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南儿从床上醒来已是日晒三竿。
“糟了糟啦!怎么会一觉睡过头了!早饭也没做,还有苏姐姐的药!”心中懊恼万分一把掀开被子翻身下了床,南儿一边整理着衣衫一边朝外跑去。
刚出了房门,一股诱人的食物香味隐隐传来,只见大厅里的圆桌上摆着两碟炒好的小菜,小脸上闪过讶异之色,南儿看着桌上色香味俱全的小炒下意识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拿起搁在一旁的筷子夹起尝了尝。
美味的味道在唇齿间溢开来,久违的熟悉味道让他忍不住眯起眼,抬起头见厨房所在的上空升起缕缕青烟。
苏月此时正在厨房里下着面,一袭灰色布衫虽然简陋却穿戴地十分整齐,如黑瀑般的青丝全数盘起在头顶用同色的布带扎住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少。
白嫩修长的手指执着筷子轻轻捞起两根面在嘴角尝了尝,见味道差不多了这才满意地勾起唇角。
南儿来到厨房门口是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画面,厨房里忙活的女子正弯着腰凑在锅前,白色淡雾笼罩的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让她脸上的轮廓变得更加柔和,整个人恬静又美好,美好的让他觉得面前的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南儿下意识捂住唇,眼眶一酸,忍住想要哭出声的冲动。
他心中的那个苏姐姐,终于回来了!
大厅里……
南儿垂着头心不在焉吃着碗里的面,时不时抬起头看着身旁女子。
昨天他情绪失控将这段日子心中的委屈全部发泄在了苏姐姐的身上,其实心情平复下来之后他的心里就十分愧疚。
苏姐姐颓废时他每天都在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照顾她,不厌其烦在身边安慰着。
现在见到她终于重新振作了起来,两个人许久没有这般安静地待在一起,自己反倒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想到自己昨天竟是被她抱在怀里睡了一宿,这是不是就是夫妻之间所谓的同床共枕呢?想到这里,南儿不由面上一热。
碗里忽然多出了两块红烧肉,南儿有些怔愣抬起头对上苏月笑意盈盈的眼,“别光顾着吃面,来,多吃点菜,现在可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呢!”苏月说着,又朝他碗里夹了些青菜。
南儿细声点了点头,一张小脸几乎就要凑到碗里面,那如玉般的耳垂红得似是要滴出血来。
“等会吃完饭我得出去一趟,对了,刘大夫那里你就不用去了,我这伤也就是些皮外伤不碍事的!”苏月吃完后搁下碗筷自顾说着。
南儿讶异抬起头看着她,细声道,“可是刘大夫说你身上的伤还没……”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最清楚,你放心吧,我答应过爷爷一定会照顾好南儿不是吗?所以在此之前苏姐姐是是绝对不会让自己倒下的。”
苏月说着握住他的手,指腹轻轻摩擦着那小手掌心里薄薄的一层茧子,满脸心疼。
她们来到这京城也不过大半个月的日子,自己终日堕落让生活琐事的重担全部压在了面前这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身上。
现在想想,她都觉得自己就是个混账!
她早上起来收拾房间的时候有看到那个刘大夫开的方子,无非就是些排汗退热的中草药,她身上的伤口只要注意些别让它们感染发炎,自然也就不会发烧了,还不至于到喝药的地步。
再说了看大夫抓药得多贵啊~
虽然卿佳玉走得时候给她们留了一笔钱,南儿身上还带了一些自己之前在田掌柜那做事攒下的,加起来也勉强够他们两个生活好一阵。
可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京城的消费远比泰安城那些小县城里要高上许多,更何况自己现在住的还是卿佳玉的别苑,长期叨扰着人家到底不太好。
终归到到底,她还是得去找一份工,得挣钱养活自己和南儿。
苏月一心盘算着,想到自己之前在泰安城里做的那些火锅什么的菜色都十分吃香。她本拿手的就是下厨,若是在这京城里依旧能找到一份厨房的活计,店里的生意一旦红火起来,挣得银子必定会比她之前在泰安城的还要多许多。
若真是这样的话,她得多给自己和南儿制几身好点的衣服,尤其是南儿这个头儿一年一个长,这衣服制了没两年就穿不小了。然后得攒钱买一个大宅子安家,对了!她还要给南儿请个教书先生,教他读书习字!
