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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广信烟雨

风天泉骑着张都头的快马一路狂奔,早已不顾往哪个方向走是回高要城内的了。他本来就不太会骑马,加上有伤在身,一路颠簸,神志一直处在迷糊状态。要不是他心智坚定,在几次险些要晕过去的时候定下神来,说不定就这样趴在马背上睡过去,就此了结他这次的旅途了。

他已经不知道自己骑马跑离那个地方有多远了,也不知道继续往前走是什么地方。月色清冷,照着一条通往未知的道路。忽然,风天泉眼中精光一闪,苍白的脸上浮现一丝喜悦的笑容。借着月光,他看到前方不远处有一间土房子。

“吁......”风天泉花尽所有力气,学着张都头的样子,在土房子一丈开外艰难地停下了马。

“咚......咚咚咚.......”风天泉抬起左手,轻轻扣了扣木门。

没有声音。

“有人吗??救命......”风天泉连破门进去的精神都没有了,有气无力地问。

“门外何人?”半响,从屋里面传来了一个极为沉静的声音。风天泉大喜,道:“我是从高要城来的.......衙差。”

“高要城内城离此处足有三十余里,你既是城内衙差,怎会夜间在此出现?”

“我......我也不想啊。都是因为那个北岭刀王,他......”

一直禁闭的木门突然“哐啷”一声打开了,现出一个老者的身影。

“你说什么?你怎么知道北岭刀王?!”

“老丈,我.......”风天泉被突如其来的反应吓了一吓,眼看就要昏过去,只怕这样就要结束他这段时光之旅了。老者见他站立不稳,伸手去扶,不料刚碰到风天泉右前臂,手心就湿了一大片。血。老者打量了一下他,发现他右手受了刀伤,左肩部还插着一支箭。

“你受如此重伤,还能坚持到现在,算是很不错了。来,坚持住,我帮你疗伤。”

风天泉迷迷糊糊听见老者说的话,虽然没听清,但似乎是有人救他了,心下终于安稳了些,便随着老者进了那间一片漆黑的土房子。

“依依,依依!快!生火烧水,烤刀子!”

“爷爷!你怎么把他带进来了!你不是说过夜晚出没的都不是好人吗?!”

“他是高要城的都头!救人要紧!快!”老者扶着风天泉坐下,从身上撕下一块布包扎好风天泉的伤口,示意他不要乱动后就也去生火了。火光渐渐亮起,风天泉依稀看到火堆旁的那一老一少,一男一女。那老者目光如炬,正在凝神烧烤刀子,火光映着老者坚毅而沧桑的脸庞,细看有一股莫名的气势。他旁边的少女,嘟着嘴唇在添柴,烧水。火光,又亮了一些。照亮了那少女的秀眉,还有她那两个大辫子。

“你还真行啊,命都去大半了还有心思偷看我,你好不要脸。”那少女注意到了风天泉的目光,没有想象中的害羞,反而对风天泉报以嘲笑。

风天泉本来没有血色的脸上突然一红,随即低下头,讪讪地道:“失礼了......”

老者眉头一皱,骂道:“放肆!依依,你怎可如此对都头无礼!”那少女被老者骂了一句,脸上更是不快,但终究没有再说什么。风天泉过意不去,开口说:“这位姑娘怀疑我,也是理所当然的......只是老丈,我不明白的是,刚才门外我说我是衙差你都不信,为何现在你又说我是都头?”

老者哈哈一笑,说:“都头果然是都头,身负重伤依然头脑清晰。可是你怎么就没想到你的马呢?老夫虽然是山野村夫,但也不时会去高要城内做些买卖。你们每天巡城,我也见过不少次的,当然认得都头骑的是什么马,还有那个马项上的木牌了。”

风天泉一时语塞,他骑的就是张都头的马。想不到这个不起眼的老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心想古代真是卧虎藏龙啊!

“好了,都头大人。你刀伤处我已用药帮你包扎好,只要不乱动就不会有大碍的。只是治好你肩头的箭伤,恐怕你要吃点苦头了。”老者手拿着烧红的刀子,走到风天泉跟前。他不说还好,一说起来风天泉马上觉得肩部痛得要命,这才想起还有一支箭插在自己肩膀上。当下他说:“老丈,我死都不怕。麻烦你了,来吧。”

“嘻嘻,就会嘴硬。不过,看你应该也算是个汉子,咬着吧!爷爷,那我去准备姜茶了。”那个少女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现出两只可爱的小虎牙,给了风天泉一根木头。风天泉突然明白了接下来要发生什么。那就是完全靠咬住这根木头所进行的一个“手术”。他咬住木头,心中想:“关二哥,你要保佑我......”然后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这个“手术”大约持续了二十分钟。这个时间,是风天泉自己算出来的。风天泉从感觉到烫的时候起,他就紧紧咬着那根木头,同时开始默默数数......当然,在这种情况下,他数得准不准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老者拿起一块青色的泥状物,敷在他肩头上,包扎好之后,长出了一口气:“都头,可以了。”可是风天泉充耳不闻,一动不动,还在死命咬着木头。老者见此情况,吃了一惊。连刚刚端好姜茶出来的少女依依,也仿佛被风天泉此刻的情况吓到了。

他不会,就这样死了吧?

