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逸凡原来对安晨命给予的东西一直将信将疑,但这一次已经没有选择。不料,这调令出奇的好用。
看着面前的局长,钟逸凡一时间愣住了。不过在几秒的尴尬后,他快步进入教堂,并且甩下一句轻飘飘的话:“把人全都疏散了。”
那里敢有犹豫,这时上级的指令,吩咐其他人把前来看热闹的人群疏散,他跟了上去。
钟逸凡在观察四周的环境,并且感受一种险恶的意味,这是弥漫于空气中的。甚至于明显到连像警局局长马瑞忠这样的普通人都心慌起来。
看着阴暗的教堂,今天光芒不知道为什么不喜欢来到这里,马瑞忠心里总是不安。这种感觉可是让他这位曾经执行过秘密任务的人躲避了无数次危机,他总是讨厌遇到这种感觉——他极有可能将要遭遇灾难。
马瑞忠还是不敢跑走,毕竟自己的上级还在,自己直接逃跑是绝对不被允许的,他也无法做出来那样的事。
亦步亦趋地跟在上级的身后,马瑞忠即使疑惑为什么自己没有接到上面的通知,但也不敢多问,否则钟逸凡也无法向马瑞忠解释。这一点,他做得很好。
漫无目的地游荡在空旷的教堂,鞋子与地板撞击出的清脆声响格外刺耳,尸体腐臭的味道加剧了马瑞忠的担忧。
他曾经也是从尸山血海中爬出来的人物,只不过犹豫得罪他人以及了解一些意外而知道的事情,所以他被下派到元笛镇,成为了这个小地方的警局局长。
十数年,他的热血早就被时间熬得如寒冰一样凉了,他在元笛镇成家立业,找到了相守一生的意中人,生下来一个刚满三岁的男孩,他就希望他的后半生能在如此的庸碌里度过。平淡所带来的幸福早就替代了曾经的不值一提的愉悦。
人,总是会累的。
……
马瑞忠突然感觉背后一股清流,好像是教堂那无法彻底关上的门涌入了清凉的风。
“可是我怎么这么害怕呢?”马瑞忠呢喃着,神色充满了迷茫,但终归是经验丰富的战场老手,顷刻间下了决断。
“长官,我觉得我们还是应该先出去。”他提出了这个意见,即使他知道十有八九是不会被采纳的。从新海那样的大都市来的长官有怎么可能会听从一个小地方的小小局长的建议。
年纪轻轻就担任要职,难免会有心高气傲的事情发生,这是马瑞忠可以接受的。如果他在钟逸凡这个年纪是二级警督的话,可就不是这样了,他连新海警厅厅长的位置都敢坐。人不轻狂枉少年嘛。
当然了,预感只是预感,他不认为自己的预感有那么准确。为了不够准确的预感而顶撞上司这显然不合适。
没想到,钟逸凡竟然二话不说,用比进来更快的速度往后退,到了路易斯神父残破不全的尸体旁边时还把眼睛闭上了。
马瑞忠看见钟逸凡这样做,哪里还会逗留,也匆匆忙忙地跑出教堂,学着钟逸凡的动作,路过路易斯神父的尸体时把眼睛闭了起来。
可是惨烈的场景依然在马瑞忠脑海里,挥之不去。
至于钟逸凡怎么会退出教堂:如果马瑞忠这样只是直觉准一点的普通人都能感觉到恶意,那么有“祈祷者”混乱属性在某种意义上的加持的钟逸凡,没有理由不能感受到。
是的,和马瑞忠一样,并且钟逸凡的感受还更加清楚。路易斯神父尸体下的黑暗,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们。
钟逸凡还不想在情况不明的时候,又平白无故地和他人交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等情况查明再来秋后算账也不迟。
离开教堂,钟逸凡还是不怎么放心。
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可现在他可以在暗处了解我的行踪,我却只能死守在教堂去等待他无意间或有意的显露,这实在是太危险了。钟逸凡心里满满思衬着。
一个你没有了解多少的人,对你怀有不确定的敌意,且他还可以绕过除了你的所有人。刺杀,完全能够做到,这样,安全怎么得到保障?
钟逸凡不急着离开,而是就在教堂前面的空地,坐在一把椅子上。
“尸体被咬烂,这不像是人干的。”钟逸凡首先暂时把人类超凡者的可能性排除了,“超凡生物的话,会吃尸体的也不是很多……”
他陷入了深深的思考。
据他所知,路易斯神父在前几天就因为一些钟逸凡目前还不知道的原因死亡了。那么现在镶嵌在教堂木门上的毫无疑问是路易斯神父的尸体,可他的尸体被安放在哪里了?
即刻把自己新的下属马瑞忠叫来,询问道:“路易斯神父的尸体原来被安放在哪里?”
