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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遗物 其一

德诺睁开眼睛,伴随着视野出现的是疼痛,以及一种模糊的感觉。体内的什么仿佛在剧烈的摇晃着,要将他的意识甩出去,脑中那道深深的割裂感让他再次闭上眼睛,就连闭眼后的黑暗都带着异色的重影。

他刚刚在家里跟母亲还有薇安描述了龙的出现,他只能说尽量去说得轻松一点,但“龙”这个字眼本身就带有不小的冲击力,母亲神情恍惚,像是想起来什么,德诺从母亲的脸庞上看不出什么,在德诺眼里母亲已经像是一颗树,他无法忽视那股年迈的气息。而薇安倒是眼神发光,传说中的龙诶!她整张脸都写满了好奇,就像孩子突然听说到童话传说里的一切成真那样。

可是只有龙啊……这里没有龙骑士的,有龙骑士我们也用不着去跑路啊……德诺苦笑着,他不知道怎么告诉薇安这个道理。此刻他决定带着她们一起去后山那边的矿洞,与桑德斯考虑的一样,德诺第一次路过时就觉得无论何时那里都是最佳的避难地,而留在这里迟早会被龙所攻击到,因为这是人口最为密集的住宅区,人烟气息浓厚的地方正是龙所热衷破坏的,德诺不知道从哪本志异怪谈中听说的。

可昆德拉呢?德诺心里仍然在想,他现在在哪里,还……活着吗?德诺没能接着想下去,现在是找不到他的,这毫无疑问,如果昆德拉真的在外面,他现在也应该是在人群的溃流中逃命,但德诺祈求他第一反应不是想要回家,他和母亲还有薇安不可能再等下去。德诺咬咬牙,正准备到原本父亲的房间找一样物件的时候,有什么声音在外面骤然轰鸣,德诺内心一惊,又有什么到来了?可德诺内心止不住的疲倦让他面无表情,他原本想大喊,想叫她们都卧倒,都紧紧地抱住头,可德诺这一夜所经历的已经让他无力去发出足够能提醒到家人的声音。

就在这时,有什么东西爆炸了。这是德诺失去意识之前的最后印象,想起来仍然带着不可描述的剧痛。他挣扎着驱动着手臂,后脑勺直至脖颈有种凉凉的触感,他的脑袋在受到扩散的冲击力之后猛撞在四散的砖瓦棱角,血的细流慢慢在肌肤留下痕迹,仿佛躯干已经开裂了一样。

德诺呻吟着,撞击所带来的脑震荡仍然没有缓过来。恍惚之中他好像又想起什么,他想要确认什么来着?德诺想要起来却无法做到,仿佛他的意识只能到达比手臂末端更浅一点的地方,之后的神经如同被爆炸碎掉一样没有知觉。

掠过这里的是那条龙,那条龙腾空而起,速度极快地向他们这里发起了俯冲,在德诺这里龙的冲击以及龙炎凝聚的高温使得附近的沼气池骤然爆开,其冲击力直接震塌了这范围内的所有房屋。德诺他们的一些邻居直接在这次爆炸中灰飞烟灭。

德诺并不知道几秒钟前的这一切,他的头脑仍然还在一片混沌之中,如同被油性物质所浸裹一样缓缓沉底。意识也处于断崖的边缘,脑海中的思绪已经构不成所谓语言。

突然他听见一个声音,一声很奇怪的低吟,模糊得像是呓语,但是其中那股悲伤的力量让德诺清醒了一些。那个女声的撕裂音仿佛刺进了他的心深处,德诺用力地睁开眼,视界也什么给遮住了,是谁啊……语言仿佛又跌落至深海。

