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子里的怪物似乎对黑暗比较敏感,再也没了动静。
刘伯钦望着唐三藏可怖的表情,总觉得事情不太对。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唐僧总算得空回神,继续扮演他高僧的角色。
“啊……没事……那个,大师,若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刘伯钦是个老实人,却不代表他傻,刚才就觉得脖颈凉凉的,现在一出洞,才发觉背后全是冷汗,又联想起唐三藏的举动异常……他不再多想,只寻思着早些脱离是非之地。
“好。”刘伯钦转身的刹那,唐三藏的脸彻底阴沉了下来。独自看着这猴子?他可没那胆量。只是摸到手里还有个金圈子,他才决定再相信傻缺菩萨一次。
刘伯钦走后,唐三藏捡了只树棍,慢慢挑起黑布的一角。
里边的猴子静静的背靠着栏杆,闭着眼睛,就和刘伯钦看他时的景色一模一样,连位置都没变过,仿佛出洞时的那双血色眼睛只是他的错觉。
唐僧立即汗如雨下。
他望望手里的金圈子,总觉得有些悬乎,但如果菩萨说的是真的,也算给自己上了层保护。
绕到猴子背后,用树棍挑着金圈子往他头上移。两寸、一寸……金圈子顺利的被戴上了,猴子没动,倒是他手抖得差点把圈给甩掉。
松了口气,他可不想惊动这个魔王。
扔掉棍子,唐三藏走到马旁,准备拿几根绳子把笼子给捆住拖走。
突然,他发现马身一直在抖。如芒在背的感觉又来了。他缓缓回头,又看见了那双梦魇的,发着红芒的眼睛。
刘伯钦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不断压下周边杂草,还是暗暗奇怪,为什么要大费周章的困住一只猴子?
他突然想起一个传说。
五行山下,镇压着一个魔头。
一阵苍凉的怒啸忽然自背后响起,震彻天地,刘伯钦立即撒开脚丫子没命的狂奔。
那正是唐三藏所在的位置。
唐三藏正拼命的念着咒语,脸上挂着诡异的微笑。
笼中的怪物嘶吼着,翻滚着,咆哮着,一拳拳捶打在铁铸的牢笼上,牢笼隐隐笼罩起淡淡的金芒,将四溢的血色魔气牢牢缩进笼内。
恐惧顷刻化为疯狂,不就是齐天大圣吗?不就是魔王吗?只要你被困在笼子里,只要你头上带着紧箍咒,你就是只畜牲!砧板上的鱼肉!只能任我宰割!
唐三藏嘴中没有一刻停下过念咒。直到金圈子已经勒进怪物的头骨,直到那只猴子已经倒在地上不动了,唐三藏才跪在地上又笑又骂的痛哭起来。
“你以为你是谁!你就是个畜牲!怪物!没用的阶下囚!管你她妈的曾经有多风光!你这辈子他妈的就只能被锁在笼子里!”
“就因为什么人心险恶,老子他妈才会遇见你这个恶心人的怪物,还得带着你去取什么狗屁的经!”
唐三藏越骂越难听,几乎把所有恶毒的词汇全倾洒在了这个怪物的身上,他甚至嚣张的爬起身去踹那个铁笼。
但他忽然就不骂了。
因为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已经睁开,以一种漠然的目光死死的盯住了他。
唐僧一下子扯下了黑布,盖住了猴子,也盖住了那双血红色的眼睛。
“……我他妈是造了什么孽!”他依旧能感到那个空洞的目光,刺的他脊梁的汗毛倒竖。
现在,该怎么拖动这个笼子呢?唐僧抬头,内心空洞的仰望着阴沉的天空。
午时三刻,李家。
二小姐端端正正的跪在祠堂,脸色有些苍白。她并不明白自己犯了什么错。但老爷既然说让她罚跪,那自然就是做错了。
中年人脸色阴鸷的确认着消息。
“三皇子来提亲?他怎么敢!他怎么敢!!!”灯盏茶具扫落一片,仆从战战兢兢的跪在地上求饶。
“早说别拿血女做买卖,你就是不听。”
中年人听见这个声音,居然强压了怒气,喝退了仆人。
“大师。”
一个道骨仙风的矮老头这才从柱子后面冒出来。
“本以为这么些年你有了些长进,看样子……”老者摇了摇头。
中年面上一红,匆匆道:“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晚了,如今让三皇子退亲才是头等大事啊!”
老头慢悠悠的踱到椅子上坐下,嗤笑道:“退亲?你真当皇室的亲有这么好退?”
中年人如遭雷顿:“连大师都无计可施吗?”
老头斜斜瞥他一眼:“我倒是有法子暗中劫走血女,你呢?等着满门抄斩?”
“这……”
老头望着不语的中年人,心中冷笑。
果然,人就是人,当初说的再冠丽堂皇,到了生死关头,也抵不过自己的命重要。
“自己盘算一下吧,无非就是两个死人,搭上自己的命不划算,反而是二姑娘进了宫,你可以加官进爵,人前显赫。”
中年人连连叹道:“大师说的是,我只是不甘心多年培养的血女拱手送人罢了,至于夫人女儿……就当是我愧对她们了……”
“嗯。”老人连连点头:“你也不用多悲,三皇子为了谋划江山,定不会说出二小姐是血女的事,你于她有恩,到时让她多偷些金银财宝,够你终身受用。”他眼咕噜一转道,“你可别再有不该起的心思。”
“是是是……”
老人望他此态,不再多言,转身又没入阴影,消失不见。
中年人看不透他仙迹,赞叹不已。
地底下,一只灰色老鼠盯着他三扣六拜,这才满意的开口,声音正是那老者:“呵,狗东西,居然蠢到亏空血女根基,好在被三皇子发现……那三皇子也是蠢,居然把血女接进宫,等到血女吃空龙气,可就便宜了老夫啊!”老鼠露出人样的怪笑,消失在阴影中。
地面上的中年人也露出怪笑:“那只死老鼠,大概已经走了吧?”他直起腰来,拍了拍膝盖上的尘土:“真当我是傻子不成?血女进宫,他能有明面上的那么淡定?”
摸了摸下巴,中年人拿起桌上的毛笔,沾了沾砚台里的墨。
“信你这个老家伙的话我才是真的吃亏,倒不如来个混水摸鱼!我就不信,到嘴的鸭子还能飞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