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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登海龙屯

杨可栋翻身上马,带着十几个护卫,快马加鞭,大半个时辰便来到了海龙屯,这座历经风雨的中世纪城堡。

南宋宝祐五年,两府节使吕文德与时任播州土司杨文议“置一城以为播州根本”,于是筑“龙岩新城”,即今海龙屯。这座城堡曾与川东众多城堡一样,成为南宋抗蒙防御体系的一部分,川东众多城堡顽强阻击蒙军小半个世纪,钓鱼城更是让“上帝折鞭”。只是后来蒙军攻克襄樊,南宋投降,川东天险失去了作用。

三百多年光阴,这座建在山上的军事要塞早已被时光磨去了棱角,终元一朝,杨氏土司仍宣慰播州,因此这座山城失去了它的军事作用,逐渐被废弃。

自杨应龙继任土司以来,播州与明廷关系愈发紧张,因此杨应龙决定重新整饬这座天险,早在两年前,杨应龙征发万余劳役,开始翻修重建这座军事要塞。

今日的海龙屯,三百年前的遗迹已遗存不多,除了城墙后零星的瓷器碎片和箭簇。短短两年,坍塌的城墙重新砌起并加固,城墙均用山上大石凿成的长条代替城砖,这有两个考量,一是降低成本,因为石头可以就地取材,成本比砖低很多;二是石头更加结实坚固,以糯米汁水混合灰沙加固同样固若金汤。山前六关,山后三关,原本的城楼早荡然无存,而今城楼不但巍峨高耸,关内还竖起了一座座瞭望塔与箭楼。

杨可栋与随从骑马来到铜柱关,守关军士见二公子前来,忙开关迎接,将一行人引上马道。海龙屯险峻,按说山上无法骑马,但为防御需要,南宋时杨氏先祖便不计代价修建了一道绕城的石板路,可容两马并行,当初是发号施令考量。两年陆续重建,这条道路被重新清理了出来。

顺着马道,杨可栋穿过山前六关,直抵山中府邸,这座宅子是新进所建,清漆味道还未散去,规模甚大,与山下宣慰司无异。杨应龙建此建筑群,是为了将来以防万一,同时也是想在山上有个住处。

“还真不错,适合拍电影,放前世收门票的话一年还不赚翻。”杨可栋这时又不自禁产生了小市民的想法。

“二公子,你怎么来了?昨天老爷送信说你回来了,没想到你今天就来山上了?”杨可栋刚走进大门,还没回过神来,从一旁偏房里便闪出一个老者,满脸堆笑。

“呦,胡伯好啊。”杨可栋定睛一看,这正是杨府大管家,胡万。

胡万是杨府老人了,他最初是杨应龙的仆从,从小伺候杨应龙,很会办事。后来,杨应龙袭职,他也成了杨家的管家。这几个月杨应龙忙,便遣他来山上监工。

“二公子,吃了吗?快进屋坐。”老胡很会来事,忙招呼杨可栋。

“宅子新建的,陈设不完备,还请二公子体谅。”杨可栋环顾正堂,空空荡荡,除了一个茶几,几个凳子。

“老胡别忙,不碍事。”杨可栋打了个哈哈。

“二公子怎么想起来这儿玩了?老爷可有吩咐?”

杨可栋掏出纸条,递给胡管家,说道:“嗨,爹知道胡伯忙,我在家也没事,所以打发我来帮忙了,说是让我跟您历练历练,还请您老别嫌弃。”

“岂敢岂敢,一切听公子吩咐。”这老管家也挺上道,“二公子有什么吩咐?”

“也没啥,我就是来散散心,修城的事我没经验,但凭您老做主。不过我答应了爹要搞搞西洋器物,你给我拨三十个工匠,包括木匠石匠铁匠,我需要的东西也不多,每天需要一些木料足够了。”

“咱们播州别的没有,就不缺木头。我这人手也足够,这样吧,先给你五十人,二公子不够再要。房间很快就收拾好了,二公子住在这儿老头子也有个伴。”

“那麻烦了,胡伯你忙,我先出去逛逛。”

杨可栋将同来的十八名侍卫留在府里,独自一人走了出去。

天朗气清,阳光大好,杨可栋没有骑马走马道,而是沿着中轴线顺着关城一座座逛去。

海龙屯外城已经全部重建完毕,各个关口甚至刻上了杨应龙亲笔所题的关名。内城城墙旁更像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地,无数民夫正在挥洒汗水,原来的南宋老城墙被推倒拆除,石料砖瓦被放在一旁,新的城墙在原地基上立起,不时有一个个手持软鞭腰跨刀的小队来回巡逻。

后三关附近,一个硕大的砖窑在满负荷运转,砖窑旁边堆满了砖,不时有些独轮车来将砖块拉走,虽然城墙主体用的是石料,但城楼,城中建筑还是需要砖木构建。砖窑附近还有个规模稍小的瓷窑,主要生产一些日用陶瓷器,供山上数万人使用消耗。因为陶瓷器易碎,从山下运输不如就地取材。

杨可栋走到飞虎关,迎面而来的是一道深壕,接着是三十六道巨石组成的“天梯”,二者以吊桥相连。每一阶石阶高二尺有余,呈三十度坡度,共计三十六阶,有这道阶梯,飞虎关固若金汤,在冷兵器时代几乎不可能被攻破。实际上,拥有红衣大炮的明军攻城时,在此处付出巨大代价也没有拿下来,最后不得不绕路山后。

此时吊桥是落下的,杨可栋手脚并用,从关里爬下,在下面瞭望塔休息片刻又爬了上去。此时的天梯可不是旅游景区,没有扶手护栏,杨可栋只得不顾形象,狼狈地手脚并行,当然,守关士兵都认得是自家二少爷,没人敢发笑。

朝天关外,几步便是万丈悬崖,站在十四米高的关城上眺望,关外风景格外壮丽,在历史上,这也是保存最完好的关隘,甚至连“朝天关”这三个朱红大字的颜料还没褪尽。

朝天关这座山城东大门,由青石与石灰糯米浆错缝砌筑而成。朝天关北望飞龙关,南接飞凤关。关城大门向东敞开,远方有山峰呼应,似乎是朝望天空,又似乎是在朝拜京师,朝拜天子。

逛了一圈,时间悄然过去了小半天,杨可栋返回官署,与管家侍卫等吃过午饭,这时候选出来的五十名工匠已在庭院等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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