薇安抱着双膝,惊惧地看着抬起头满脸是血的德诺。母亲……她在哭泣,薇安每次哭时都是压抑着的咿呀声,由于发音口的缺陷她的声音有种撕裂的破音,听起来仿佛破开嗓子都渗出血来。德诺用力地抹开脸上的液体,眼中薇安的面容慢慢清晰,他想摸摸妹妹的头,可是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距离,德诺的手停在空中,薇安仍然还在不停地发抖。她脑袋死死地偏向德诺这边,似乎另一边有着不敢多看一眼的什么,母亲呢?德诺突然眼前一黑,突然的激动唤醒了脑中的痛觉,“薇安,母亲呢……”德诺咬牙切齿却没有气力,薇安偏过来的脖子微微颤抖,眼泪顺着一遍遍加深的泪痕悬在下颚。

德诺努力地爬向薇安,他小距离地移动着,努力地绕开碎掉的瓦砾不被划伤。在薇安背后是一摊没有流动的液体,上面承载的光泽是暗沉而厚重的。德诺手肘用力地刨向前,可眼泪已经止不住地留下,流经眼角的伤口放大了他的痛觉,也让快凝固的猩红没有这么凌厉,最后滴在他手上化开的艳红就像母亲以前常用的胭脂和妆红,淡淡的,仿佛嫁裙的衣边。

他停止了一切动作,无力趴在地上,强忍住自己的声音,母亲就在他的面前,只是身体上突出了一根血红的突刺物。在断壁中裸露的一根钢筋突兀地生长在母亲胸膛上,如果忽略掉那根异物,那么这幅画面看起来并没有什么不对,母亲的表情看起来像只是在安睡一样,眼前的躯体就和他每次熬夜赶工后来回家看见睡梦中的母亲一模一样。如果忽略掉那根异物,那么大家都相安无事,家人们又一次的重逢,然后紧紧拥抱在一起。

可生命的气息的确已经在德诺的面前彻底停止,那根钢筋以不可抗拒的姿态剥夺了母亲的意识,宣告了一段生命的中止。那种悲痛如潮水一样涌来,德诺一动不动地受着海潮的冲洗,他的确是在母亲的灵魂哀悼,可他回忆起的画面里并没有母亲,而是早已离世的父亲。

德诺是父亲走之前见到最后也是唯一的一个人,在那个见证父亲死亡的下午,父亲只是让德诺答应了他两个要求,第一个就是照顾好母亲。“你妹妹你可以交给昆德拉啊,看得出来那孩子更喜欢他啊……”父亲想起这些时居然笑了笑,那时的他并不知道他喉头压抑着血痰。“答应我你照顾好你母亲,我已经偿还不过来了,总感觉亏欠她太多……”那时候的德诺点点头,答应总是一件很容易做到的事。

……所以最终还是没能完成吗……德诺将头埋进双臂里,对不起啊……仅仅是内心的道歉就让德诺将近虚脱,或许承担着什么责任就是如此,在结果是崩塌的那一刻便会无比痛苦。他内心的愧疚或是悲伤都调在了一起,无论思绪在那一头都会被另一边给淹没。他这二十多年里就已经见证着两个挚爱之人在他自己面前失去气息,仿佛持着那把镰刀的使者时刻在他的身后窥视着。

比挚爱之人离开更为痛苦的,是对他们的遗愿也无法去履行,在天上的父亲会责怪我吗?德诺的头颅紧紧贴着一片灰土的大地,看起来像是在跪拜着什么。

这时他的手仿佛触及到了什么,他下意识地想要抓住,摸起来像是个长长的匣子。他一下愣住了,这上面的纹路德诺不能再熟悉了,这就是父亲的第二个请求,无论如何都替他们隆家守护好这个「匣子」,用父亲的话来说,这是他唯一能够带给这个世界的「遗物」。“第一,无论如何不能打开它,”父亲神色严肃,在交代母亲的事时都未曾如此认真,“第二,无论如何不能丢弃此物;最后,如果有人想通过什么手段得到它,无论如何也不能够答应,”父亲一字一顿,“这是以前有人用生命守护过的东西,可明白?”

