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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弗莱迪有了个主意

黑猫金克斯在谷仓背后的灌木丛里转悠,想找点儿乐子。农场里已经平静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他和大家一起从佛罗里达回来时,春天到了,然后就再没有发生过什么好玩儿的事。那次旅行真是棒极了!每次一想起来,他就高兴地打起呼噜。

突然,他毛起腰,摇动着尾巴。一小团灰色的阴影从谷仓下蹿出来,飞快地跑进灌木丛中。金克斯悄无声息地向它靠近,慢慢地,直到距离飞身一跃就能触及的地方,他便停了下来。正当他准备冲过去时,灌木丛中传来了细小的吱吱声:

“嘿,金克斯!是我——伊尼!”

金克斯直起身来,厌恨地抽了抽鼻子。“我早该醒醒了!”他咆哮道,“这里再也没什么新鲜事儿了!自打我和你还有你家人做朋友之后,我保证不碰你们,就连根毛也不能抓了。咱们感情是很深,可我连运动的机会都没了。”

“对不起,”老鼠说着便从阴暗处走了出来,上前坐在金克斯身边,开始用前爪清理胡须。“不过,你还是得更小心一点儿,金克斯。你差点儿就跳过来伤到我了。”

“我怎么知道是你?”猫说,“你不是说你表兄妹在牧场那边办宴会吗?我以为你去那儿了呢。”

“我是去了,”伊尼说,“不过我提早回来了。没什么意思。就给我们吃点儿草根、桦木皮什么的。就算他们是我的表兄妹,我也不得不说……”

“噢,别跟我提亲戚的事儿!”金克斯说,“我有一打兄弟姐妹都住在附近,可如果我挨饿了,你以为他们有谁会给我一口知更鸟爪子或者老鼠尾巴吗?——不好意思,伊尼。”

老鼠轻轻颤抖了一下,然后连忙紧紧地蜷起尾巴。“别说了!”他说。

金克斯大笑起来。“再也不会了,”他说,“走,我们去猪圈里看看弗莱迪在干吗。”

伊尼和金克斯肩并肩向前走去。经过果园时,他们遇到了农夫的老婆比恩太太。比恩太太刚喂完猪,手上提着一个空桶,看到他们俩时,她不禁瞪大了眼睛。“天哪!”她尖叫起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我小时候,动物的行为一直和想象中一样正常:猫和老鼠才不会走在一起,猪也不可能看报纸,农场里更不可能开什么动物舞会。可去年这些动物从佛罗里达回来以后,农场怎么就变得和马戏团一样了!过来,金克斯!来这儿,咪咪,咪咪!”

金克斯走到她身边。他不想这么做,可比恩太太很喜欢他,对他很好,所以他也一直对她彬彬有礼。她摸摸他的脑袋,然后指向伊尼,这个在一边等朋友的老鼠正在啃一个从树上掉落下来的苹果。

“看,金克斯,过去逮那只老鼠!看到了吗?多美味的肥老鼠啊!嗯,老鼠,金克斯,老鼠!”

金克斯毛起腰,摇着尾巴。“我得来逮你,伊尼,”他说,“你往栅栏那边跑,我假装追你,然后我们再从那边过去找弗莱迪。”

伊尼假装受惊般地吱吱尖叫着跑开了,金克斯装出凶神恶煞的样子,飞奔着追了过去。等他俩一离开比恩太太的视线范围,就重新肩并肩地向前走去。

“她说的猪会看报纸是什么意思?”伊尼问。

“噢,”金克斯回答,“说的就是弗莱迪。我教他认识了字,现在他很痴迷,随便见到点儿什么都要读一读。”

“天哪!”老鼠吱吱地说,“我都不知道你识字,金克斯。”

“识字!”金克斯郑重地摆了摆尾巴,“那算什么。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儿,就没有做不成的。比恩太太把我放在她腿上时,我一边听她给比恩先生读报纸一边看字,就认识了。”

猪圈就在前方,老远他们就看见一群动物正围成圈儿坐着,正中间的正是弗莱迪。他好像在大声地读着地上的一张报纸,只要他读完一句,其他动物就发出一阵欢呼或感叹。

“快!他在读棒球新闻呢!”金克斯说着便跑了起来。

伊尼也跟着跑过去,但他的腿实在太短了,怎么也跟不上一只猫。

“嘿,金克斯,等等我!”他大声喊道。金克斯停了下来。

“对不起。”他用嘴巴轻轻地叼起伊尼,和平常一样推开旁边的小猪,跳进圈里。这就是金克斯的办事风格。他的心肠是全世界最好的,可他希望自己更粗犷无畏一些。

“哈啰,弗莱迪,老家伙,”他说,“昨天谁赢了?”

“巨人队,”猪说,“双方平分秋色。第八局时还是2比2平,后来威鹏博格打了一个全垒打,致使对方两人出局。”

“威鹏博格?”金克斯说,“他是谁?是那个新游击手吗?他的安打率是多少?”

