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会一开始非常无聊,陈雅静对班里一周的表现进行了个总结,顺便讲述了一番她去外校交流学习所见,把值得学习的地方拿给自己班借鉴。余初初心不在焉的有一耳朵没一耳朵地听着,时不时瞅一眼靠窗那边,骆谌还没回来。
等班主任的车轱辘话说完,她的注意力不得不集中起来——陈雅静把她搬到了话题中心。
班主任先说了些过场话,表示对余初初加入这个班级的欢迎,并祝愿她能尽快适应新环境跟这个集体同甘苦、共进退,同时希望她能由衷爱上这个班级,如果能爱上班主任她会更开心。
陈雅静说话很幽默,哪怕是讲些说教的话也让不让人反感。而且应该是年龄差不大,没什么代沟,她站在讲台上不会带给学生抵触感,反而让人觉得亲切。余初初越来越喜欢这个比起老师更像姐姐的班主任。
“之前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今天总算是天时地利人和,来吧初初,上来做个正式的自我介绍,让大家好好认识认识你。”陈雅静看着余初初喜笑颜开地说。
余初初刚在心底表白完就遇到这一出,瞬间想收回一部分对她的喜爱。她腼腼腆腆地站起来想表示拒绝:“应该都认识了吧,不用介绍了吧?”
“怎么不用呢,这么多人想多了解了解你呢。你们想吗?”陈雅静朝着讲台下问了一句。
班里同学很给面子地应和:“想!”余初初听出来,尤其周竞择和沈浩繁声音最大,真该撮合一下他俩去说相声。
“谢谢,我也想你们。”骆谌正好在这时从后门进来,自我感觉良好地贫了一句。
“哟,你可算回来了,”陈雅静指了骆谌一下,“回来得正好,你应该是跟初初接触最多的,你说吧,你还想再多了解了解她不?”
骆谌不知道眼下是个什么情况,一时被问懵了,带着询问的眼神去看余初初。
余初初幅度很小地摇头摇个不停,周围一群人却不断提醒让他说“想”。
班里学生的视线这会儿都集中到了她和骆谌身上。余初初跟这个往哪一杵都是“鹤立鸡群”的高个子男生站在教室后面接受全班的注视,顿时有点难为情。更糟糕的是,同学之间的低语声里还逐渐带上了不太单纯的意味。
“他肯定想,”宋琦的声音突然盖过了所有人,“最想的肯定就是他。”
“哟……”气氛被宋琦一句话引得更加暧昧不明,班里瞬间轰动起来。
余初初尴尬得不知所措,首先冒出的念头是想看看骆谌什么反应。但是不知道出于什么心思,有点不敢去看他。
陈雅静在讲台上喊了一句让别起哄了,没起作用。余初初放空地盯着前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作何感想。生气不值当,委屈算不上,更多的应该就是难堪。
她的双手一直垂在桌上玩笔盖,无可奈何与激动之下“咔啪”一声把笔盖掰坏了。真的是尴尬到及至,再这样下去她怕是要生气了。
后背突然被人碰了一下,骆谌悄悄拍了拍她。
余初初转头去看,骆谌朝她眨了眨眼,传递出个“别搭理他们”的眼神,还拽着她衣角晃了晃。
这再次刷新了余初初对他的印象——为什么一个大男生这么会撒娇!余初初心里那股难以名状的不爽情绪瞬间全都释然了,她也朝骆谌眨眨眼睛,笑了起来。
见她终于笑了骆谌才把矛头转向那群乱嚎的人:“要是光我想的话那我们私底下慢慢了解就行了,不用耽误大家时间。”
班里刚平息下去的起哄声又重新被翻起来,余初初哭笑不得地看了骆谌一眼,后者肆意地朝她扬了扬眉毛然后把视线投向窗户那边偏了偏头。
余初初顺着他视线看过去,只见周竞择伸长了脖子喊道:“大家都别着了骆谌的道,他就是想出抢戏风头,不要给他机会,我们今天的主角是初初。”
陈雅静也趁机拍拍手发话:“就是的骆谌,都怪你,好好的非打断我们,把正事都忘了。回正题了,初初来说说吧。”
骆谌安慰地拍了拍余初初的肩膀,鼓励她上去。余初初也不想再耗下去,大大落落地走上讲台上。
已经上了一周的课了,也没什么好郑重其事说的,她上去简单说了一遍姓甚名谁、来自何处、兴趣爱好,又官方地说了几句正能量的客套话就完事了。班主任倒也没介意她说的太简短,反倒还夸了夸她思路清晰、表达简练,是块当文科生的好料。
余初初走下讲台的时候班里很给面子地响起一片热情的掌声,她下意识朝骆谌的位置看了一眼。这个大男生正露着两颗惹眼的小虎牙笑盈盈看她,见余初初看过来,朝她竖了竖大拇指。
余初初回到座位上之后陈雅静说让她也加深一下对班上同学的了解,顺便借机让大家放松放松。
“新同学你们都认识了,是不是该让初初见识一下咱们班的宝藏啊,你们的耳朵也跟着沾沾光。”陈雅静意有所指地朝讲台下看了一眼,同学们瞬间兴致高涨起来。
“来吧许天骜,”陈雅静饶有兴味地抱着胳膊靠在讲桌上说,“给大家助个兴?”