德诺撑起身子坐了起来,把匣子拖到他的身边,估摸着有些重量,德诺并不知道里面是什么物件。他闭上眼睛,那些话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来,像是什么戏剧演过上千遍的念白。唯一的「遗物」吗?德诺想,父亲你留给我的可不止这些。

这个夜晚他不想再失去任何一个人,这根本不是什么责任……这是他人生存在的意义之一,德诺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腿脚微微颤抖。薇安红着眼睛看着他,她仍然不敢看向那个方向。德诺无法知道母亲之死在薇安眼里化为了怎样的现实,“走,薇安,我,还有昆德拉,在这里发誓,”德诺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死死地盯着薇安,“我带你走,我们仨在这个夜晚过后,必须安然无恙。”终于他也做出了自己的「许诺」,德诺的狠劲来自于父亲,也来自于母亲,来自于已经逝去的一切。他现在必须带着薇安一起逃亡,逃过这个夜晚天空的阴影。这是他唯一还能去完成的「许诺」,德诺咬紧嘴唇。他现在已经错失了太多。

可是他这一生中连这一条也没能做到,最后他只完成了这个「许诺」的一半。

——

桑德斯紧了紧索绳,他用力地拖拽,绑好的箱子一点点上升,代替着伊卡洛斯皇家旗帜悬挂在城墙的最高处。大功告成了,桑德斯不得不为自己的点子感到得意,他稍稍改造了一下升旗用的轮滑就把要运的东西不费力地抬了上去,他现在准备一路小跑上顶楼,按照汤德烈的吩咐去做。

不过他并不明白汤德烈想要干嘛,汤德烈只是叫他把弩炮的弹头运到高处,后续的步骤听他指示,说完话汤德烈就不知道去哪里了。在爬楼时桑德斯不安地想,他不会把我一个人扔这吧?怎么半天没有个音讯。

他的不安是有道理的,按汤德烈的说法他们这是去屠龙诶,可桑德斯压根就不知道怎么把那玩意从天上好端端地打下来。桑德斯望了望另一边,龙现在的确是降落在地面上,它的背后是割裂的废墟残瓦,巨龙已经到达了城门的面前,以不可阻挡的姿态盘踞在那边,桑德斯这里的视野已经能够看见其威严的后脊,上面的龙鳞让他不寒而栗,汤德烈究竟是想怎样突破这层最坚韧的防御。桑德斯毫无思绪,没有弩炮的弹头还能够有什么用呢?难不成你还想用手把炮弹扔向龙吗……但至今为止他只能选择相信汤德烈,因为桑德斯相信在这里除了汤德烈之外没人懂得如何去重创龙这一生物。

桑德斯已经站在最高的城墙过道,他摸着凹凸的边缘,底下完整或残余的房屋都呈现在眼底,他正是怀着拯救这座城池,以及这座城池中的人民而站住这里。桑德斯双手合十,他从小就是个虔诚的帕基里教徒,这时候他习惯去求神。

“桑德斯你现在到顶上了吗?”耳边传来汤德烈穿透力极强的声音,应该是在不远的底下。桑德斯更加迷惑,他居然在自己底下……桑德斯有些无力吐槽,汤德烈到底在搞什么飞机?他真的烦这种有主意还神秘兮兮谋划的人,偏偏这种技术型人才都喜欢搞这一套,桑德斯也没办法,只能眼巴巴地等着人家开始个人秀。

“把弹头拿在双手之间,到时候听我指令,听见到我的指令后,”汤德烈继续大声地吩咐,“就从你所在的最高处扔下去!”

