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风檐叫住易云堑,让他随后跟上,两人同往山林深处走去。
古木参天,云雾遮掩,这片地域除了镇守巙山大狱的三教已经久无人涉足。易云堑能感觉到四处弥漫的灵气,若无巙山大狱在此,应是个修行的好地方。
“祁前辈,你要带我去哪?”易云堑忍不住问道。
走在前面的祁风檐头也不回:“临江仙进绝寒窟的时间已经太久了,现在早去几天晚到几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我不能脱身,不如花点时间让你多做些准备。”
两人虽没有御风前行,脚程却也不慢。在中途数次遇到别的守军,他们见祁风檐身边多了个人,立刻上前询问,祁风檐替易云堑解释了一番,直到将他们两人的名字记录在随身携带的小册子上才肯放行。
“那人方才称您为‘巡狱官’,怎么样,这官大么?”易云堑随口道,他看了看前方,离帝狰的躯体还有数里之遥。
“大啊,当然大,可不是谁都有资格替三教看大门。”祁风檐自嘲笑道,“原本守军三千一百七十三人,一位‘天督’,四位‘巡狱官’。其中三教三位巡狱官,天督一脉也有一位,不过那家伙叛变了。这位巡狱官叫作意天青,他偷袭天督勾结妖神,这档子事啊,就是他惹出来的。”
对这位老友的弟子,祁风檐虽嫌他做事有些毛躁,但整体观感并不算差,至少他心系自己师父安危,这就足够让祁风檐满意了,因此易云堑有什么不懂的,祁风檐也愿意耐心解释。
“哎,他不是巡狱官吗,”易云堑不解道,“为什么要帮助妖神?”
祁风檐道:“这就不得而知了,意天青已经身亡,这个问题恐怕没人可以解答。”
易云堑猜测道:“他可能有外人不知的苦衷。”
祁风檐白了他一眼:“轮得到你去同情他?这人忘恩负义毫无羞耻之心,那天督可是他的救命恩人跟半个授业恩师,结果怎么样?被他一掌打了个半死,若不然,后面的巙山大战也许天督还有机会活下来。”
闻言易云堑叹了口气:“死了多少人啊?”
“还活着的,除了你师父,加上我就只有三个人。”祁风檐神色复杂,既有惋惜又带些嘲讽,“守军里有好多三教高层的弟子,他们托自家长辈的福来这鸟不拉屎的地方看大门,待个几十年就能回去升官发财。可惜……全都死了,我原本觉得这些小家伙只是娇花嫩草,但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依然死守巙山,哎,是我小看他们了。”
易云堑能感觉到祁风檐最后几句话中蕴藏的悲哀。
他不了解所谓的巙山大战有多惨烈,他也不明白这些人守卫巙山的坚定决心何来,可是……
如果能与妖神和平共处,那所有人就都不会死了。易云堑想了想,终究是没有将这句话说出口。三教,或者说人族与妖神的仇恨不是他自己的私事,岂会因自己一个人的意志而放下?况且,如果仇恨蔓延到自己身上,那自己还会像希望别人放下一样劝自己放下吗?如果炎魔杀了师父呢?师父是他最重要的人,如果到了那时候,他会不会什么都不管了,去找炎魔报仇?
易云堑又想到,自己已经杀了双刀百里震,那自己难道还要劝暴武十八凶放下仇恨吗?那太可笑了。
于是,这个年轻人又想喝酒了。
好像饮酒已经从最初最单纯的“馋”变为了逃避的方式,我总不会变成一个酒鬼吧?易云堑想。
“到了。”不知过了多久,祁风檐突然出声打断了易云堑的胡思乱想。
易云堑回过神来,他这才注意到周围出现了很多焦黑的陷坑,有的深达数丈,有的深不过数尺,但无一例外都有着焚烧过的痕迹。放眼望去,附近的山丘已经被破坏的看不出原本的样子,处于中间的那如山般伟岸的躯体正是帝狰。
这位妖神好像被烈火焚烧过,身躯已残破不堪,但仍能看出大致面貌。它有着龙首虎躯,金鳞覆体,背生四只羽翼。在这巨兽的脚下盘膝坐着四个身披道袍的老人,老道人面容枯痩,形态苍老,雪白的胡须从嘴上一直垂到地上。四个老道嘴里念念有词,身上散发着像清水般纯洁的光芒。他们的所坐之地有道纹蔓延,易云堑顺着道纹往远处看,那边也坐着四人,想来在视线所不及之处应还有其他人作法。
与帝狰相比,人的身躯是何其渺小。
“他也是从一只弱小的妖兽成长为现在这般模样的吧?也不知经历了多少艰难险阻,可惜终究是死在这里了。”易云堑心下想到。
祁风檐指着前面道:“看,那边的老道士就是炼化帝狰躯体的人,等炼化完成,帝狰就会化做灵气消散于天地之间,反哺其他的生灵。”
“这些灵气会不会又催生出新的兽神帝狰?”易云堑提问道。
“谁知道呢?”祁风檐不置可否,“成长为帝狰这样的妖兽是很难的,但也有这样的可能。”
“到时候又要将他杀掉吗?”