“是这样的,本来路易斯神父的死因不明不白,所以我们是想把他的尸体先存在警局几天观察。可是路易斯神父的尸体上有一份遗嘱,说让我们把他的尸体埋葬在教堂后面的墓地里,我们就照做了。”马瑞忠谨慎地回答。
“遗嘱?”钟逸凡沉吟不语,表情没有什么大的改变。
马瑞忠见状松了一口气,可钟逸凡还有后话:“你们查过了没有,那确实是路易斯神父的笔迹吗?”
马瑞忠赶紧点头,还补充道:“因为路易斯神父是北联合国的人,我们还专门找到专门鉴定北联合国字迹的人来进行鉴定,确认无误才下葬的。”
即使马瑞忠这样解释了,可钟逸凡还是感觉有一些奇怪——按照《生命圣典》里的半规定,所有生命女神教会的神职人员死后都应该被埋葬在山峰之间的茂密森林,以滋养孕育生命的大地,同时回归生命女神的怀抱。
可路易斯神父这一做法完全违背了《生命圣典》,他这样虔诚到可以担任神父的信徒,不应该会犯这样的低级错误。
“你去把路易斯神父的遗嘱调出来,顺便去找一下他从前签署过的文稿。”钟逸凡开始发号施令,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他还不想拂了这位警局局长的面子,让他在下属面前难堪,可现在情况较为紧急,钟逸凡也管不了那么多。
出乎钟逸凡的意料,马瑞忠脸上没有流露出不满,而是转身向下属交代清楚事情,让他尽快取来路易斯神父的遗嘱。
钟逸凡不由得暗暗敬佩这位局长,他确实有超人的肚量。换做别人现在指不定阳奉阴违起来,故意拖拖拉拉,给钟逸凡一个下马威。偏偏钟逸凡拿这种人毫无办法,强龙不压地头蛇。得罪了他,在元笛镇钟逸凡将寸步难行。
十几分钟的时间里,钟逸凡死死盯着面前的教堂,生怕里面突然跑出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所幸,他们都相安无事。
接过马瑞忠递来的遗嘱和平常路易斯神父代表元笛镇的生命女神教堂签署的文稿。两者对比一番,确实相像异常。
忍不住嗤笑一声,钟逸凡满脸笑意地看着手里的文稿:“模仿得非常像,可是用的不是同一支笔啊!”
是的,在教堂里神父用的笔是教会专制的,且布置了专门的咒语,只允许拥有咒语中指定的血脉的人才可以使用。
那专门的羽毛笔上附加着教会的魔法,使用的墨水也是专用的,所以写出来的字会有异的存在。
对于这样的荣誉,路易斯神父不可能抛弃。在元笛镇众所周知,路易斯神父这位北联合国来的生命女神教堂的神职人员最喜爱的就是那支羽毛笔,从不离身。
甚至没有羽毛笔他从来不写字。对于如此虔诚而狂热的信徒,他不会不用羽毛笔来写下遗嘱。并且这上面的自己还非常平稳流畅,也不像是在路易斯神父弥留之际写下的。
最为重要的一点,这上面压根就没有异的存在。总是沐浴在教堂里圣光下的人,身上总会沾染些许不可言说的异,类似于神灵无意识的祝福。
路易斯神父整天在教堂里,怎么可能会没有异的沾染,这可是足以渗透到灵魂深处的。
“笔迹模仿得这么像,那就只有熟人才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听到钟逸凡的话,马瑞忠立刻心领神会,带着一队人亲自把所有与路易斯神父关系较为密切的几位全都叫来。
看着马瑞忠渐行渐远的背影,钟逸凡又收回视线。模仿笔迹其实不一定要熟人才能做,那所谓的遗嘱上的笔迹竟然和警局里存放的文稿一模一样,单纯就是一个个拓印下来的,这也不是很艰难。
让马瑞忠先走的不过是缓兵之计,无论潜藏在教堂里的是什么东西,他也不会去挖一个神父的坟墓,这是对神灵的不敬。普通人没事,“不知者无罪”的铁律可以保护他们,可明知是神父,你明知他是神的信徒,你明知有神,你还敢掘坟挖墓,这就是挑衅。
如果真的是教堂里的那位干的,他现在应该会被神罚弄死,怎么可能还能潜伏在教堂里。
前几天不就听说路易斯神父已经死了吗,这摆明了是有人要毁尸灭迹。
“一个稍微懂一点超凡知识的人,借助尸体吸引教堂里的那位,彻底解决掉杀死神父所造成的后果,让教会把怒火迁移到那位身上。可真是妙啊!”
教会管不管神父被杀,肯定要管。那侮辱神灵并且残害已死神父的尸体,要不要管。废话!撒野撒到教会身上来了,他就该去死。
而找到教堂里的那位多么难,谁不知道。那教会怎么会有精力再去追查凶手呢?毕竟,神灵的尊严远远比一个信徒的命重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