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飘渺看到了那个一身黑色衣裳的他。
那个黑色衣裳的他也看向了他。
“我就是你。”
“你也是我。”
黑色飘渺忽然弯腰,蹲下,然后侧躺下来,以手支地,撑着脑袋。
没有地面,他就这么躺在黑暗之中。
白色飘渺却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合理。
“你是我……我也是你。”
“哈。”黑色飘渺打了个哈欠:“想来你心里其实明白的。”
“这里只不过是你对自己现在的生命状态深入了解之后,故意演化出来的空间罢了。”
“大概情况就是,我不存在,你,也不存在,我代表着死,你代表着生。”
“哈”黑色飘渺打了个哈欠,懒得继续解释了。
飘渺越是想要解决现在的问题,就越是深入了解到了自己的状态,便越是感到害怕。
【真正的飘渺,已经在碎掉神识金身那一刻便已死去】
“人死之后,神识便会消散于天地,我那时候的神识力量化作了小剑,其实我根本没有掌握什么神识攻击之术,那消散在天地间的每一柄神识小剑最终都还有一根线连在我的身上。”
“它们牵引着我的神识,最终形成了你。”
“没错,我就是那个死掉的你。”黑色飘渺说道。
“或者说,我是那些已经消散了的你的神识的化身。”
“死,是什么样的?”
“怎么了,这么急着想要过来看这边的风景吗?”黑色飘渺笑道。
白色飘渺忽然发现,其实自己笑起来挺好看的。
“死后的景色,很空虚,很无聊,等你也过来之后,我就会与你一起彻底消散在天地间,成为虚空的一部分。”
白色飘渺坐了下来,双手托腮,说道:“可是,我还不想死啊。”
“你已经死了呀。”黑色飘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壶酒,喝了起来。
“飘渺是不会喝酒的。”白色飘渺说道。
“会的。”黑色飘渺说道:“只是一直没钱买酒罢了。”
“你从来不是很羡慕那些喝酒的师兄弟吗?”
“酒是什么滋味?”白色飘渺问道。
“呵。”黑色飘渺笑了笑:“好喝的味道。”
黑色飘渺忽然就扔了酒壶。
“只是你的酒,从来不醉人,因为你根本没喝过,只知醉人,却不知道何为醉。”
“无趣。”
“我要回去了。”白色飘渺站起身来。
“终于下定决心了吗?”黑色飘渺眼睛一亮。
“呐,你觉得我是个人吗?”白色飘渺背对着黑色飘渺问道。
“当然,你是个人啊。”黑色飘渺理所当然的说道:“至少你还没死的很彻底。”
“可是,我只记得,我是个……”
“杂种。”
那一年,在那个破落的小村子里,村里那个寡妇终于遮不住日渐变大的肚子了。
破落的房子外围了好多人。
女人们破口大骂,男人们伸长了脖子向里边看。
村长老头从房子里出来,她的老婆已经看过了。
这骚寡妇惹了个杂种。
“克死了丈夫,居然还偷人,老头,把她架起来烧死!”
“这骚货,不知道勾搭了哪家的臭男人!”
“推进山里让她自生自灭!”
“谁干的好事,赶紧出来领走!”
一群女人们还没等村长老头说明,便从他的脸色看出了结果,统统破口大骂起来。
老头一脸苦色,回头看了看身后的房子内。
那寡妇是什么话都不想说。
这年头,堕胎跟自杀没什么区别,特别是现在肚子已经很明显遮不住了。
“都给我闭嘴!”老头喊了一声。
骂人的声音更大了。
“给我停下,让我说句话!”老头连续喊了几声,没人应和他,人们只是不停的骂。
男人们脸色有些不自然。
“好好好,既然你们要她死,你们自己动手!”老头气的脸都红了,直接让开了门。
这群泼妇,嘴上不饶人,给她们动手的时候却没人敢上了。
一个个女人在愣了一下之后,开始推自己的男人,想要那些男人们动手。
“这……这不好吧,听说城里有官府的人会来稽查,到时候出了问题咋办……”男人们唯唯诺诺。
“是呀是呀。”好几个男人附和。
女人们一看,事情就不对了。
“毕竟是一个小孩,最近我们村里孩子少了,这不正好……”村里的猎人汉子忽然唯唯诺诺的插了一句话。
猎人的老婆一听,顿时炸毛了。
猎人老婆是一个胖女人,她直接一把推开前面的女人们,跑到了门口。
所有人以为她要动手的收,她却停在门口,回头一叉腰:
“生,让她生!我倒要看看一个没爹的杂种以后怎么活!你们这群男人没一个是干净的,我倒要看看到时候逮住是哪个臭男人干的好事,我让他不得好死!”
“这杂种生下来,我就不把他当人,老娘见一次打一次,我倒要看看那个野男人和这个骚婆娘会不会心疼!”
村里的女人一听,纷纷看了一眼自己的男人,连声喝彩。
仅容一张桌子一张床的屋子里,一个窝在角落的女人脸色苍白,微微颤抖。
一旁的老人叹了口气,不再询问女人那个野男人的名字。
在一个冰冷的傍晚,寡妇生子。
无人陪伴,无人顾及,寡妇痛的昏厥。
好几次在那浑浊之中,她又看到了那个坡上,那个憨厚的男人,举起手中那一丛野花……
一次又一次……
是他将自己骗到了这个村子,却在几年后撒手人寰,留下回不去娘家的她。
一个女人在这个世道里活着,太难,太难,守着的男人的东西也被村里那些女人们偷的偷,抢的抢。
女人爬起来,用尽一生的力气,摸了一手的血,痛了一整个夜。
她自己都不知道孩子是怎么生出来的,第二天醒来,孩子已经在床边了。
很快她便发现,这个孩子不会哭。
寡妇拿了破衣服稍微裹住孩子,然后开始处理后面的事情,脐带和血迹。
强撑着虚弱和剧痛,她就这么在床上完成了一切。
下不了地的女人在晚上终于吃上了东西,只是送来吃食的男人看见孩子之后却像受惊的猴子一样怪叫着跑掉了。
后来在夜色的掩护中,又来了不少男人。
女人总算撑到了恢复好的那天。
她坐在床边,看着床边那不会哭喊的孩子,跟那些男人哪个都不像。
看了好久,她却又感觉,跟那些男人哪个都有点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