“自然。”祁风檐肯定道,“三教的责任是维护梦起之境的平衡,帝狰的存在影响了其他生命的发展。你看,他的身躯是如此庞大,仅仅只是化作原形走两步,就会导致不知道多少生命的消亡,要是一心为恶,一般的国家可挡不住。”
易云堑追问道:“其他的妖神,也像帝狰这样吗?”
“差不多的理由吧,”祁风檐道,“比如毒后鸩玄阴,原形是一只毒鸟。她若不作收敛,所过之处寸草不生,余毒遗害百年。邪龙天狞,自身会吸引狂雷暴风,对他来说只是正常的行走,可雷暴之下的生灵就要遭殃了。其他的妖神我懒得一一举例,反正啊,他们的存在就是对这个世界的破坏。”
祁风檐想了想,又道:“其实有时候我想,妖神破开大狱也许不是件坏事,若他们不出来,三教又怎么能下定决心铲除他们呢?最初将妖神关进巙山大狱的时候,他们可没有现在这么强的力量。巙山大狱灵气充沛,他们在里面被关了千年,虽然被压制,但也缓慢的成长了千年。”
易云堑道:“既然千年之前就已经可以镇压妖神了,那为什么不在千年之前就解决?”
“哪有你想的这般容易,”祁风檐解释道,“之所以能镇压妖神,全归功于当时的一位阵法奇才。在他的设计下,妖神被困于各地专门为他们准备的封印阵法中,最后集体传送到布置了数十年、涵盖了整座巙山的大阵里,在此基础上,这才建立了巙山大狱。当时那位奇才就想要一举消灭全部妖神,但三教高层考虑到,若妖神拼死一搏三教会折损巨大,这才作罢。这位奇才原本不属三教之人,由于他为镇压妖神做出了巨大的贡献,于是让他担任了第一任天督统领巙山守军,这就是天督一脉的由来。可惜啊,这一任天督以带伤之躯连出两剑,除去天魔云卿与兽神帝狰后被剑招反噬身死,天督一脉就此断绝。”
“什么样的剑法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两大妖神竟死与一剑,易云堑怎能不惊。
祁风檐干脆道:“不知道,我要是知道那肯定去学了啊,如果多几个人会这套剑法,应是能少死好多人。你看这四周的陷坑,就是那其中一剑留下的痕迹。虽然看天督被剑招反噬时的凄惨模样,修炼这剑法的代价肯定很大,但为了消灭妖神也是值得的。”
“被剑招反噬是怎样的?”易云堑被勾起了好奇心。
“天雷殛顶啊,”祁风檐指了指天上,“就好像那老天爷发怒,一剑出,天雷暴动,施剑人与受剑人同受震荡,端的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两剑过后,天督也飞灰湮灭了。”
易云堑暗叹一声,看起来天督修炼这种剑法之初,好像就打算与妖神同归于尽了。
话到此时,两人已经走到了几位道士身边,祁风檐向易云堑介绍道:“这四位,高冠的是灵阙真君,白衣的是九魂散人,长须的唤作玉风寄剑,最后这位是晴道子。”
灵阙真君抬眼打量了易云堑几眼,问祁风檐道:“巡狱官大人,这位小友是何人?”
他的名号虽在四人之中最为威风,扮相却是最落魄的一个。灵阙真君年轻时心高气傲,曾居道教高位,到老来反而放下了一生累积的名声,只留下了年轻时自己取的名号隐居深山,清苦度日。
身披红儒衫的巡狱官神色清冷,答道:“讨债的。”
那位老道士问:“向谁所讨?”
