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一个震惊中外的消息让寨背外出的人都回来了。
这一年,在中国大地上,延续了几千年的皇粮国税取消了;
这一年,粮食补贴、农机补贴、化肥补贴、家电补贴合为了一项补贴——土地直补;
这一年,国家提出了推进新农村建设,工业反哺农业、城市反哺农村的推进城镇化的伟大战略;
庆谷、添兰、添春、添龙、添凯、添洪都回来了。他们把土地从添喜手里要了回去,让媳妇留在家里耕作了。
添喜的土地只剩下他和添雄的5.4亩了,他知道会有这一天的,但没想到这么快,他收获了最后一批油菜,计算着这5.4亩土地该怎么种。
要回土地的几家也在捉摸种什么才赚钱,显然,不能指望添喜为她们酿酒了,因为她们愧对人家。
庆谷回来是因为和添广实在过不到一起了。这小子把家办成了安利产品展室,三天两头召来一些不务正业的青年男女,上什么培训课。他被气成了脑血栓,姑爷为此花了十多万,才使他能动弹了,他是拄着棍子回来的。
吴细妹本不愿回来,孙子才上小学,她每天要送他上学的。但是,庆谷说,你要不回去,我这把老骨头就会扔在这里,我死也要死在老家。
她想了又想,就1.8亩地,就种糯稻,收获个2000多斤,出个2000斤糯米,卖给添喜酿酒,也能赚6000元,卖粮吃,也够两口子度日的了。
其他几个媳妇也没有主意,找到这个满婶,也想按她的主意办。
添喜酿出了最后一批糯米红,窑藏起来后,决定种两季稻了。一季稻做米粉,出5000斤能卖1万元,二季稻收一万斤,能出8000斤大米,卖5000斤,也能收一万元,剩下的3000斤当口粮;卖出五头牛,能收获4万元;山上的香椒、脐橙、竹笋、茶叶再出一万元,全年也能收7万元,够一年的开销了。
他知道人都有私心,都经不住利欲的诱惑,对兄弟们回来,他不埋怨,要放到自已身上,也会这样的。
他想好了,今年的酒不卖了,待价而沽。只要随年随奔,袋子里这40万就不会飞,够给儿子买车、娶媳妇的了。
当他听到满婶和嫂子、弟妹们还都指着他收糯米时,着急了,把糯米红滞销的事跟她们挑明了,劝她们只有种两季稻才有销路。
这对这些久离农耕的妇女们来说,无疑是一场巨大的考验。两季稻,再加上一季油菜,一年会忙死人的。她们将再次接受前辈客家妇女农作的洗礼,唯一庆幸的是减了一季稻。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在头季稻收割的日子里,益华参加高考了。
当二季稻插完秧后,喜报传来了,益华考了个全县理科状元。老师们劝他报清华、北大,他却毅然报了厦大国际金融系,这个系的录取分数不亚于清华的。
这时,东北的庆北开车到了厚洋。他是一家人来的,目的只有一个,让媳妇和儿子、女儿、孙子认祖归宗。
庆北的媳妇得了尿毒症,因为血型是AB型RH阴的熊猫血,无法配型換肾。她想了确一个愿望,拜谒汤氏祠堂,所以不远五千里,回到了老家。
庆北为了这次回老家,做了许多准备,借了一台比较宽敞的奥迪100轿车,让儿媳也考了驾驶证,给当司机的儿子做助手。
车上还坐着着12岁的女儿,3岁的孙子,从吉林公主岭出发,经北京,沿京广高速,到岳阳转桂林去南宁,又从广西经广州、梅州,沿205国道到了通桥,来到寨背,进到了厚洋。
添雄、添喜见庆北大叔一家人到来,尽家中所有热情招待远方的挚亲。
庆远让出自已的楼层,给庆北一家住,又叫来添培,专程陪同庆北,以报自己去东北受到款待的情谊。
庆谷打电话给添广和元英,让他们安排庆北一家去厦门游玩。
庆锦来电话,让庆北回去时一定去沙县,他们四家都在沙县翘首以盼,要让他们品尽沙县小吃。
庆北时隔17年再到寨背,感到了家乡的巨大变化:
他眼里最大的变化是山,山顶上的杉树成材了,长得有30厘米粗,10米多高了;
山腰间的灌木丛里有枣树丛、山楂丛、酸梅丛、铁梨丛、山桃丛,山花烂漫;
山下面的脐橙树、茶树高矮相间,香蕉叶子荫翳蔽日,上面果实累累,竹林小路曲折蜿蜒;
第二大的变化是路。登上厚龙山顶,向坳里望去,横竖弯曲的水泥路,在太阳照射下格外耀眼,时隐时现,上面摩托穿棱,车辆流动;
尤其是溪上的桥,由一座变成了五座,每座桥都把玉带般的水泥路吞进来,又吐出去,象蚕一样,把丝织成了网,而那汩汩流淌的溪水,就是那五只蚕的血液在流淌;
第三个变化是楼。既有成片的新村,又有鹤立鸡群的独楼,寨背墟的建筑群地处高处,格外显眼,小学校的楼和庆远的楼只差了一个亭高,可谓最大。一些新楼和土屋交错着,诉说着各自的历史;
第四是寨背的夜,第一次来,一到夜晚,星星比灯光还亮。现在登上庆远家的楼顶望去,广场灯光团簇,人头攒动,路上灯光连成串,形成线,织成了一个灯河;
第五是人们的精神面貌。她们穿的服装时尚了,有了粤港的风格,闽浙的流行色,他们的神色变了,变得饱满了,因为他们的腰包鼓了。
添亮在和添字辈交流中感到了压力,添雄、添培、添喜都在交流他们一年赚几万元的经历;厦门的添兰、添春都在交流日进几百元的事例;只有添广把目光盯上了东北,要发展他为安利会员;
元英把一套原有的,红都院内的住宅腾了出来,给庆北一家当旅店,让他们领略了厚洋首富的范儿。
在厦门,庆北看到了益华,他一入学粬又成了系里的学霸,庆北威慨地称道,益华将成为汤氏家族未来的希望。
到了庆锦的沙县,虽然庆锦建了四层小楼,住得比较宽绰,但是庆北没有感到在寨背看到的活力。他三个女儿还都在事业单位工作,虽然轻闲,但是并不宽裕,沙县小吃把沙县的楼市炒了起来,她们都在为买楼而紧衣缩食。
这次老家之行,庆北最大的感触是,寨背的发展超过东北农村至少10年。
庆北这次最大的遗憾是没有见到添忠和燕华,只跟他(她)们通了电话。最大的愉悦是添雄成了寨背的人物,他建的纪念馆为父辈留下了永远的纪念。
大叔一家人走后,添雄又投入了寨背的新楼建设中,他接到了一个大活儿,要建一个1000平米的豪宅,主人是紫金矿业东北采矿公司的老板,福建紫金矿业董事长的堂弟陈景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