵到了现在才知道,那份这位女爵士是一位著名的“交际花”,还在阿尔文这儿过了几次夜。就在精灵收到了请柬的那天晚上,她听到了某个女人的惨叫声。
就是米尔娜。
这个可怜的女人不知道在哪里得罪了阿尔文,被下了狠手,在当天晚上就被皇帝的人送走,直到现在都还没露面。
但精灵还是第一次当面见到施暴的场景。她嗅着空气中的血腥味,严重怀疑这位女爵士可能再也无法露面了。她把一束花放在了阿尔文床头,但动作却显得有些僵硬。
“你在害怕。”阿尔文没了刀,但还是用蛮力把手里的水果掰为两份。他把一份递到了精灵面前,安慰道:“别害怕,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
精灵望着阿尔文掰开水果的动作,心里发冷。
恢复得好快啊,她时间不多了。
“是有点儿被吓到了。”精灵坦诚地承认了,“是我的错,我不该买那么多没用的杂物的。”
“不,希尔,我很喜欢。是他们没做好自己的工作。”
精灵于是不再说话,只是给了他一个无声的笑,专心的给一盘葡萄剥皮。嫩白的指尖,以及晶莹的果肉,很快就吸引了男人的视线。
从几十年前开始,阿尔文就逐渐不受帝国的诸多规矩的束缚。不过,他毕竟是货真价实的帝国上流贵族,在愿意的情况下还是能够表现地彬彬有礼,否则,如果他毛手毛脚,精灵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装下去。
即便阿尔文没什么糟糕的动作,精灵心里也已经做了准备,她也还是无法和阿尔文做太多的对话交互。多数时候,她只是安静地帮他整理整理一下被褥,整理一下桌案上的书籍,倒几杯水。又或者是帮他剥葡萄,完全就是一副小媳妇的模样。
表面上,她开开心心地服侍着阿尔文,但实际上,她越剥越不开心。
她连自己吃都没有那么细致地剥过,好气啊!
不过,阿尔文可不知道精灵的心理活动,就喜欢她这样的外在表现。在过去,他身边的女性不是对他有所求,就是满怀畏惧战战兢兢。像精灵这样不提要求,还能无需吩咐主动照顾他,让他很受用。
而且,这和照顾者的样貌也有关系。哪怕一个老婆婆的动作更熟练温柔,男人们也更希望是一个美少女在做这事儿。
因为大部分人其实不在乎做的好不好,只在乎做没做,以及更加明显的视觉、触觉、和嗅觉体验。
过了一会儿,阿尔文忍不住了。
“希尔,你猜,我们帝国最富盛名的景色是什么?”
虽然阿尔文喜欢安静的,但人就是这样,自己有点喜欢的人就在面前时,总忍不住搭话。
“嗯……首都繁华的市集?”精灵认为,这可以有效地代表一个地区的经济发展程度。
“不对,市集都是人,有什么好看的。”
“盛大而又华丽的宴会?”
其实精灵想说纪律严明的军队,但还是改了口。
“是角斗啊,希尔小姐。”阿尔文仿佛有了种自己年轻时和贵族少女搭讪的错觉,“全世界最为壮观的建筑,就是我们的角斗场了!”
说着,他还伸出了双手,仿佛面前就是那么一个伟大的建筑。
精灵还想着该如何把话题往角斗方面扯呢,没想到阿尔文自己提了出来。她压抑住自己狂喜的心情,帮阿尔文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袖口。
“那,殿下能带我去看看吗?”
“当然可以。”阿尔文转过头来,“那我有什么奖励呢?”
你还想要奖励?奖励就是狠狠地敲你的头。
最好用钉锤。
精灵红着脸,低下了小脑袋,暗示性地微微嘟了嘟嘴。
阿尔文以为他明白了。
“哈哈,佳人相请,岂可拒绝?”他罕见地高兴了起来,“我们明天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