良久,一个微弱的声音从风天泉那里传出。

“老丈......我,我咬得太紧,松...松不开了。”

老者闻言,脸上红一阵白一阵,险些就要笑出来。依依怔了一下,放声大笑:“哈哈,哈哈哈!!爷爷你救回来的这个人实在是太有趣了!哈哈哈!”

“小孩子家不懂事,都头你莫要见怪。来,我帮你。”老者向咬着一根木头趴在草垛上的风天泉拱了拱手,然后拔去他咬着的木头,场面不免有点滑稽。所以,依依就笑得更欢了。老者连忙喝住孙女,端过姜茶给都头大人喝下。风天泉顿觉精神一振,连身上的痛楚,也稍减了些。当下他猛喝几口,啧啧称赞:“这哪是什么姜茶,简直就是神仙水啊!老丈,厉害,厉害!”

“山野粗食,让都头见笑了。”

“哪里哪里,话不是这么说。你们可是我的救命恩人啊!老丈你的医术如此高明,我还得谢谢你们的救命之恩!”

“都头言重了,来,吃点东西补补体力吧。”

风天泉放下茶碗,只见依依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拿来两块巴掌那么大的肉站在他身前了。“我爷爷不是医生,你也赞他医术高明,可见他的包扎活儿真是不错呢!”风天泉拿过肉大咬了一口,问:“怎么说?”老者摇摇头,说:“我们这些出门打猎的,就是要跟野兽搏斗,受伤是常有的事。所以,这些包扎功夫是必须要会的。”

“那老者你怎么听到我说北岭刀王,会有那么大的反应?”风天泉一边听着,一边随口问道。可是话才一出口,他就发现老者的神色发生了变化。原来平静的脸上,显出了恐怖的表情,似恐惧,又似仇恨。

“老丈,怎么了?”

“都头,老夫斗胆,容草民先问你。你怎么会知道北岭刀王的?”

风天泉见他脸色严肃,便将从杨知县那里听来的东西,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老丈。末了,老丈叹了口气:“其实情况也就像杨知县所说那般。那时候,我还年轻,一直在北岭山里生活打猎,日子过得很安稳。不料突然来了个北岭刀王,嘿嘿,那个人啊。还真是强悍的家伙。”

风天泉放下手里的肉,连忙追问:“他怎样了?很厉害吗?”

“他仅凭一人一刀,便让北岭山上大部分的猎人们都顺从于他。那些不顺从他的,就被他杀死或者赶走了。老夫就是当时不顺从他,被逼迁居至此。他从此就占山为王,时不时出来抢掠。”老者轻描淡写地说着,风天泉听起来却是觉得那段经历可能是这位神秘老者生平最惊涛骇浪的日子了吧!

“他不仅武功了得,蛊惑人心的功夫更是厉害。那些猎人,被他打败的,或者是前去挑战的,都被他蛊惑心智成为他的手下,为他卖命。嘿嘿,想起来,那个人,可真不简单哪!”

“原来这样......难怪你们一听到他的外号这么怕。”风天泉暗自说了句。

“都头,你是看到北岭刀王了吗?”

老者的这一问,如当头棒喝,马上令风天泉惊醒过来。“啊!对了!没有,没有,我没看见他!可是,我今晚是有听到那个叮,叮的声音,他们说听到这个就是北岭刀王来了。糟了,不知道他们会不会追过来这边!老丈,我不能连累你们,我这就走了!”风天泉话还没说完,就起身欲走。谁料他刚站起,便觉得肩部一阵刺痛,双眼发黑。

那老者眼明手快,马上就扶住了站立不稳的风天泉。他强自令风天泉坐下,说:“都头,你在此处已有三刻时间,要是他们能追来,早就到了。现在天色已晚,你又人生地不熟,走去哪里?”又多亏老者提醒,风天泉这才想起要问此处是什么地方云云。“此处是广信地带,这里便是信然村。都头你且安心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一早我也要去高要城,那时我和你一道回去。”风天泉苦笑一声:“我是肯定不能等到明天早上了,我时间没这么多了。何况,我怕连累你们。等会,我休息好了就走,老丈你不必担心。”

“都头,若是你怕连累我们才要走的话,老夫敢在这里发誓,老夫不怕受你连累。这样,若是都头还不放心,我大可把你座下马的令牌等管家饰物去除,然后找个地方妥善安置马匹。你看如何?”

风天泉微一沉吟,半响道:“也好,如此多谢老丈了。”

“都头不要客气,我这就去安排打点。依依,你照顾好都头大人。”

风天泉看着坐在对面的少女,心中莫名的一阵苦涩:虽然有女孩相伴,但还是想不到我的时光旅行,终究还是要宅着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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