祁风檐反问道:“这位小兄弟的师父义助三教对抗巙山大妖,至今生死不明,如今妖难已被控制却不派人找寻,你们说,他该向谁讨债?”
“这……”灵阙真君看了看几位同修,几人互相对了下眼神便将事情猜了个大概,“巡狱官大人,这帝狰之躯非同小可,若非我道门多位高人性喜云游,一时间踪迹难寻而人手不足,也不会阻你寻友的脚步,这个债确实该讨。”
巙山大战过后,原本的巙山守军只余三人。一位是道教巡狱官召明契,他身魂皆伤,现在还处于昏迷之中。一位是天督一脉的高手绝翎不归莫长骞,此人在天督死后便一蹶不振,整天饮酒度日沉昏难醒。最后一位,便是这客心孤廻祁风檐。
祁风檐根基深厚身手不凡,当初他与临江仙合力几乎将炎魔逼入绝境,只可惜到了关键时刻兽神搅局,再加上祁风檐的文火剑天生被炎魔压制,他一时不慎受了重伤,这才导致临江仙独挑炎魔,万里缠斗越龙城的事情发生。后来祁风檐担心好友情况,以自损修为的方式强行疗伤,待到伤势痊愈想要去寻临江仙,却又被安排了看守战场跟监督帝狰之躯炼化的任务。巙山守军伤亡殆尽,再没有人比祁风檐更了解巙山环境,在大义的名义之下,身为儒门之人祁风檐又怎能推卸?兹事体大,祁风檐只得压下私心继续当这个巡狱官,但心中的不满岂能轻易的消散?
几位老道士虽清修百年,却并未化作无心无感的神像,几个月来他们也了解了这位巡狱官的事,对此多是抱有敬佩与同情之心,当下便软言示弱。
“小友的师父可是临江仙?”玉风寄剑向易云堑问道。
“正是。”易云堑如实回答。
老道士夸赞道:“令师虽为红尘牵扰却心系苍生,真乃天下之福。”
祁风檐有些许不耐烦,忍不住道:“道友,多余的客套话只显得虚伪,这让年轻人学去并非善事。”
“嗯……”玉风寄剑尴尬一笑,“大人教训的是,我等本清修于世外,对此虚礼不该执着。”
其他几位道士面露苦笑,他们久居世外,本就不善于与人交际,只是这几个月入世免不了与其他人打交道。大家都这么说话,自己也只好学着,现在反倒被最注重礼仪的儒家批评了。
“不知小友如何称呼?”玉风寄剑转而向易云堑问道。
“长栏拜酒易云堑。”
“嗯,”玉风寄剑手抚长髯,道:“令师为天下奉献,力平妖乱,我三教自该感激。有消息传闻他与炎魔同坠绝寒窟,但此刻巙山大乱方平,尚有邪龙天狞、魔凰祸羽存世,大批高手依然在追击。绝寒窟远在极北冰原,环境凶险,一时间实难调遣人员,还望小友恕罪。”
易云堑道:“家师处事一向随心,若遇凶险想来他也不会后悔,只是做弟子的难免为他忧心。此回能得知家师去向,我也不算失望。”
九魂散人一身素洁白衣,身材高瘦,说起话来声音好像来自风中,飘忽不定:“小友自远方来,自然不能让你空手而回。你可以在此等我们三个月,到时我们必然已炼化帝狰,可以陪同你一起去往绝寒窟,一路上互相照应会稳妥不少。”
“这就不必了。”易云堑拒绝了好意,“我不久之后便会动身。”
虽说离临江仙失踪已经过了不少时日,不论处于何种情况到如今应不会再有太大的变数,一时间急也无用,可让易云堑就这样干等三个月他怎么坐得住?