“扔下去?”桑德斯没听懂,龙会乖乖地飞过接住么……光这力度……看起来也不太像是会砸死龙的啊……

“之后的部分就是我的工作,”汤德烈并不知道桑德斯丰富的内心活动,他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与桑德斯想的一样,他的确就是把弹头「投掷」到龙那里去。

此时老汤德烈正站在城楼中间的楼层,之所以给桑德斯如此近的错觉,是因为他用「魂」素附着的方法来发声。龙就在眼前,汤德烈眼看着龙的猛突停在自己所在的不远处,他现在还看不出龙的下一步会是什么,但他意识到这是一个机会。正好有如此近距离的楼台,能够让他发动自身的力量。

可是汤德烈不知道为何有些犹豫,他总感觉龙的停下有点奇怪的意味。像是……故意在等着什么一样,汤德烈总觉得不对劲,这条龙无论在哪里的表现都和他以前所了解的多多少少存在着差异,其行为逻辑发生了某些改变,他的确把握不了这一变量。

但是龙接下来的动作让桑德斯和汤德烈都傻眼了,它原地趴下,合上那双令人不敢去直视的龙目,肉翼开始收缩,鳞片也没有那么紧绷。看起来龙这一灾祸级别的巨兽……居然要睡觉了。

桑德斯做梦都没想到龙会这样,这么大玩意儿你不继续折腾还准备伸伸懒腰就地打呼噜了……你是在卖萌么,桑德斯一时居然对巨龙产生一种恨铁不成钢的心态……

但是他还是感到轻松了不少,桑德斯心里是明白的,这种防御姿态的解除无论如何都意味着汤德烈的计划胜算又多了不少,尽管他并不知道是什么计划……

可汤德烈并不这么觉得,这简直就是在引诱,引诱潜在的威胁去攻击自己。难道是因为塔的坠落让龙觉得无所畏惧,这是在挑衅吗?汤德烈没有轻易相信这一假设,但他清楚时间并不多,同样不多还有这种可贵的机会。这距离无论怎么看都是极佳的射出点。

“老山羊,放!”桑德斯被突然放大的声音吓一跳,他刚刚才拿稳住弹头,这比他想象中的要沉得多。桑德斯望了望底下,“确定吗?”

“快!”汤德烈差点吼出来,他现在必须发动攻击,无论如何。桑德斯下定决心松手,弹头直直地坠下去,桑德斯俯在墙边,他想看清楚汤德烈能够怎么做。

可弹头仍然在下坠,桑德斯根本没看见汤德烈要动手的迹象,他原本以为汤德烈就在自己楼下不远。再回过头来时桑德斯发现了一个人影,一个从窗口突然跳出的人影。

看起来像是一个人,一个被铁皮包裹的人,不,应该说是铁铸的人形更合适。桑德斯眼中的“铁皮人”飘浮在城楼墙口之外,对准正在坠落的弹头发动一记猛踢!

如果桑德斯看的视角不是在上面,那他会惊讶地发现,这个铁皮人的正面就是汤德烈。准确来说他的四肢都被几条曲线光滑的钢条从不同方位以扭曲的姿态紧紧包裹住,延展至末端处更是形成了钢叉一样的钝角,这就是老汤德烈的「魂」形,其名为「暴裂无声」(Wrath Of Silence)。

他自己都不知道已经有多少年没能展现出「暴裂无声」的完全形态了,与其说「暴裂无声」是一种具现化的事物,更不如说是一种状态。他能够通过那些如同骨架一样的钢条打出爆炸性的动能,上次轰开大门救出桑德斯的时候他其实并没有施展出全力。他的计划正是利用自己的这一能力,在桑德斯扔下来与他的楼层平齐的那一刻释放「暴裂无声」,释放强大的冲击力将灭龙弹头「投掷」向仍处在松懈之中的巨龙!

