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除了雪域都护府之外,他还有另外的发展渠道。
作为这次太学生结业试的头名状元,他在雪域二十二万边军中、在雪域其他人群之中,已经是名声大震,而雪域都护府是一个复杂的地方,他的名声足够吸引到某些人的注意。
除了庞大的常备军之外,还有不少军中千户以上级别的将官家属在。
雪域都护府单独拨了一块地方建立了家属营,除了这些家属之外,两万太学生之中,有不少身骄肉贵,有许多陪读的童仆在,这些也编入了家属营!
除了家属营之外,还有不少各国的逃犯因为雪域都护府与中土世界相隔悬远,犯了事儿跑到这里来的,太远了,当地朝廷也懒得缉拿,偶尔会发点海捕文书要求协助捉拿,但大部分都是无果的,这些逃犯为数也不少。
除此之外,这里这么多男人,且都是精壮男人,也吸引了青楼女子,所以,这里便又有了青楼。
有了青楼、逃犯、家属营,人一多,便又形成了集市。
集市一成,什么三教九流、医卜星象便也来了,于是便成了一个数十万人的小社会,这数十万人之中,自然也便有了坐探,这些坐探间谍,是各个国家的都有,执行的任务也是五花八门,有的是专门为本国刺探人才的。
天行毅这样的人才其实早三年便已经被各国坐探盯上了。
只是那时候还没结业,不便招揽,这次太四结业,依旧了得,而且比他们想象中更为了得,于是坐探们早便飞鸽传书朝廷,说发现了一个奇才云云,朝廷爱才,自然着意接纳。
于是,天行毅的案头,这时候除了未来的掌教之位在等待他,还有南陈、东幽和北卫三国足以打动人心的聘书在等着他。
南陈吏部许他陈京豪宅一座、童仆丫鬟二百人,俸禄五万钱,直接官拜五品兵部尚书员外郎;
幽京则许他幽京豪宅一座,童仆丫鬟二百人,俸禄六万钱,官拜大将军长史。
北卫则许他兵部侍郎一职,从四品上。
以往的太学生结业,无论多么优秀,基本都是从八品青衣官员开始历练,甚至强如今日已经成为帝京一品官员,权倾天下,掌帝京兵符的大将军君无忌,最一开始回帝京也只不过是个七品游击!当然了,君无忌后来自有机遇,提拔之快,近代无比!
以天行毅接到的这三国聘书而言,将来均很有升迁空间,只要他允诺了,便能立刻走马上任。三数年后,权倾朝野,官居一品似乎也并非难事!
人都是有七情六欲的。都有功名富贵之心。
唾手而得的富贵,有什么不好?
只不过,这是他要的人生吗?
雪域之外,还有中土世界五国,还有天下,这么早便困在雪域长城,当一辈子雪域长城的大官,这似乎又并非他想要的人生。到南陈、北卫、东幽做官的话,他也没什么兴趣。
这些国家均非故国,人地两疏,既无人脉,亦无基础!
甚至还不如待在雪域都护府,如果成为边帅,他几乎就是雪域长城的土皇帝。
但他又感觉,土皇帝,终究不过是土皇帝而已。
八月二十五日,上午巳时末牌,他接到叔叔天行仁的来信。
天行仁现在帝京城做官,不过最近被外放到西蜀做了使节,因为天行仁本来就是西蜀人,而且是王室远支,只不过近年来大将军花漫天得势,害怕王室有强大的皇亲国戚,所以对天行一脉大肆打击。
当今西蜀君王的亲舅舅、堂兄长,均被花漫天杀得一个不剩。
天行仁虽是王室远支,但在这等血腥恐怖下,甚恐株连,当下在这种情况下逃出蜀京,逃往帝京做官。
不过,出乎他意料的是,鉴于他熟习西蜀礼仪、文化,天子姬长策又将他派回了西蜀任驻蜀京使节。
这封信便是在天行仁驻蜀京使节期间寄过来的。
信里面说他遇到了一件要命的大事,他束手无策,需要侄子帮忙,他知道侄子足智多谋。
大事是什么?