“那小友需要何种补偿?”晴道子问道,“钱财宝物,三教秘笈,想来上报给三教高层他们是不会吝啬的。”
“这……”
易云堑想了想,钱财他并不需要,当初捉拿向勇得到的赏金他还没花光,宝物他也不需要,手中一柄明湖飘雪剑足已,若是秘籍,师传的武艺都还未吃透,一时间也不是特别需要。要说他最想要什么,那自然是美酒。可道教有个老君五戒,一不杀生二不偷盗,三不淫邪四不妄语,这第五戒就是不能饮酒。且不说道士门私下是不是真的滴酒不沾,当着这五位仙风道骨的老道士讨酒喝,这不合适吧?而且这补偿,听着倒像是拿师父的安危去交换一样,这他老人家要是知道自己被徒弟卖了换酒喝,那还不得气死。
易云堑自觉别无所求,道:“此事诸位前辈不必……”
“九天星盘。”不待易云堑语毕,祁风檐开口道,“听闻道门的此件宝物能寻天下万物,还请诸位能借九天星盘为我们画一副能直达临江仙所在的路观图。”
“这自然是没问题。”灵阙真君点头道,“给我们一个晚上的时间。”
“好。”祁风檐也不多话,就要告别,“路观图的事就拜托诸位了,叨扰已久,我们先行告辞。”
“请。”
祁风檐作别了四位老道,又带着易云堑向巙山深处走去。祁风檐告诉易云堑,自他拦截时现身之处起,便算巙山地界了,因阵法探知的缘故,他才能准确的锁定易云堑的位置,现在正要带易云堑进入大狱内部。
“此行路遥,凶险不可测,小子,我观你言行,走跳江湖应没多少时日。你虽根基尚可,但就这样放你一人去绝寒窟我当真有些不放心。”祁风檐瞥了一眼身边的易云堑,道,“趁那几个老道士画路观图的时间,我便带见识一下妖神的力量,你也好多些准备。”
一老一小两人走过帝狰身边,易云堑这才有机会能仔细观察这巨兽的身躯。帝狰毛发呈暗金色,看起来浓密又顺滑,远看如绸,近观似瀑。它垂落的翅膀上生长的翎羽有三丈长,边缘寒光烁烁如长刀亮刃。原本应是威猛神骏,可身上有着数不清的创口,这些伤口既深且宽,溃烂焦黑,相比地上的坑洞还要更加骇人。
易云堑心念一动,想要触摸一下这旷世凶兽,却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逼开。
祁风檐提醒道:“帝狰虽死,凶威犹在。”
易云堑应了一声,真元运发,帝狰残余的凶威终是难以抵挡。
“帝狰是六妖神之中杀人最多的一个,”祁风檐同样伸手轻抚,“也是最傻的一个。”
易云堑不解,正想开口,却听祁风檐轻声念道:“开卷千古。”
金色的光芒从易云堑手下迸发,强烈的刺激让他不由得闭上了眼睛,正当视野转黑,一卷竹简的形象在他脑海里渐渐展开。
“这是……”
当易云堑再次睁开双眼,整个天地都变了模样。
苍雷滚滚,天火如雨,八方震荡。
易云堑身处半空,这末日般的景象尽入眼中。铁灰色的天幕之下,数个如山般巨大的身影立于大地之上,在离它们不远处,周围山头上是数不清的人影,那是巙山守军。最高的四座山头上,有四人盘膝而坐。儒衫,袈裟,羽衣,铁甲,这四人身穿不同衣着,易云堑一眼便看清,那身披儒衫之人,正是祁风檐。
想必他们便是三教巡狱官,那铁甲战将是谁?易云堑乱而不慌,渐拢心神。
是祁前辈所为,这是巙山大战时的场景吗?
“祁前辈?”他小声道。
身边传来祁风檐的声音:“我就在你旁边,你好好看着便是。”
听闻此言,易云堑心中有底,他的手中还有抚摸帝狰皮毛的触感,应只是身处低层次的幻像之中,只要他想,随时可以脱离。
天雷劈落,火雨下坠,却在半空被一道无形无影的屏障所阻,冲击所至,裂纹横生。
“下一波闯阵来了,稳住!”羽衣人大声道。
他与其他三人虽相隔甚远,却毫无交流障碍,三人齐齐应答,真元饱提,双手捏诀。四道昊光由他们身躯而起,直冲天屏,屏障上的裂纹瞬间平复。
“哈哈哈……”
一道恢弘却扭曲的声音响起,引的屏障之外的雷霆更加暴乱。
“你们还能撑多久?”
屏障之内的一道巨大身影昂首喷吐,苍紫雷光交织,直击天际,屏障摇摇欲裂。
祁风檐衣袍飞扬,口诵法诀:“光天明圣浩气存。”
身披袈裟的佛门巡狱官接着道:“佛泽降法渡红尘。”
道门羽衣人随后道:“天道长存镇邪氛!”
