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生当即让老板把平安扣拿出来,接过后放在右手上摩挲,只觉手感光滑细腻,略显冰凉,让人爱不释手。
近距离看,它通透圆润,飘的蓝花呈丝带状,如墨滴在水中晕染开,似清晨的雾霭,似天边的流云,似绝巘的飞瀑,似横卧的远山,虚幻又现实。
就是它了!
张生心中做下决定,右手却不由握了握,稍微有些紧张,毕竟第一次要花过万的钱去买一个小物件,而且他不知道自己的积蓄够不够。
他缓缓抬头,开口道:“这平安扣什么价格?”稍微显得底气不足。
“一万五。”老板依旧是轻描淡写的语气。
“呼~”张生松了口气,总算没有太过离谱。
“能便宜点吗?一万怎么样?”他一刀砍掉三分之一。
“这块扣子的价值绝对只高不低,你想要的话,这样吧,一万四可以拿走。”老板想了一下回答道。
张生知道老板的价格是合理的,但一下子拿出来这么多钱还是心疼,他决定挣扎一下:“一万一怎么样?我真的很喜欢它!”
老板没说话,只是瞥了他一眼,如果此刻站在这里的是一个涉世未深的年轻姑娘,那她一定会被老板丹凤眸子散发出的魅力所折服。
可惜张生不是姑娘,而且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一只在河边疯狂试探的斑马,但河里的鳄鱼压根儿没搭理他,还鄙视地看了他一眼。
“那一万二?一万三!您看我们各让一步好不好,俗话说得好,退一步海阔天空,这扣子遇到了适合它的人,避免了珠玉蒙尘,您也做成了生意,一举两得,互惠互利,还给国家的GDP做了贡献……”
“行了,一万三给你。”老板可能被张生的喋喋不休搞得不耐烦了,也可能因为玉的价格有一个浮动的区间,一万三可以接受,索性大手一挥,不再跟他争,弯腰从柜子里拿出纸质的包装盒和袋子把平安扣装起来递给他。
张生赶忙堆出一个笑脸,接过袋子,然后用支付宝把钱转给老板。
听见到账提示音,老板嘴角轻轻勾起弧度,算作一个笑容,他微微点头,示意交易结束,张生可以离开了,然后就坐回椅子上。
“您不介意我看看别的东西吧?”张生回了一个笑容。老板没说话。
既然此行目的已经达成,晚点再回去也一样,而且老板一看就是有故事的人,即使随便聊几句想来也不会无趣。
他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仔细打量满满当当的博古架,却被上边的物件惊住了:“呀,老板,您这儿好东西可不少啊!民国的鹤鹿同春将军罐,成对儿的晚清花鸟冬瓜罐、清中期霁蓝釉坛口瓶,光绪的钟鼎插花水壶,清官窑八吉祥云罗伞盖花罐鱼肠大盘子,乾隆祭红釉玉壶春,民国吴寄甄的粉彩人物瓷印盒,南宋龙泉梅子青的双鱼洗……”
张生呜哩哇啦说了一大堆,老板顿时就诧异了:“小伙子行家啊,怎么,家里也是做这行的?”
他腼腆笑了笑:“没,都是自己瞎琢磨,我觉得很有趣,就找着看过耿宝昌先生的《明清瓷器鉴定》,平常也喜欢在网上了解一些相关的信息。我看您对我买东西的价格没那么在意,想来店是您家里人开的?”
“嗯,这是我父亲开了一辈子的铺子,架子上的古董都是他淘来的,近几年他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太好,店就给我了,我原想着直接关门算了,他拗着不让,这不,只能空闲的时候来坐坐。我在附近教书,也不靠这个谋生,所以客人出的价格我看合适就卖了。”老板有些无奈地说。
“原来您是老师,失敬了!请问贵姓是?”
“免贵姓姜,姜枫。”
“江枫渔火对愁眠?”
“姜太公的姜。”
“哦,姜老师好!”
“客气了。”
“姜老师您这招店员吗?在下张生,刚来苏州,还未找到工作,工资不求太高,能糊口就行。”张生话锋一转,直接毛遂自荐了起来。
姜枫没想到他突然丢出来这么个话题,顿了一会儿道:“之前有过招聘店员的想法,但暂时我还能顾得过来,所以,抱歉了。”
“学校店里两边跑是会累的,有时候遇到急事也比较麻烦,像您这样抽空才来会丢失很多客源,您父亲既然不让铺子关门,肯定是希望您能把它经营好的,我在玉坊当过学徒,对瓷器钱币也有过研究,具有一定的专业知识,帮您看店正合适,您看呢?”
姜枫有些意动:“你说的也有道理,我考虑一下吧,你留个电话,有(结果)的话我通知你。”
“那麻烦您了!”张生点头,留下号码就出了门。
时间将近下午两点,他还有一件事要去做。
注①:绝巘(yan),极高的山峰,出自郦道元《三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