之前陈雅静就提过这个名字,说这是个很有才华唱歌很好听的男生。按说这样一个人在班上应该是很受追捧、存在感很高的,可余初初来了这一周,班里的人认了个差不多,却没有把这个名字和人对上号。
之前班主任说的时候她没对这位充满才华的同学产生多大的好奇,现在却迫不及待想知道他到底是哪一位——还真没发现班里谁身上带着浓郁的艺术与才华气息,估计是深藏不漏。
教室里迟迟没有动静,陈雅静又邀请了一遍:“怎么,今天是又没有感觉吗?没感觉也没事儿,你就简单唱两首就行。需要伴唱我给你揪。”
又静默了有两分钟,中间一个男生才不是很热情地站起来。
余初初:“……”
是之前被她踢的七叶果砸到脚的那个冷酷男生。
余初初是那种不好显露、不多言语,但是暗自里会仔细观察、留心记忆的性格。因而转过来一周她几乎已经把班上的人认遍了。这位许天骜同学却要另当别论。
他上课从来没有主动回答过问题,各科老师也好像把他遗忘了,谁也没有点过“许天骜”这个名字。他一向都是独来独往,因而更是很少被同学提及。要不是长相过于让人过目不忘以及那天的“七叶果误伤事件”,估计余初初都不知道这个男生是十班的。
许天骜不紧不慢地走上讲台,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他就挂着这样一副不冷不热的表情问了一句:“唱什么?”
“看你呗,”陈雅静很赞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想唱什么就唱什么,我们听你的。”
他双手插兜里,面色不是很和悦地沉默着。不知道为什么,看着他眼里疏离冷漠的神色,余初初莫名觉得教室里气压低了一半。大概不止她一个人有这种感觉,班里同学都开始噤声不语,氛围陷入一种阴沉沉的境地。余初初不由自主把呼吸放到最弱——有这么个冷冰冰的人站在讲台上,下意识觉得大气都不敢喘。
半天之后许天骜抬起头苦恼地说了一句:“不知道唱什么。”
他说话时语气挺平和的,不像余初初想象的那样张口就是一股火//药味。没等班主任发表意见他又开口了:“算了,让新同学点吧。”
“可以,这个提议很绅士。”陈雅静拍着他的肩膀说,“初初,咱们小绅士都发话了,你想听什么?”
“啊?”余初初受宠若惊地站起来,感到不可思议。
她犹豫片刻说:“我不是太了解许同学擅长什么类型的歌。还是他来选吧,唱什么我都会喜欢的。”
“那你可就多虑了,他什么风格的都能唱。”陈雅静笑着说,又拍了拍许天骜的肩膀。自从许天骜上去她的手就没拿开过,余初初对班主任喜欢拍学生肩膀这个习惯深有感触。
“喜欢哪个歌手?”许天骜语气平淡地问,不带任何情绪,多一个字的废话都没有。不过余初初还是无端为他肯开尊口而感动。
“挺巧的,我喜欢的两个歌手也都姓许,”余初初看到许天骜在这时好奇地抬了下头,然后她继续说下去,“许嵩和许巍。”
班主任突然激动地拍了一下桌子:“那更巧了,咱们班班歌就是许巍的,《蓝莲花》。”
“班歌的话大家一起唱吧,就别我自己唱了。”许天骜说。
“那不行,你得自己来一曲。这样吧,你唱一首,一会儿班会结束之前大家一起唱一遍班歌吧,当做给咱们初初的一个加入仪式。初初会吗?喜欢的歌手的歌应该会吧?”陈雅静看着余初初问。
余初初是越发感受到班主任对这个班级饱满的热情了,而且她好像很喜欢这些充满仪式感的事情。她没多言语,看着陈雅静点了点头。
许天骜又沉默了片刻,随后指指教室后面跟班主任耳语几句。班主任点点头,他迈下讲台大步走到后门的墙角。
那里放着个吉他包,之前余初初一直不解教室里为什么会放这个。现在看来,班里估计少不了会组织些弹唱活动。
许天骜抱着吉他在讲台上坐下来,拨了两下琴弦试音。余初初静静看着,猜想他会唱首什么。
前奏响起来的时候余初初疑惑了,不记得许嵩或者许巍的歌有这么轻缓柔和的旋律。直到第一句歌声在教室里回荡起来她才想起这是哪首歌。
“我看过沙漠下暴雨,看过大海亲吻鲨鱼……”
许天骜唱歌的时候一直闭着眼睛,专注投入,有种遗世独立的感觉。余初初盯着坐在讲台上的这个男生,从他拨弦的指尖感受到一种虔诚。人们只有在自己用心去珍视的事物面前才会表现出这种形态。
不知道他为什么避开了余初初说的两位歌手,突然选择唱《奇妙能力歌》。但是不得不说,这首歌很适合他。不管是他深沉的声线还是浑身散发出的冷淡气质,都将这段演唱引入一个让人沉醉的境界。
靠近电灯开关的同学很配合地关掉了后排的灯,只留下讲台顶上两盏散发出莹莹亮光。到处都很安静,只有歌声和吉他声在幽暗的空气里回响。
余初初恍惚觉得自己踏入了一片撒满月光的森林,那里有会唱歌的猫头鹰、整天都在跳舞的精灵。仿佛除了许天骜之外的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光怪陆离的世界,而带他们进入奇幻童话中的歌手则正孤零零地坐在一个偌大的舞台上,四周一片漆黑,只有一束光从他头顶打下……
余初初幻想着这些画面,突然感觉:歌声真是个其妙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