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家庄里新招来了三个女人,据说是三姐妹,年纪都相差不大,最大的也不过十八九岁的样子。
不同于苏月以往见到的那些女子,这鲁家三姐妹都是皮肤黝黑,身子比一般的女人还要高大壮实许多,一看就不像是本土人士。
经询问后才知晓她们是位于邻国边境的小村庄的普通人家,受战乱迫害流离失所一路到了这里。
这两年期间凤祈国和琉玥国不时开战,城里陆陆续续涌进了许多逃难的流民。
其实,最初招伙计其实只招一个,田掌柜也是见她们看起来忠厚朴实,也就破例让她们姐妹三人都留了下来。
索性酒楼扩建后,后院多出了几间房,让她们三姐妹住一间屋子也还是够的。
这天中午大伙都正忙活着,苏月见厨房里的食材所剩不多便想让田密密去市集买些来。可是院里院外转了一大圈也没见着他的人影儿!这会儿店里客人比较多等不了,鲁家姐妹又对城内地行不熟悉,情急之下也只好叫方平出去跑这一趟了。
苏月将刚做好的菜传到客人桌上,冲正在大厅里四处打扫的鲁老大道,“阿大,知不知道密儿哥去哪了?”
“密儿哥?”鲁老大挠了挠头想了老半天,“没有啊,我好像整个一上午都没见到他呀!”
“什么!一个上午都没有看见?”趴在柜台上算着账本的田掌柜闻言眉眼一瞪,重重将手中毛笔搁在桌上,“这小兔崽子!三两天头朝外跑,店里头也不知道帮下忙,简直是越来越不像话了!鲁大,你们知不知道他最近都在忙活些什么?”
鲁老大摇了摇头,倒是在门口迎客的鲁三听到他们谈话,想了想,“密儿哥我今早起床碰到他出门了,嗯……好像是说城西那边新开了一家乐坊,说是想跟里面的师傅学习什么什么水来着……唉,我忘了~这男人子家的玩意儿我也不懂。”鲁三皱眉想了老半天就是想不起来田密密说的那词儿。
“胡闹,简直是胡闹!等回来我非好好教训他一顿不可!”一听田密密去了乐坊,田掌柜顿时火冒三丈气得直拍桌案。
“掌柜的,消消气儿,别气坏了身子啊!”苏月连忙过去拍着背替她顺顺气。
田掌柜摇了摇头无奈叹气,自己夫郎死的早,她对密儿这孩子从小骄纵放任才会养成了这般野的性子!可凡事总得有个度吧?
那地方,说好听点是乐伶习音律练舞的教坊,说直白的去那就是个女人寻欢作乐的烟花之地!男儿家名节何其重要?他怎么能去那种地方!
正想着派人去把田密密从乐坊抓回来,门外突然响起一声调侃,“哎呀,我说这么大个酒楼,怎么门外连个迎客的小二都没有?”
几人闻声望去,只见三个穿着锦缎衣袍身材肥硕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四五个家丁,派头不小,一看就是大户人家的子弟。为首的绿衣女子皱眉看着大厅里满座的客人和嘈杂声,眼中毫不掩饰的厌恶之色。
其中一名家仆上前朝柜台方向大喊道,“掌柜的!这有没有雅间什么的?我家小姐要用餐!”
田掌柜不敢怠慢贵客,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迎了上去,“实在是不好意思,几位小姐,咱们小店饭庄的雅间都已经满客了!”
“找死啊你!”那家仆眉毛一挑抓起田掌柜的衣领作势要教训她,“瞎了眼的老东西,也不看看我们家小姐是什么身份,怎么可能跟这些低贱的人同坐一屋?”
苏月等人神色一惊,鲁家姐妹上前拦着她,另外几名家仆见此立即上前瞪着眼,大有动手的架势。不少正在用餐的客人听到这边的动静纷纷投来注视的目光。
“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呀!”苏月连忙上前来到两堆人中间笑着圆场,“楼上应该有一雅间的客人快用完餐了,三位小姐不妨稍等片刻。”
“等?我刘姝妤向来没有等人的习惯!”
此言一出,周围顿时一片唏嘘之声。就连之前因家仆嚣张话语而一脸忿色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后连忙垂下头去,生怕自己惹祸上身。
为首的绿衣小姐神色倨傲,挑了挑眉从怀里掏出一个银锭子扔在桌上指着苏月,“你!现在就立马给本小姐去腾屋子!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让里面的人赶紧滚!”
“是是是,小姐稍安勿躁,我这就去催!鲁大,你问问小姐们要吃点什么,好提前去准备。”苏月嘱咐着,连忙使了个眼色让鲁三扶着惊魂未定的田掌柜去一旁休息后,连忙朝着二楼雅间走去。
她记得之前好像是有一间是一个时辰之前上的菜,苏英在楼上思神片刻,终是敲了敲最里间的房门推开走了进去。
屋子里还残留着火锅香辣的气息。
一名身着浅蓝色衣袍的年轻女子独自一人坐在桌前品着手中的香茗。
淡淡的柳眉分明仔细修饰过,五官也还算是精致。浑身透着一股读书人特有的儒雅气质可眉宇间的清冷让她又有着一种超出同龄人的沉稳。
听到房内动静,女子抬起头深色眼眸慵懒抬起落在苏月身上,只是一瞬的功夫便又挪开,淡声道,“有事吗?”
苏月整个人愣了愣,起初想着这里面怎么也有三四个人。毕竟她们的酒楼的雅间虽然不多,但空间大,加上精心布置后收费可不便宜。怎么也没想到这位小姐会一个人在这里面用餐,看她那衣着那气质就不是一般人,看来又是一个不缺钱的主儿。
之前还想用那几位小姐撂下的银锭子分出来作为补偿说说好话,看来是行不通了。
想到这里,苏月还是硬着头皮上前笑道,“这位小姐,真是不好意思,咱们楼下还要几位客人等着来用餐,您看您这也吃得差不多了,是不是可以行个方便......”
女子闻言扫了眼面前的桌子,伸手推开窗户看了看楼下,出声道,“你们这的雅间不是另外收费的吗?既然是另外收费,我又出得起这个钱,你应该没有什么理由催我走吧?”
“小姐你别误会,我们没有催你走的意思。”苏月连忙解释道,“只是这小店实在是条件有限,没有多余的雅间了,您就行行好通融一下吧。”
女子放下茶杯挑了挑眉,“你们条件有限是你们酒楼的事情,我既然出了钱,我愿意待多久就待多久!再说了,楼下的那几位我不认识!你们要谈交情讲通融行方便去别的雅间问问其他人不是更好?毕竟都是本地的多多少少熟知一些,你又何苦在这为难我一个外地来的客人?”
女子语气依旧平淡,可说出来的一番话语却是咄咄逼人堵得苏月愣是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苏月心中堵着一口气,看她文质彬彬像是读过几年圣贤书的模样,没想到却是如此不通情理。
现在却该如何是好?苏月顿时犯难了,楼下那三位都不是什么善茬,面前这位小姐又非富即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那一边都不好招惹,得罪了谁对她们都没有什么好处。
就在苏月犹豫着要不要去别的雅间碰碰运气时,楼下突然传来一阵桌椅翻到瓷碗破碎声,听着下面传来的吵闹,苏月暗道不好连忙转身出门朝下跑去。
伴着风一样仓促离去的身影,一块细小的东西掉落在地上发出清脆声响后房间恢复了原本的寂静。
白衣女子单手撑坐在地,目光落在不远处那块栓着红绳的黝黑令牌上,原本平淡无波的眼睛里顿时暗潮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