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个宁静悠闲的星期六下午,林静家的午茶会照常举行。在场的客人除了方氏兄妹外还有大学女教师王歆,外科医生李彦,以及方玲的大学校友,富家公子叶翔。大家围坐在林家天台葡萄架下的茶桌旁,一边品茶吃点心,一边愉快地交谈。
“听说上次H大学发生的三重命案是林静小姐破获的,是吗?”叶翔微笑着问。
“谈不上破案,我只是提出了一些猜想而已。”林静说:“其实,就是大家的谈话给了我很多的启示。”
“如果还有这样的案子,你还有兴趣进行猜想吗?”叶翔问:“事实上,我就知道一个有待解决的案子。假如大家感兴趣的话,我想不妨在这里讨论一下。”
“说吧。我们这个茶会就是讨论推理的问题的。”方玲踊跃地说。
叶翔喝了口浓茶,开始了他的叙述:“上个星期五,也就是6月27日,我和家父一起去一个父亲的老朋友家参加周末聚会,我父亲的这个朋友非常富有,他家的别墅非常豪华,有个很大的庭院。庭院里有个设计精美的大喷泉。我对这个喷泉的印象非常深刻,特别是不久之后,这个喷泉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当天晚上的聚会进行得相当顺利。九点钟,舞会开始了。别墅大厅里的灯光暗淡下来,客人们大部分开始跳舞,其他人则四散开来谈话,有的还走到庭院里去了。大约十点半的时候,有的客人准备离开,打算向主人道别,可是到处都找不到主人。半个小时之后还是不见其踪影,大家开始焦急起来并分头去寻找。”
“最后,有人找到了聚会的主人,也就是我父亲的朋友。或者准确地说,找到了他的尸体。他头朝下倒在喷泉旁边,已经断气多时了。”
“啊,我听说过这个案子,报纸上曾经报道过,是那个姓陈的大富翁。”王歆说:“可有一点很奇怪,他这样的名人,报纸却没有大张旗鼓地报道,很不象他们的作风。”
“这是因为他本人曾涉及到一些不太好的事情。也可以说是丑闻。”叶翔解释说。“我听我父亲说过,这位陈先生曾经当过一所大学法学院的院长,但是据说他的成绩并不是凭真本领取得的,而是窃取了一些年轻没有名气的教师和学生的研究成果。后来因为他做得实在太过分了,有人检举揭发了他,他不得不辞职转入商界,这才认识了我父亲。”
“因为这样,所以有人杀了他是吗?”李彦问。
“事实上,警方并不认为这是一起谋杀案。”叶翔说:“陈家的喷泉池子里,装有许多装饰用的灯泡。那天晚上,里面有个灯泡坏了。陈先生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池子里还有他的一支派克金笔。警察认为陈先生的钢笔掉到了水池了,他就伸手到池子里去捞。可是灯泡坏了使池水带电,就将他电死了。”
“难道你认为不是这样吗?”方俊问。
“我认为奇怪的是,陈先生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所作所为得罪了不少人,所以平时很谨慎,尤其是对自己的安全很小心。他从不去危险的地方,怎么那么大意地到一个装有电器的水池里捞东西呢?”
“一个人是不会做违背自己习惯的事情的,对吗?”林静说:“那么在你的心目中有嫌疑犯的人选吗?”
“如果说他真的是被谋杀的,我觉得有几个人是值得怀疑的,因为他们都有充分的理由这么做。”
“比如说呢?”
“比如说陈先生的儿子。这个儿子是陈先生跟前妻生的,陈先生娶了后妻之后就不太关心他了,准确地说他一直就不关心这个孩子。他儿子对机械很感兴趣,陈先生却对他的爱好嗤之以鼻,坚持让他上法学院。而且从他记事起就没给过他好脸色。”
“他为什么要这样对待自己的儿子呢?”王歆吃惊地问。
“因为从他儿子出生起他就开始走霉运。先是丢了法学院院长的位子,后来做生意也一直不顺利。他认为儿子是他的克星,所以一直没有善待他。”
“怎么可以这么想?他倒霉是因为自己做人有问题,怎么全推到自己儿子头上?太过分了。”方玲气愤地说。
“可是他儿子会因为这样杀死他吗?”李彦说。
“这就是我们要弄清楚的啊。我跟他儿子接触过,他是个很不错的人。另外,还有几个人也很可疑。死者的后妻冯女士,秘书李小姐以及他以前的一个学生,现在是他的职员的秦先生。”
“你为什么会怀疑这些人呢?”林静问。
“他们都有各自的犯罪动机。更重要的是,他们都有犯罪时间。”叶翔说:“当天的聚会是八点半开始,我父亲九点钟的时候跟死者说过话,大约十点过十分还有人肯定地说看见陈先生还活着,在那之后他的行动就没有人知道了直到十一点一刻大家发现了尸体。也就是说,他的死亡时间就是十点十分到十一点十五分之间。在这段时间内,我所提到的这些有嫌疑的人都没有不在场证明。”
“那么他们在干什么呢?”林静递过一杯茶去,问道。
“陈先生的儿子在自己的一间工作室里摆弄机器,妻子冯女士在楼上卧室里换衣服;秘书李小姐在一间化妆室里补妆;而职员秦先生则说他在书房里接收一位重要客户的传真。他们所有的人都没有目击证人。”
“我想我可以猜出他们有些人的犯罪动机。死者的儿子就不用说了。职员秦先生既然曾经是死者的学生而死者过去又有窃取他人学术成果的行为,很有可能秦先生也是一个受害者。丈夫或妻子中任何一人非正常死去,另外一个都会成为嫌疑人,因为夫妻间很容易存在不为人知的仇恨。陈先生夫妇有可能也是这样一对夫妻。可是秘书的动机在哪里呢?”