汤德烈在喊出让桑德斯扔下的口令时便开始了计数,他在记弹头坠落的时间,伴随着异物在风中摩擦的声响一起判断出手的时机。「暴裂无声」的释放几乎是在汤德烈跃出的同时释放的,弹头的位置正对准他膝盖下方,汤德烈驱动右腿猛然发力,他能够感觉到那种爆炸一般的冲击力在腿部的钢条聚集,并在体内狂暴地躁动。他的腿刚好接触到弹头的表面,如同打开了洪水的闸门一般,汤德烈释放了汹涌的狂力,朝踢向巨龙的方向施加上去。汤德烈甚至听见了火花飞溅的声音,在金属激烈碰撞中他感受到了摩擦而带来的剧烈高温。

弹头以一种被强行扭转的冲击方式射了出去,留下折线路径的烟尘。汤德烈侧身用力伸手,抓住一边的索绳。尽管他解除了「暴裂无声」,但残余的影响还是让他的手在抓住绳子的时候用力过猛,勒出深深的血痕。汤德烈全然没感觉到痛,他悬在空中,死死地盯着那边的龙。

桑德斯目睹了全程,当他发现那个人形是汤德烈时不禁战栗,看起来汤德烈只是简单地用了甩腿踢的动作,弹头却如同真实的弩炮发射一样火花迸射,硬生生地调转方向加速远去,那一瞬间桑德斯不敢自己的所见,汤德烈那一瞬间的爆发简直跟一座行走的大炮一样。那一刻根本让人无法相信这是一位七十多岁的老人能够做的行动。桑德斯并不知道「魂」还有这种方式,他只知道汤德烈的那几秒都不像是一个人类能够做到的事情。桑德斯看见自己此时的战友死抓一根粗绳悬在半空中,准备下去拉他一把。

如果桑德斯见识过当年还在猎龙队的汤德烈,他估计大概会觉得这个以前经常和自己乐呵呵下棋的老头是个怪物。那时候汤德烈在队里的代号就叫“火炮”。

桑德斯还在惊讶之时,他突然想起来,龙呢?龙怎么样了?桑德斯还准备看一场史诗级别的人龙大战呢,尽管操作起来一点都不简单,但这就是汤德烈的屠龙计划?大道至简也不是这样的吧……桑德斯正无厘头地想着,强大的风力从自己的近处迅速掠过,他隐隐地预感不对。光今天遭的罪都能久病成医了……

果然随之而来的就是又一阵冲击波,桑德斯面无表情,来就来吧,他真的是麻木了。他仍由推力将他远远地摁在另一端的墙上,肩上被尖块划破了皮,他歪了歪嘴,忍住了没叫出来。

但奇怪的是,这次的冲击波不仅仅只是让他的身体撼动,桑德斯的意识仿佛被电击了一样有种模糊的麻痹感,他微微确认了一下,身体至少尚无大恙。可炮弹呢,冲击波是命中之后的反应吗?桑德斯有些得意忘形,他已经摩拳擦掌地想看看龙被击中后是什么样了。

汤德烈借着冲击波的摇晃挺身回到楼中,但他可一点都笑不出来,原本汤德烈还有些成功的暗喜,准备发动第二、第三次的炮击,可看清楚后来的这一切的汤德烈面如死灰,他还是低估了龙这一生物,这一切全完了。

因为弩炮命中龙之后根本不会有这种规模的动静!这次的冲击是「龙威」领域的猛烈扩张,是以风为元素载体的「龙威」领域。在弹头快靠近龙的身体这层领域猛然激发,龙之所以做出睡觉的动作趴在地上,这不光是在引诱敌人,其实也是为了让领域更加开阔,庞大的躯体也掩盖了维持领域的底阵。风元素凝聚的拳握围绕着狂飙的炮弹,不断往反方向推动着,一点一点地化解着附着在弹头身上的动能。几乎是让弹头以一种肉眼可见的程度停滞了下来。

汤德烈瞳孔放大,这是他的失误!他压根没想到龙的「龙威」能够到达这种强力的程度,这与他的经验有关,他在以前猎杀过的都是刚刚满成年不久的龙类,在猎龙这方面汤德烈只能算个半吊子的专业人士……尽管只是龙族里地位最为卑贱的白鳞,但其力量已经是有着几百年的积淀,不仅仅只是一条普通的成年龙类。事实上这已经是一条有着一百五十年的雌龙,在一些小的白鳞族群里已经能够相当于龙母级别的地位!