三人齐力,座下阵纹忽现,急速蔓延,扩大,好似被压抑已久的神木根须,吸收三教巡狱官的真元后狂猛生长,将方圆数十里的天地尽数笼罩。
“巙山大狱原本被分离出梦起之境,几乎是不可能被突破的,奈何在上一次巡狱行动中,意天青偷袭天督,叛逃入狱,协助妖神破阵。天督因伤陷入长眠之中,没有天督帮助,三教修复封印的速度远远不及封印被破坏的速度,在意天青的帮助下,六妖神解开了内层八道三教封印,妖神打破空间桎梏,大狱重回世间。至此,打破这最后一道外层封印,他们便能完全脱离巙山大狱。三教此刻所运,乃封天大阵,只要在巙山最后一道封印被破坏之前阵纹完全覆盖巙山大狱,就能与巙山封印结合,将巙山重新封入异空间。这样一来,又能争取不少时间,待天督醒来,以天督一脉的阵法绝学必能创造出新的封印大阵。”
与此同时,幻境之外的祁风檐也在小声替易云堑讲解。
易云堑问道:“那意天青呢,他怎么没有现身?”
“这不就来了。”
祁风檐话音未落,一道清亮的声音随后而起:“玄阵通明接太虚。”
在这混乱之际,这道声音仍是如此清晰。只见一人横剑而立,他的身前,阵纹铺天盖地而来。
“天极九转万化一。”此人自然就是意天青,他法诀念尽,手中之剑聚势而出。
赦——
剑光虽不炽盛,却如天阳焚雪,三教齐催的阵纹竟然被他一剑所阻。
铁甲战将见状,立时怒发冲冠:“畜生,你还敢现身!”
他高高跃起,直向那出剑之人奔去,身后带起沙尘滚滚。铁甲战将手中长刀具现,每踏出一步,玄色刀芒则更盛一分,待距那持剑之人不过数十丈时一刀劈出。
“受死!”
一声怒喝,刀势更快,意天青仗剑阻阵,避无可避。
“吼——”
巨型兽影正欲相助,却被另一位妖神拦下:“大好机会,不可浪费。”
趁封天阵纹被意天青以秘法压制,与三教巡狱官僵持之际,邪龙天狞,兽神帝狰,天魔云卿,炎魔炼幽冥,魔凰祸羽,毒后鸩玄阴,六妖神妖力共鸣,通天彻地的能量瞬间爆发。
轰隆巨响,天地共震。
巙山三千守军饱提真元,道道金光飞向屏障,倾力补天。
同一时间,意天青硬承铁甲战将的悲怒一刀,长剑折断,命若风烛。
他倒在巨大的刀痕中,轻声道:“长骞……”
立于半空的易云堑可以清晰的看到,那名唤意天青之人脸上复杂的神色最终化为了释然的一笑。
意天青嘴唇翕张,轻轻吐出几句话便再无气息。
与意天青死亡的平静相比,周围的环境却是巨变,在六妖神的妖力冲击下,那笼罩于半空的封印屏障终于碎裂,化为无数光屑掉落人间。
“我们终究是迟了,”祁风檐对易云堑道,“最外层封印一破,妖神再无束缚,杀了意天青也是徒劳。”
隐约间,易云堑看到六妖神那或大或小的身躯上,缠绕了数不清的锁链,这些锁链原本向上蔓延,连接着看不见的虚空,此时也随着那无形的屏障一起破碎。
雷霆与火焰由六妖神中间爆发,这是邪龙天狞与炎魔炼幽冥的力量。雷火攀升,更加快了锁链破碎的速度,六妖神身处雷火之中若隐若现,更添狰狞诡谲。
三教巡狱官此刻也已停止催动封天大阵,没了巙山大阵封印压制,六妖神集结如网中之万斤巨石,封天大阵所织之渔网在送他们进异空间之前就会破碎。
雷火依然炽烈,熊熊燃烧,巡狱官,巙山守军,无人敢轻举妄动。
除了那刚刚了结意天青的铁甲战将莫长骞。
“杀!”莫长骞毫无惧色,提刀迈步便要向妖神冲杀。
“哈哈哈哈……”
妖神的方向传出数道狂笑,接着是一声兽吼。
狂霸之音震天慑地:“斗死搏生,兽血染长空。翻天覆地,战魂谱峥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