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能走到哪一步,她现在希望的就是,能让自己和芳芳春杏都离开勤工局。宫奴和宫女们一样,入宫十年后便可被放出宫。她要去争夺权力,寻找一座不倒的靠山,只有到那时,她们的性命才不会被人随意践踏。现在,只是第一步。
佟清逸升为掌事之后,上面一直没有给她派发侍候的宫女,她便趁机向裘尚宫提出,让芳芳和春杏在旁伺候。裘尚宫好像对佟清逸的所有决定和要求都没有反对过,这一次,也是爽快地答应了。
佟清逸不做他想,依旧安心办差,同时第二步也开始谋划起来了。
有宫规规定,除非当差,勤工局的人是不能随意出入的,若要外出,必须要有裘尚宫的手牌。马上就是金秋十月了,佟清逸想着董美人那里的菊花快开了,她该去幽兰殿走动走动了。
佟清逸向裘尚宫说明了来意,裘尚宫并未阻拦,很爽快地将手牌交给了她,只是叮嘱她谨慎行事,莫要惹出乱子。
到了幽兰殿,青儿仿佛知道她会来一般,直接将她领进了殿内。行礼过后,方对董美人说道:“奴婢想着马上就是赏菊宴了,便过来瞧瞧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的,奴婢没有搅扰到美人吧?”
董美人天姿国色,就连声音也如黄莺般婉转动听:“难为你还惦记着。上次见你时,你还只是个小小的宫奴,几日不见,就已经是威风凛凛的掌事姑姑了,就连这身姿也愈发亭亭玉立了呢。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哪!”
“美人快别折煞奴婢了,奴婢有这造化也全凭裘尚宫提点,奴婢只是运道好了些。”
董美人与青儿对视一笑:“你瞧瞧,她倒是谦虚。你今天不来,我也打算让青儿请你过来呢。这些花修剪过后,果然长势喜人,每朵花都像商量好了似的,竟都长得一般大呢。我想让你过来帮我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点子,让这次的赏菊宴大放异彩。”
佟清逸今天过来,就是来送点子的,董美人主动发问,倒是正中下怀:“回美人,可否让奴婢先看看这些花?”
董美人哪会不应,遂领了青儿和佟清逸一同前往。
“请问美人,不知这次宴会都会有哪些人来呢?”
董美人道:“这是我第一次举办赏菊宴,不只陛下,整个后宫能叫得上名的都会来,而且宴会两日后便是陛下的寿辰,我想着正好借这次宴会向陛下祝寿。”
佟清逸心想,若是皇帝都来了,那些嫔妃们就是挤破头也会想来参加了。
说话间便到了花园,一入花园,便见整片花海花团锦簇,姹紫嫣红。尤其是那株紫龙卧雪,犹如花中王者,独领风骚。佟清逸以前对菊花并没有什么了解,只是这紫龙卧雪是花中名品,她之前在花店见到过,店员还特意向她介绍过,所以她一眼便认出了。
名为赏花,实为祝寿,略一思索,佟清逸便有了计策,临走时,还从董美人那里带走了宴会当日要穿的衣服。
转眼间就到了宴会那日,佟清逸一早去幽兰殿检查了一番,确定无误后便回了勤工局。
暄景帝自一心求道之后便很少踏入后宫,这次赏菊宴倒是给了董美人好大的面子,居然答应前来。
幽兰殿早早地就开始准备起来了,巳时刚过,便有嫔妃陆续前来,先到之人都被安排在前殿饮茶。不多时,暄景帝和皇后相携而来。众嫔妃纷纷见礼,暄景帝今日兴致颇高,见人已到齐便宣布宴会开始。
因为董美人今日算是东道主,所以有幸能和皇后侍于暄景帝身边。董美人今日穿了一件墨绿色长裙,腰束素色缎带,衬出婀娜身姿。远处一看,中规中矩,并不出彩。
一行人缓步向前,不知哪位嫔妃惊呼了一句:“好美的裙子!”众人闻言看向董美人,只见她长长的裙摆上,绣满了一簇簇的菊花,那菊花栩栩如生,仿佛真的盛开在裙摆上一般。
皇后在一旁赞叹道:“董妹妹好巧的心思,这一众嫔妃都被你比下去了。”
董美人娇羞道:“皇后娘娘谬赞了,这里哪位娘娘不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之资?只有安若姿色平平,只能靠这些心思来略添些颜色了。”
暄景帝一听哈哈大笑:“你倒是会说话,不过这心思实在是巧妙,还有这绣功着实令人惊艳,看来这御衣局的绣娘们真是花了心思了。”
“臣妾不敢居功,这些花儿都是勤工局的一位掌事姑姑绣的。”
皇后略带好奇地问到:“哦?本宫竟不知勤工局有如此能人?不知是哪个掌事?”