领域中的狂风已经凝聚成了最为疯狂的合力,龙睁开眼睛,领域内的元素形成某种暴乱,以龙的身躯为中心如同炸药一般爆开范围极广的能量。而载慢动能的弹头最终也在龙的后颈前停下,如果再向前推进一些距离的话,那就是他原本就准备攻击的位置,汤德烈一开始就准备优先攻击其最为薄弱的逆鳞,谁知道根本没能接近。白灰色的巨龙发出低沉的鸣声,仿佛在嘲笑这些蝼蚁力量的渺小,也像是即将发动攻击的前奏。它伸长头颅,将那颗致命的弹头……轻轻用牙抵着,它是在嚣张的嘲讽。

完了,这是汤德烈唯一所想到的,尽管还有剩着的两枚弹头。但他们的位置已经完完全全的暴露了,现在这时机完全不够他去发动第二次这样的“开炮”。他们还不如……担心一下自己的小命……

在狂风卷起的沙尘之中巨龙的头颅已经转向了他们这里,巨龙之所以趴在地上做出松懈状,正是为了逼困在城里的人类押出最后的底牌!龙那双亮着深邃光芒的眼瞳就连汤德烈也无法去直视,龙类的眼睛似乎有种魔力,据说任何生物都会因为其注视而害怕,这种恐惧都是刻在所有生物基因之中的。

他们现在所在可谓是真正的绝境了,汤德烈悬在半空中绝望地想,在这已经没有人能够救他们了。

桑德斯刚爬起来,他并不知道这么多,但能从毫发无损的龙身上明白这一切。怎么回事?为什么看起来那龙一点事都没有,我就说你看起来不靠谱,看吧,最后效果还不是像挠痒一样的吧……桑德斯呆了,这只能意味着汤德烈的计划失败了。“桑德斯,快,快跑!”桑德斯正在手忙脚乱,汤德烈的声音再度出现,“跑……我能跑去哪?”桑德斯慌得说不出话来,他倒不是埋怨汤德烈,只是觉得有些无奈。面对灰雾中的龙桑德斯不自觉地产生了一种危机感……想必龙是种记仇的生物,应该是会来报复攻击者的。可他的确不知道向哪里跑,他如今身在城墙的最高处,依龙的速度,等他快跑下楼了的时候楼体的半腰早就被巨剑一样的龙尾给截了……

“喂,老山羊,听见了吗,我叫你快离开这里。”汤德烈深呼吸,他这里没有收到任何来自桑德斯的动静,“我们有大麻烦了。喂,听到了吗?”

桑德斯没有马上回复汤德烈,他站在这座城市的边界,继续行着帕基里教的忏悔礼,他内心慌张地把祈祷词念成了审判日的经文。算了,姑且把龙的降临当做是神的审判吧。桑德斯闭上眼睛,嘴里念念有词,愿神佑这座灾难之城。

——

昆德拉抬起头,这一阵冲击波他和韦德早有预感,在到来之前他们就找好草垛,可以减缓一下冲力,但事实上也没有他们预想的像地震一样的架势,只能说很奇怪,这晚上多多少少容易让人神经质起来。

昆德拉和韦德两个人很鸡贼地在街巷之中穿梭,广播的内容的确没能听清,但可以按照韦德的办法,跟着别人一起走。韦德直接问了问路过的兄弟避难的地方是哪里,得到的答复是后山的矿洞。昆德拉也没想到“猴框”原来还是个谐音,亏他还琢磨了半天。

现在在他们的这个视野里已经看不清楚龙的方位了,这当然是好事情。他们能够感知到龙的存在的只有来自远处的震动与爆炸。“莫非是有猎龙队的已经开始工作了?”韦德不禁狂喜,这龙看起来也不是很聪明的样子,这就拿下了?