天行仁没有交代。
天行仁的这封书信让天行毅陷入了为难之中,如果去帮叔叔完成他所谓的大事,那么他基本上就无望接任助教一职,他丧失机会的将绝不仅仅是助教,还有未来成为雪域三巨头,乃至整个雪域长城边军统帅的机会。
不过,他只思考了片刻,便拿着信去了掌教欧阳歙的在雪域长城的掌教官邸。
欧阳歙这时正在书桌上写字,地上已经有了好几幅字,看着像是在撰写对联,只不过欧阳歙皱着眉头,似乎都不满意,看天行毅走入来,不由得大喜。道:“你来的正好,帮帮忙。”
天行毅看了看,道:“怎么?”
欧阳歙道:“武官学校的门前牌坊上,我想撰写一副对联,挂上去,万世不易。只是写了好几幅感觉都意境不佳,你来,替我写一副,如何?好的话,就用你的。”
天行毅思忖片刻,提笔写了上联:出生入死皆为我辈。
欧阳歙一看,便鼓起掌来,道:“不错,不错,比我写的那些强!”
天行毅转眼间便又完成了下联。
他拿起下联。
出生入死皆为我辈,
封王拜相岂是他人。
欧阳歙赞叹不已,道:“奇才,奇才,天行,你真是奇才。”
天行毅淡淡的笑了笑,将笔搁下,从袖子里掏出书信递给欧阳歙,欧阳歙一边拆信,一边道:“行,太学牌坊上便用你撰写的这幅对联了,此联一出,余联尽废啊。”
天行毅:“谢谢老师。”
欧阳歙:“你比我写的好,谢什么,这幅对联就是牌坊上的不二之选。”当下,走到柱子边,拽了拽其中一根丝线,屋外登时铃铛乱响,一个铃卒走了进来。
欧阳歙将天行毅撰写的对联交给铃卒去装裱悬挂,然后便坐下看信。
天行毅见他看信,也不打扰,坐等示下。
不一会儿,欧阳歙便已看完,几乎没做思索,道:“你叔叔这是做什么,回信给你叔叔把你的情况告诉他,让他为你的前途想想。你需要的话,这封信我可以以学校的名义替你写。”
天行毅笑了笑:“我父亲死的早,我叔把我们拉扯大,我不能为了自己前途,拒绝我叔!”
欧阳歙见他神色,似是有了决定,沉思了片刻,叹了口气:“你想好了?”
天行毅:“想好了。”
欧阳歙:“你没有想过,你叔叔从西蜀寄信给你,西蜀帝京两千余里,帝京到雪域长城四千余里,六千多里地,寻常的信要一个月时间到,你赶到西蜀,又要一个月,就两个月,等你到的时候,也许这大事已经变成没事了。但你却搭上了一生的前途。”
天行毅:“我叔既然说是大事,一定也算过时间,人生的前途应该也不止一次选择机会。”
欧阳歙知道天行毅一旦选定,便不再后悔,也便不再就此事说什么。便将天行毅的结业证书以及操行纸交给天行毅。还有一个信封。
欧阳歙:“你拿着操行纸以及结业书,回西蜀交给吏部,也有个不错的官位。只是,地方上比不得雪域都护府,升迁怕是要慢些。”
天行毅打开来信封看了看,是一叠银票,便欲拒绝。
欧阳歙执意塞到他怀中:“这是你的奖学金,你应得的,回去路上也要用钱。”
天行毅不由得有些唏嘘感动。
几乎落泪。
他接过了银票,把操行纸和结业证书放下了。
欧阳歙:“你的学籍,你若不带着,雪域都护府与中土世界几乎隔绝,他们到时候不承认你,怎么办?”
天行毅叹了一口气,知道掌教对西蜀的情况不甚了解,雪域都护府的这些官员最多也不过是了解了解帝京的官场动态,对几个诸侯国寻常都不甚关心;当下将西蜀大将军掌握国政,对天行王族异常酷烈之事备细说了一遍。
这些事,他本来很少对外人说。
但欧阳歙对他的舐犊情深,几乎将他当做半子,他不由得不倾吐,不感动。
欧阳歙叹了口气:“既然回西蜀有危险,你叔叔自己都跑去帝京做官,你还回去作甚?”
天行毅叹了口气,心忖或者这便是命运。
欧阳歙一派惋惜,两人都知道这一别不知何日相见,欧阳歙挥了挥手,转过身去,天行毅见他抬起袖子,想是拭泪,心中不由老大不忍。
但决心已下,终究无可如何,当下也不再依依不舍,狠一狠心,决绝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