“我的天哪!”弗莱迪生气地说,“你自己识字,金克斯。你怎么不自己看看?我已经厌倦了天天给农场里的动物读新闻的生活了。我想干的事儿一件也干不了。总有人来找我让我帮他读东西。尤其是这些棒球比赛,冗长的描述最烦人。也许你觉得有意思,可我一点儿也不喜欢。又不是你在打比赛,你那么起劲儿干吗?——而且就算我们想玩,也根本玩不了。我觉得这事儿很傻。”

通常情况下,弗莱迪都很高兴,脾气也很好,所以他这突如其来的爆发让大家都惊呆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金克斯说道:“也许你说得对,弗莱迪。我也更希望能自己出门去探险,而不是待在家里读别人的故事。想想看我们在佛罗里达的欢乐时光吧,难道不比读书来得精彩吗?”

“是啊,是啊。天哪,我也是这么想的!”弗莱迪、伊尼和狗狗罗伯特齐声叫道。他们和金克斯都是去过佛罗里达的动物,所以在提起那段旅程时,会不自觉地感到很骄傲,而且平常也总是喜欢有意无意地拿出来说道说道。比如住在丛林里的乌鸦费迪南,就有一个令人厌恶的习惯:他最喜欢坐在谷仓附近的一棵榆树上,鼓起胸膛正经八百地说道:“想当年我在佛罗里达的时候……”接着便开始仰天长笑。方圆十里都能听得见。

于是,当大家一听到佛罗里达,就哀叹着各自散去了。只剩下弗莱迪、伊尼、金克斯和罗伯特杵在原地。

“我是说真的,金克斯,”弗莱迪说,“我们应该做点儿自己的事情,而不是读别人的故事。我们应该开始另一段旅程。”

“我们从佛罗里达回来还没多久呢!”罗伯特说,“我觉得现在还不是去旅行的时刻。农场里还有活儿要干,如果我们总是出远门,那就没法做事了。这对比恩先生来说很不公平。他给我们吃的,照顾我们,我们不能不回报他。”

“没错,”弗莱迪说,“不过,我有个主意——等我一会儿,我得研究研究。我有东西要给你们看。”

在猪圈的角落里,弗莱迪收集有很多的报纸,差不多有一整个图书馆那么多,还有一些装满了广告画儿的文件夹。除此之外,还有一本《莎士比亚全集完整版》,这本书多年来一直伴随在比恩先生和比恩太太身边,用来垫在那张缺了一条腿儿的床下面。后来,他们终于有钱买了一张新床,就把书扔了,于是弗莱迪得到了它。

弗莱迪非常骄傲于自己的研究,虽然猪圈里非常暗,没人能在这样的条件下研究,甚至连读一读书都很难,他却可以靠气味来分辨所有不同的文件和小册子(无论你信与不信,《莎士比亚全集完整版》的气味和上星期的报纸完全不同),所以他随时能立即拿到自己想要的资料。

很快,他拿着一本小册子回来了。册子封面上写着“私人旅行团欧洲游”,里面是目的地的一些照片。弗莱迪一边大声地读着册子上的内容,一边解释着“为什么大家要交钱报这样的旅行团”——这样不必担心买票,也不用操心行李或其他任何事情;旅行公司会搞定一切,带上所有游客到目的地,让大家大开眼界,然后再送他们安全地回家。“还有,”最后弗莱迪说,“我觉得我们自己完全可以开一家这样的公司。自从我们从佛罗里达回来后,就有很多动物想亲身经历一次这样的旅行,不仅仅是我们农场里的动物,还有附近很多农场的动物。”

“我知道有很多老鼠都想去,”伊尼说,“只不过路途太遥远啦!”

“噢,不愿意走远路或者只有一两天时间的动物,我们可以开发一些附近的短途线路,”弗莱迪说,“很近的距离内,也有很有趣的风光。当然,不同的动物感兴趣的事情也不一样。我们可以为鸭子和鹅提供有池塘和小河的线路,给老鼠提供奶酪工厂两日游线路,诸如此类。”

“我要做老鼠的私人导游。”金克斯大笑着说。

伊尼皱起了眉头——作为一只老鼠,其实他并没有眉毛,所以他皱起来的其实是耳朵。尽管他个头儿小,但这样看起来还真的挺可怕的。弗莱迪都被吓坏了。

“伊尼,拜托,别这样!”他叫道,“我相信金克斯没那个意思。是不是,金克斯?”

“是的是的,没那个意思,”黑猫回答说,“别动不动就生气嘛,伊尼。”

“要是你爸、你的六个阿姨、十四个叔叔、九个兄弟姐妹都被猫吃了,你也会动不动就生气的。”

“我保证,”金克斯庄重地说道,“我已经一年多没吃过老鼠了。——真倒霉!”他又悄悄地加了一句。

“你说什么?”伊尼略有怀疑。

“没什么,”金克斯说,“没什么。就是打了个呼噜,太高兴了,你们老鼠不再恨我了。”

“嗯……”伊尼正打算来个狠狠的还击,罗伯特开口了:“拜托,你们别再吵了。弗莱迪,我认为你的主意很棒。但我现在得走了,我听见门口来了一辆四轮马车,我得去朝它吠上一阵儿,这样比恩先生才能感到欣慰。我们今晚去牛棚开个会,把这事儿再讲讲吧。”

“行,”小猪说,“接下来,我们就要组建公司了。”

“组建公司?”罗伯特问,“是什么?”

“噢,我在报纸上看到的,”弗莱迪郑重地说,“所有的公司都需要经历这一步。制定规则,走法律程序,付费给政府,然后你就组建了公司。也就是说,从此以后你做的一切都是合法的了。”

“那我们确实应该这么做,”罗伯特说,“朋友们,一会儿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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