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沈夫人唇色苍白,额前的发湿答答地贴在额头上,她抱着怀中的孩子,床边站着沈枝栖和沈枝休,高嬷嬷将接生婆送出门。
“休儿,”沈夫人声音很轻,“你爹呢。”
沈枝休攥了攥拳头,说:“爹在大堂。”
沈夫人看着怀里的孩子许久,忽然轻笑了一声,也不知说给谁听。
“十多年前我不顾家人反对嫁给你,你承诺我会一辈子爱我宠我,可后来呢,”沈夫人自嘲一笑,“先是林姨娘,再是柳姨娘钟姨娘,我爱你,我忍了,现在又娶了一个田姨娘,竟然连孩子出生都不在乎了。”
沈枝休拉着沈枝栖,他们眼中都蓄满泪水。
“这一次,我不栖了,也不休了,你休想再桎梏我。”
沈夫人抬起头:“栖儿,休儿,过来。”
沈枝休拉着沈枝栖上前一步。
沈夫人抱着刚刚出生的男婴,俯了俯身子:“这是你们的弟弟,沈未休,娘亲没用,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以后要照顾好弟弟,不要让他被人欺负了,懂吗。”
“娘,我们不委屈,”沈枝休说,“我们一定好好照顾弟弟。”
“我们也会保护娘。”沈枝栖接了一句。
沈夫人眼泪夺眶而出,却又笑着抱住两个孩子:“我的休儿和栖儿真懂事。”
那夜过后,沈老爷也只来看过几次沈夫人,随后便不来了,可沈夫人却十分平静,但却一日比一日沉默了。
转眼间,一年过去了。
沈夫人是早产,沈未休的身体一直不好,可学习天赋强,现在已经可以说出几句完整的话了。
沈夫人倚在门框上,看着院子里玩闹的三个孩子,轻轻的闭上眼。
当夜,沈夫人暴毙,暴雨已至。
沈夫人,是自戕。
不久,沈府为沈夫人举行葬礼,京城里的达官贵人们来了不少。
沈夫人生前住的院子里,沈枝栖坐在床边,看着睡着的沈未休。
沈枝休站在窗前,低声说道:“娘亲的下葬,亲生孩子都不能去送葬,这算什么?”
沈枝栖没有说话。
此时,高嬷嬷开门进来,唇紧紧抿着。
“怎么了嬷嬷,为何这副表情?”沈枝休问道。
“老爷他……”高嬷嬷咬咬牙,“老爷和老夫人说,夫人是自戕,骨灰不可入沈家灵堂,只可作法事后撒去乱葬岗。”
咣当一声,沈枝栖从床边站起来,带倒了旁边的小案。
“欺人太甚。”沈枝休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沈枝栖迈步向外走去。
沈枝休正欲跟上,被惊醒的沈未休忽然大哭起来。
沈未休只有沈夫人,沈枝栖和沈枝休才可哄好,高嬷嬷的话都不听,沈枝休只好转身去抱沈未休,扭头对高嬷嬷说:“嬷嬷,快跟上栖栖。”
高嬷嬷赶忙应了一声,冲进雨幕。
沈府正厅。
四处挂着白布,客人们都低着头,法事一做完,就有人凑到沈老爷面前:“沈老爷,节哀。”
沈老爷沈森一副书生的白净面孔,此刻脸色苍白:“多谢。”
人群中有一人撇撇嘴,不过是个十多岁孩子的样子,他捅捅旁边的男孩:“哥,我怎么觉得姓沈的好像是在演戏。”
旁边的男孩子和他差不多年纪,稍微年长,他眨眨眼:“自信点,把好像去掉。”
沈森放开声音说道:“多谢各位,沈某爱妻过世,沈某悲痛万分,沈某不知为何爱妻要自我了断,自戕者不可入沈家灵堂,这是老祖宗的规矩,沈某不可坏了祖宗的规矩,只能对不起爱妻……”
说罢,还流了两滴眼泪。
宾客们都唉声叹气,忽然,一个稚嫩的声音传来。
“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