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罗弟子连接三十几人上去试炼，剑碑都晦暗不明，只有一丝一缕的光芒浮透而出。
俱是丙等天资，悉数被淘汰掉，连聚气境三重的周泽也只是个丙等上。
此时此刻，即便其他剑院弟子并未出言嘲讽，投过来的眼神也无奚落之意，不过也令众天罗弟子抬不起头，心绪难安。
紧接着，便是公孙小白走到剑碑前。
她素淡雅致，气若幽兰，念识进入剑碑后也从容淡定，步履轻快，似乎游刃有余。
剑碑上有明亮光芒一圈圈荡漾开来，如有一颗明珠在绽放光辉。
剑宗师兄提起笔喜道：“恭喜师妹天资出众，试炼评级甲等下。”
半空中，立于剑上的火道人宋玄极也点了点头，甚是满意。
公孙小白向众人清淡一笑，走下剑碑，退到一旁去了。
能达到甲等天资悟性的弟子，是极其稀少罕见的。
寂阳剑院那边，虽说有近二十人达到录用标准，但也只有一个甲等下。
固而，有了公孙小白撑场面，垂头丧气的天罗弟子们，瞬间又来了精神，挺直了腰板。
司若紧随其后，困倦地打着哈欠，睡眼惺忪地走到剑碑前。
她的这番神情举动，自然引起了一大帮弟子的好奇讨论。
“咦，这位天罗剑院的小弟子，怎么和大家或紧张或激动的神态完全相反，是这般惫懒无所谓的模样。”
“嗯，长得倒是娇俏可爱，年龄也很小，怎么像一辈子没睡过觉一样，不知评级会怎么样？”
剑宗师兄摇了摇头，显然是不太看好。
他心想，这位师妹到了剑锋试炼都不能聚精会神，平时修炼时肯定也偷懒耍滑。
就算有不错的天资悟性，可这样的心性，一在剑碑中遇到危险，肯定会被吓得败下阵来，未必能取得好的综合评级。
神鬼莫测的天河剑意，能让念识进入其中的弟子备受煎熬。
这也是在考验一个人的心性意志。
如果天资悟性的重要性占百分之九十，决定弟子能在剑意里走多远，心性意志却决定一个弟子在遇到剑意险情时，敢不敢继续往下走。
司若呼吸均匀，似是睡着了，耳边却一动一动的，像在听着什么，一双脚也不停地往前迈着。
不多时，一名弟子恍然惊讶道。
“我去，这小弟子走了几步了？”
“我……我也没数啊，不过应该在剑意里，走了挺远的吧。”
先前起了轻视之心的剑宗师兄，表情也凝重起来。
他看到司若小脸皱起，痛苦之色渐浓，可她仍然咬牙前行，不愿放弃。
她嘴角从挂着一丝鲜血，变为红汪汪的一片，竟还是不愿停下
剑宗师兄担忧地提醒道：“这位师妹要度德量力，莫要逞强，既然已不可承受剑意的力量，就快快退下来吧。”
司若恍若未闻，又大大向前跨了几步。
她小脸涨成紫色，嘴角的鲜血变为一股一股欢快地流淌下来。
四周各剑院的弟子，也被她小小身躯里藏着的大大坚韧给吓着了。
剑宗师兄心急如焚，可是以他的修为，又不敢把这小弟子从剑意中生拽出来，只能提声道。
“这位师妹快快抽出念识，你已经走到天资悟性的上限了，即便再强走硬闯下去，也只有些微的提升，但却会对身体产生莫大的伤害。”
司若整张小脸都拧起来，她神情坚定，一边迈着步，一边小嘴在微微张合，似乎在说着什么。
“小师弟说他能进……进剑宗，我也一定……一定不能放弃！”
她又迈一步，肉嘟嘟的小脸往内陷去。
她又继续迈一步，白皙可爱脸蛋已变得十分痛苦狰狞。
火道人宋玄极的脸色终于变了，他如展翅的大鹏般疾冲而下，要把司若从天河剑意中捞出来。
宋玄极冲到半途，生生止住去势。
因为他见到一人如闪电般掠到剑碑旁，轻声呼喊着：“小师妹，已经够好了，再不退出来，我要偷你糖块吃了。”
是那个和自己对视过一眼的天罗弟子。
鹿开的呼唤声一出，司若果然便停下了脚步，歪着头思索起来。
火道人宋玄极想起来了，自己和这家伙在摘叶城还有过一面之缘。
近来摘叶城事故频发，剑宗对那边也多有关注，有关这家伙的传闻，也顺势流传了过来。
宋玄极不由地喃喃念叨起来。
“走马街最快男，摘叶城小剑仙，万花楼风骚客，伏妖殿绝味锅……”
剑宗师兄正不知所措，便御剑到宋玄极身边请示，一听到宋玄极的念叨，冒出了一头雾水。
“宋长老，何为走马街最快男，万花楼又是哪里的修仙宗门？”
宋玄极咳了一声，不作回答。
剑碑前，鹿开见司若不再往前迈去，放下心来道：“来来来，小师妹，快下来吧。”
睡梦中的司若，一听到鹿开的声音，便变得安稳下来。
心头萦绕着说不清道不明的依赖感，若定要说依赖感从何而来……
大概始于那次司若去竹舍找他，陷入暴走后神智全失，她身处无边黑暗中，对外界的一切感知似乎都变为了零。
然后她眉头被人一点，一股清凉气涌进，黑暗逐渐被驱散，光明照耀而下。
恢复清明后的第一瞬间，司若听到的就是鹿开的声音。
于是，这样的声音，似乎成为了她心中逃离黑暗的希望，对此便产生了极度仰赖之情。
司若笑道：“小师弟，我这样……这样够和你一起进沧澜剑宗了么？”
鹿开连忙道：“已经够了，完全够了。”
“唔，那我……我可以安心去睡了。”
司若神情安宁带着笑，一头栽进鹿开的怀里。
刹那间，剑碑上爆发出璀璨的光芒来。
弟子们的惊呼声此起彼伏，有人抬起手掌遮住双眼，直叹光芒太刺眼，简直不可直视。
剑宗师兄差点跌下剑去，欣喜若狂地道：“宋长老，您……您看，这是甲等上的天资啊！我宗复返鼎盛之兆，鼎盛之兆啊！上一次收到甲等上的弟子，是多少年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