董美人恭敬道:“回皇后娘娘话,是最近刚提拔上来的,名字叫做佟清逸。”
皇后略一思索:“佟清逸?是不是前户部尚书佟必安的独女?好像是被罚入宫中为奴了吧?”
“回娘娘,正是她。”董美人回道。
皇后听完,不置可否地道:“这姑娘倒是蕙质兰心,只是到底是罪奴,董美人和她这般亲近,就不怕遭人诟病吗?”
董美人一听,慌忙跪下:“回娘娘,那姑娘前几天来幽兰殿当差,看臣妾正在布置宴会,便好心为臣妾出了些巧思,除此之外我们并无过多接触。”
一旁的德妃见皇后发难,便接话道:“皇后娘娘也不必如此严苛,那佟清逸前段时间不是还帮太子殿下出谋划策,让太子殿下名声大震吗?要说亲近,恐怕也是皇后您这边比较亲呢?”
后宫从来就是硝烟四起,明争暗斗,太子和秦王在朝堂上较量,皇后和德妃那势必也是水火不容。
眼见二人要吵起来,暄景帝终于发话了:“好了好了,那丫头本也无辜,只是受她父亲牵连才入宫为奴。若是个有本事的,你们就多多提携。安儿那件事办的不错,朕甚是欣慰。”
皇后一听太子被夸,顿时心情大好:“是是是,是臣妾想岔了。听说董美人对那些菊花颇费了心思,臣妾都有些迫不及待了呢。”
皇后几句话便将局势拉回到宴会上,只是暄景帝对佟清逸的态度却让众人都起了心思。佟清逸虽是被父亲牵连,但是佟必安确是皇上亲自下旨革职流放的,暄景帝向来不是个仁善之人,怎会对一介罪臣之女格外开恩呢?
一行人相携而来,甫一进入花园,便见所有的花按其颜色,摆成了一个大大的“寿”字,那寿字中间的一点,正是那株紫龙卧雪,和董美人裙摆上的花遥相呼应。
暄景帝不禁龙颜大悦:“妙哉妙哉!爱妃真是冰雪聪明,朕心甚悦!”
董美人见状忙行礼道:“臣妾借此宴会,提前向陛下祝寿!祝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祝我大崇国富民安,千秋万代!”其他嫔妃也齐声唱到:“祝陛下福如东海,万寿无疆!祝我大崇国富民安,千秋万代!”
暄景帝一听更是开怀大笑:“好好好!快快平身!”
董美人起身道:“只是刚才陛下夸臣妾聪明,臣妾愧不敢当,这点子也是那佟清逸出的。只是臣妾为忙前忙后,甚是辛劳,陛下可不许将功劳都给了那丫头。”
暄景帝宠溺地刮了刮董美人的鼻子:“你还吃一个丫头的醋不成?好好好,朕把这功劳都给爱妃,爱妃想要什么赏赐,朕都答应你。”
董美人却道:“臣妾的一切都是陛下给的,臣妾不要什么赏赐,只要陛下高兴,就是对臣妾最大的赏赐了。”
暄景帝笑着说:“你是个懂事的,那即日起,晋封你为良媛,一切用度比照嫔位发放。”
董安若一听,大喜过望:“谢陛下!”
这厢正心花怒放,好不得意,纵观其他嫔妃的脸色,就显得勉强了。董安若从小小的从七品美人,跳过贵人,直接升为良媛,这在后宫可是史无前例,这董良媛怕是要风光好一阵了。
这场赏菊宴下来,好似都宾主尽欢,尽兴而归。
是夜,久不入后宫的暄景帝宿在了董良媛处,这无疑是一颗巨石,投入了看似平静的后宫。
听到这些消息,佟清逸知道她的计策起了作用,董良媛现在肯定对她心生感激,她要趁热打铁,加快实行下一步的计划。
第二日,董良媛派人送来了两匹绢布,一对翠玉簪,勤工局的人无不艳羡。佟清逸不敢私自接受,便将东西转送给了裘尚宫。裘尚宫倒也没推辞,将那对翠玉簪留下了,绢布给退了回来。佟清逸见状,将绢布分别送给了李姑姑和樊姑姑,又亲自花钱去膳食局买了点心,分发给下面的宫奴。
所有人都知道佟清逸以后是能在董良媛面前说上话的人了,若是此时不安上抚下,定会引起有些人的不满。她此时还势单力薄,每一步都要小心谨慎。
得到赏赐之后,佟清逸去谢了恩,那青儿从那以后,便经常来找佟清逸说话,时不时的还会带一些点心过来打打牙祭,一来一往之间,佟清逸和幽兰殿的人愈发熟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