这个世界的男人地位实在是低得离谱,其实有一部分原因也归根于他们没有过多的学识,见过的世面少,就像是古代封建时期的女人,只知道三从四德什么女德妻纲,成天养在深闺大院里,把自己的一生都押注在一个男人身上。她不希望南儿最终变得跟他们一样~
苏月走在繁华热闹的大街,满心欢喜期待规划着自己今后的未来,却不知眼下她找工作就面临着一个巨大的问题!
她没有户籍文书!
兜兜转转了大半天,苏月整整找了三四条街道,每家酒楼客栈的老板一听她要来做工都是需要她出示户籍文书。
所谓的户籍文书就是老百姓家乡所在的地方官衙给盖印的一张小纸。
上面写了住宅和出生年月和出生地,就如同二十一世纪的身份证一样重要。之前像泰安那样的小城或许有些要求都还没有这么严格,可是京城却是不同,天子脚下的帝都治安什么的都最为严密。
平日里的百姓进出城都是需要出示检查户籍文书的,而苏月当日昏迷躺在马车内,若不是借着卿佳玉手底下有些权势一同带了进来的话,她定是没办法进京的。
户籍文书,这东西身体的主人应该是有的。只是应该随着那次的大火中连同着一起被烧成了灰烬。
来到京城的户吏官衙处,据说这里是城内可以补办户籍文书的地方。
苏月在寒风中足足站了一柱香的功夫排着队,看着面前气势宏伟朱漆烫金的大门抿了抿唇。前面还有十几个百姓,全部都是因户籍文书丢失前来补办的。
只是看着这慢悠悠的进度,还不知得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轮得到自己。苏月抬起冻得僵硬的手指凑近嘴边呵着热气搓了搓,在原地踱着步子活动着四肢缓解身上的寒意。
“不!不要啊!各位官爷放了我吧!我不办了还不行吗?”
前方突然传来尖锐的高声呼叫,众人纷纷仰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着破烂布衫浑身脏兮兮的女人被两个衙役连拖带拽地押上了一辆囚车。
苏月忍不住拍了拍前面老妇的肩指着囚车的方向好奇问道,“大婶儿,那人是犯了什么事吗?”
那老妇顺着她指着方向瞧了一眼,见怪不怪道,“唉~那是肯定的呀!这补办户籍文书那些官大人都是要检查身体的!你看看她肩膀!”
苏月顺着她的手指看去,面色骤变,只见那人被扯破的肩头下,隐隐约约见到了那个印着“奴”字的暗色花纹。
“通常被打上奴印的人都是犯了重罪流放的,这人一看就是不知道从哪给逃了出来,自然会被押走调查然后重新押送回她们逃出来的地方。”
什么!
苏月心中一惊,老妇的话犹如一道惊雷在她心头炸开,她整个人呆愣在原地久久不能动弹。
不远处的铁笼里女人在衙役的鞭打下蜷缩在角落发出野兽般的哀嚎,直到那囚车渐渐远去消失在路口。
苏月面色惨白下意识伸手按在肩上,只觉掌心下的皮肤犹如冬天雪地里的一团火焰,灼热刺痛。那些人若是看到她肩上也有这个印记,一定也会将她抓起来!
“喂!你倒是往前走啊!”
肩膀突然被人大力推了一下,排在她身后的女人不耐催促着。
她这才回过神,看着前面空了一大截正欲上前。脑海里突然窜出刚才那个奴隶女人被押上囚车带走的画面,刚迈出的步伐突然调转方向出了队伍朝来的方向疾步走去。
走没两步,身后的女人出声唤住她,“喂!你不排了啊?这都马上到你了!”
苏月摆了摆手连忙加快脚步离开。
“真是个怪人~”看着那仓皇逃离的身影,排在后面的女人嘀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