这只能说韦德是个百分之百的乐观主义者,昆德拉并不是。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时总能够感染到自己的情绪,昆德拉的心情也稍微轻松了一些。天接近将明,东边微微既白,看起来这个夜晚并不剩下多少了。

他们正在前往后山的路上,说实话也并不很远。但由于昆德拉的腿脚接连受伤,他们的速度自然被拖了下来。昆德拉也看出来了,内心有些小小的自责是不可避免的,韦德倒是一点都没说什么,带上昆德拉他算是认了。“救死扶伤,应该的应该的。”韦德狂点头。

走在路上,韦德突然转过头打量着身后艰难迈步的昆德拉,“隆,我说,小子,你多重来着?”

昆德拉一愣,他一直跟不上韦德的思维逻辑,“我没怎么测过,怎么了。”

“我在想着……看你这么走实在……让人于心不忍。”韦德作痛心状,“我背你试试看,怎么样?”

“我不用……诶……”昆德拉本来想客气一下,结果奈何韦德压根没听他说话,选择直接上手。“小子,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韦德咧咧嘴,这嘴脸未免有些太猥琐了,连韦德自己都觉得……有点像强抢民女之后还大喊“妹妹你就从了吧”的那种流氓地痞……

其实昆德拉也知道,韦德除了照顾自己,还有一点是隐约觉得速度太慢了,只是韦德没有明说,昆德拉也不好意思揭穿人家的好意。

“还有多远?小子你负责看路。”韦德有模有样地领导起来,“我出出苦力就行了。”其实没这么累,韦德也没想到昆德拉这小伙子这么轻飘飘的。对他这种受过一定军事训练的人来说还算可以接受。

“还有十分钟的路程就到了,”昆德拉笃定地说,他以前经常走这条路,小时候昆德拉还觉得是他是第一个发现这个矿洞的人。

“行。”韦德不为人知地叹了口气,不经意地加快了步伐。韦德很期待,似乎只要到了就会相安无事,昆德拉也很期待,他期待着能够在和家人们重逢,他几乎都已经可以想象到德诺的表情,还有母亲唠叨的话语,当然,还有蹦蹦跳跳的薇安。这一切都不能缺少任何一部分,他默默地想,一定要不能少。

“诶,等到了地方,你最想跟家人说些啥?”韦德脑袋又凑过来,“给我整点煽情一点的。”

昆德拉很认真地在想,“首先肯定要抱抱薇安,”他脸有点红,在韦德这种大男人面前宣泄自己私人的情绪多少有点羞涩,“然后老老实实地跟大哥认错,他肯定板着脸要训我一顿……最后跟母亲道个歉。”

“跟母亲道歉?为什么。”韦德听到这里笑了,“听起来真乖。”

昆德拉没有笑,认真地说,“我以前很调皮的,有好几次把自己脑袋摔出个口,喏这就是这里,”昆德拉想指给韦德看,韦德无奈地说:“你好好在我背上,别瞎折腾了。”

“哦哦。”昆德拉缩回双臂,“然后我妈就要我给她保证,好好保护好自己,因为当时她说这条命是她给予我的……要我保证这一皮囊的完整……”昆德拉默然,过了一会继续支支吾吾地说:“换句话就是,要我把自己的命当回事,不然最终受伤的是她。我这次其实是偷偷跑出来的……我,我并没有被抓过来,是我自己跑出来找我大哥的……我现在觉得……也许我留在家里更好,至少能够保护好她们。尽管结果可能不尽人意。”

韦德塌下眉毛,“现在我能哭出来了吗?”昆德拉无语地转过头,韦德换了一副口吻,“好啦,挺感人的,这些话留着见面时说吧。”

“嗯嗯,”昆德拉除了答应也无话可说,这时他感到了一丝困意,一夜未睡的他再靠着这么舒服的位置自然一下就会进入梦乡。德诺,母亲,他嘟囔着。韦德的脚步走得也更加沉稳,他不想这些颠簸干扰到如此难得的安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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