“事实上,这也是让我非常困扰的一点。秘书李小姐从陈先生的死亡中不能得到任何好处,相反还有坏处。她自从三个月前在陈先生的公司里工作以来,得到的待遇一直非常高,陈先生死后她还丢了工作。不过有种传闻是说李小姐和她的老板之间关系暧昧,实际上她就是老板的情人。如果是这样的话,他们之间有可能会发生一些冲突而最后导致了杀机。”
“这么说起来这些人的确都有可能杀人,不过到底是谁干的呢?”大家满脸的困惑。
“不如请叶翔详细说说当天晚上的情景吧,也许会有线索。”林静提议道:“特别是请你仔细回忆一下死者和嫌疑人有什么反常的言行举止,还有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事发生。”
“当天晚上九点以后,整个房子里的光线都不强,很暗淡。有人隐隐约约看见李小姐和陈先生很亲密地走到庭院的花园里去了。十点钟两人才重新出现,不过两人的脸色都不太好,可能发生了什么不愉快。陈先生的儿子好像真的在工作室忙着直到他父亲出事,有人去通知他,他才出来跟大家一起找他父亲。佣人一直可以听见他敲打机器的声音。另外一个佣人则说冯女士在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叫她在浴室放水,应该是打算洗澡。”
“为什么不等客人走了再洗澡呢?”方俊问。
“听说冯女士很爱干净,有点洁癖。可能她觉得身体不干净,想洗澡吧。当然也可能是因为其他原因。”
“还有其它的细节吗?”林静问道。
“有的。十点差二十分的时候有人去书房找秦先生,发现他确实是在接传真。警方也查过了,内容和他所说的符合。不过他也可以在这之后去杀人。还有最让我感到奇怪的一点,人触电的时候一般都可以看到蓝色的电光,可是当晚在庭院里的人谁也没看到这样的光,也没有听到奇怪的叫声。陈先生的前额上有个伤口,警察认为是他触电倒下时被喷泉旁的石砌池边磕破的。另外,他的裤腿都弄湿了,当天晚上天气很干燥,他的脚又没有接触到水,为什么会被弄湿呢?”
“这位陈先生身材高大吗?”林静突然问。
“不,他比一般男人矮小。”叶翔回答。
“喷泉在庭院里不是处在非常显眼的位置吧?要不然凶手作案会很容易被发现的。”
“是这样的。这个喷泉是因为太太喜欢半年前新修建的。附近还有很多西式雕塑,冯女士以前是学西洋美术的。我因为对文艺复兴时期的艺术很感兴趣,所以主人特意叫李小姐带我去看。”
“李小姐也住在死者家里吗?”
“好像是因为家里这个月装修暂时住在那里,不过到底是怎么回事大家心知肚明。”
“真是太过分了,这样他妻子也可以容忍吗?”王歆一脸的气愤。
“是不能容忍,所以她杀死了他。”林静平静的说。
“什么?你说他妻子是凶手?”方玲瞪大了眼睛。
“当然是她了,除了她还有谁可以完成这个谋杀案呢?当然具体的犯罪动机还不能完全确定是因为他丈夫和李小姐的不正当关系。”
“我认为冯女士的犯罪手法是这样的:首先在九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假装要洗澡,叫佣人在浴缸里放水。然后十点十分叫丈夫来自己房间,死者走进卧室以后,冯女士就在与卧室相连的浴室里叫他,等他在浴室门口出现她马上打昏了他并将他拖进浴室,将死者的手放进浴缸并将电源接到浴缸的水里。等陈先生被电击死之后,冯女士就去掉电源,将丈夫的尸体背在背上运到喷泉边去。由于浴室地面上有水,所以死者的裤腿沾得比较湿。死者本身是个矮小的男子,所以把他运到庭院并不困难,加上大厅里光线昏暗,大家不会注意到他们,就算看见了他们,也会以为是有人喝醉了酒被人背着走。”
“接下来的工作就很简单了。把尸体摆放好之后,把死者的派克钢笔扔进池子里就行了。坏了的灯炮可能是早就坏了的也可能是冯女士事先故意弄坏来混淆视听。所以根本不会有人看到电光,也不会听到惨叫声。”
“至于说犯罪动机,我想其实不大可能是因为李小姐。因为她三个月前才开始在死者手下工作,而喷泉是半年前修建的,修建它的目的就是为了完成这次谋杀。我们知道死者陈先生是再婚的,那冯女士以前有没有结过婚呢?”
“结过。她的前夫以前就在陈先生的公司工作,后来不知道为什么自杀死了。”叶翔回答说。
“还有一个问题:冯女士摆放在喷泉边的雕塑里,没有文艺复兴时期米开郎琪罗的名作大卫像吧?”叶翔点了点头。“这一切不就很清楚了吗?我们这位死者不仅喜欢窃取他人的学术成果,还犯了和大卫王一样的罪过。大卫王为了得到赫梯人首领乌利亚的妻子拔示巴,就把乌利亚派到前线使其战死。不过陈先生没有大卫王的好运,他的拔示巴愤而反抗,使他落得这个下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