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浩淼有些发蒙,心跳失了规律。五公主忙不迭的站起身,红着脸,低垂着头,匆匆跑出了屋。
香怡冰乐得不行,还别说,她家小五羞红脸的模样,别有一番风味。
尉迟浩淼努力稳住了心神,目光看着香怡冰,沉声道,“岭南王妃,先前我摔倒,还有刚才公主摔倒,都是你动的手脚吧?”
“嗯哼!”香怡冰点头,走到一旁坐下,跳着二郎腿,神色慵懒。
尉迟浩淼蹙眉,“你为何要这样?”
“没看出来吗?我在撮合你们!”
“岭南王妃,你大概误会了,我跟公主之间并没有什么,所以你不需要这样。”
香怡冰翻白眼,“就是因为你们之间没什么,所以我才要撮合,让你们之间有点什么。”
尉迟浩淼被噎住,有些头疼,“岭南王妃,为何选择在下?在下并非良配!”
香怡冰笑笑,反问道,“你为何不是良配?”
尉迟浩淼自嘲一笑,“岭南王妃,你并不了解嘉勇公府,里边的人,不是疯子,就是披着人皮的鬼,根本不是正常女人该待的地方。”
“你倒是看得明白!”香怡冰感叹,“由此可见,世人眼中的尉迟浩淼,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嘉勇公府的事我也了解一些,猜测着所有的灾祸皆是人为。”
尉迟浩淼顿了下,点头,倒没有很诧异,“岭南王妃真的很聪明,嘉勇公府的事的确是人为,岭南王妃可有猜测凶手是谁?”
“谁获益最大,自然嫌疑最大!”香怡冰淡淡道。
“呵呵!”尉迟浩淼的笑容透着几分悲凉,“你说的没错,谁获益最大,自然嫌疑最大。只是可惜,一直没有证据,嘉勇公府已经是恶鬼的天下。”
香怡冰叹息,“你可以跟我具体说说过去发生的事吗?或许我能帮你!”
尉迟浩淼沉思半响,点头,缓声道,“我原本有四个兄长,他们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人世,都没能活过十岁。还有我三叔,四叔,五叔的儿子,也在差不多同一时段,相继离开人世。”
“接下来是我爹,我是亲眼看着我爹死的。我小的时候喜静,不喜欢被人打扰。于是,总是躲到隐蔽的地方,比如柴房,床底下,桌子底下……”
“那一年,我七岁,偷摸进了我爹的书房,在桌案底下睡着了。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听见我爹在跟二婶说话,具体的我没听见,只听到我爹很激动的骂二婶是毒妇。”
“二婶笑得很得意,透过桌下的缝隙,我看到了她的面孔,是那么的狰狞可怖,我吓得都不敢出声。我爹不经意发现了我,变得更加激动,他怒吼着让二婶滚。二婶离开,却不是走的门,而是密道。我那时候才知道,原来我爹的书房有密道。”
“我爹浑身抽搐,从椅子上跌倒,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呼吸变得很急促,好像无法喘息。他说不出完整的话,断断续续,我听到三个字,小心,毒。”
“我爹死了,当时幼小的我什么都不懂,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二婶是坏人,是她害死了我爹。我哭着去找了爷爷,告诉爷爷是二婶害死了我爹。可是爷爷不相信我,还让我以后不许乱说话,也不许将这件事告诉我娘。”
“过了两年,我另外三个叔叔也相继死了。我自己也变得很不正常,只要一激动,就会觉得呼吸困难。当时我已经年长了两岁,经历的变故太多,比同龄人显得成熟。我学会了去思考,想着我爹临死前的话,我怀疑自己吃的东西,或者用的东西有毒。”
“我变得很小心,不吃别人给的东西,不用丫鬟,不用香料,也不睡床。我宁可睡桌子底下,睡床底下,那样才觉得安全。”
“我让人在我的院子准备了一个小厨房,我开始学着下厨。厨房上了锁,我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我自己到水井去打水,不假他人之手。”
“每一次,都会用滚水将厨房的用具煮一遍。我做菜用的食材,是自己亲自到大厨房去拿的,拿回来之后,都会清洗好几遍。”
“那个时候,我弟弟妹妹还是正常的,我担心她们出意外。不许他们随便乱吃东西,还强制他们必须吃我做的食物。因为我做的东西很难吃,弟弟妹妹不肯吃,还不停地哭闹。我娘以为我欺负弟弟妹妹,所以经常怒斥我,有时候还动手打我。”
“又过了一年,我弟弟死了,我两个妹妹也疯了。那个时候,我十岁,爷爷忽然将我叫到了书房。那时候的爷爷,苍老了很多,眼神也变得浑浊,爷爷告诉我,其实他一直都相信我。不让我告诉我娘,主要是怕打草惊蛇。”
“爷爷一直很努力的想要找到凶手,他让管家将厨房的人换了一批,府中的丫鬟小厮也赶了好些出府。他让侍卫暗中监视忠勇侯府,监视我二叔和二婶。”
“可是,一切似乎没什么用,我三个叔叔和弟弟还是死了,我妹妹也疯了。而且,爷爷自己也发现,他经常容易呼吸困难。到了那个时候,爷爷才幡然醒悟,忠勇侯府早已经是二房的天下,到处都有二房的眼线。他的一举一动,早就在二房的掌控之中。”
“爷爷老了,他已经无能为力。多年不上朝的他,意外的上朝去了。朝堂之上,爷爷请求削去嘉勇公的爵位。皇上没有应允,下朝之后,单独留下了爷爷,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
“当天,皇上下旨,嘉勇公的爵位保留,但取消世袭制。我二叔很生气,跟爷爷大吵了一架。爵位已经没了,二房盯上了嘉勇公府的财产。我的房间里,经常可以发现毒蛇,毒蝎子,偶尔走在街上,都会遭遇武功高强的地痞流氓。”
“有一天,爷爷忽然莫名其妙的跟我说,他已经将嘉勇公府所有的财物列了清单,交给了皇上。待他去世以后,嘉勇公府所有的一切都归我。”
“如果我也遭遇不幸,那所有的财物都会上缴国库。他还说,他不担心财产被人吞没,毕竟皇上那里留了底。”
“爷爷的话是故意说给有心人听的。自那以后,我才真正的安全。那些灭绝人性的恶鬼,希望我和爷爷好生活着。只有这样,他们才是贵族,才能享受荣华富贵。”
“嘉勇公府若是不接着死人,想必会觉得奇怪。某些人为了让事情变得合情合理,放出风声,说嘉勇公府风水不好。爷爷顺水推舟,请了风水师,演了一场可笑的闹剧。一切就这样,看似尘埃落定了。”
说起往事,尉迟浩淼心里有些难受,面上很平静,并没有太大的情绪波动。这些年,他已经习惯处事不惊,也担心自己激动,引发早年间留存在身体里的毒素。他不畏惧死亡,可他要活着,亲手将恶鬼打下地狱。
香怡冰心里唏嘘,残害兄弟手足,杀害兄长弟弟的孩子,还想要毒害父亲,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简直堪比恶魔!
人世间,鬼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披着人皮的魔鬼。
“岭南王妃,嘉勇公府并不适合公主,你无须费心撮合。”尉迟浩淼淡淡道。
“尉迟浩淼,你喜欢公主吗?”香怡冰询问,目光直视尉迟浩淼的眼睛。
尉迟浩淼苦笑,“问这些有意义吗?”
“直接回答我的问题,喜欢小五吗?”
尉迟浩淼沉默,他不知道是否喜欢,但不可否认,好感是有的。
香怡冰浅笑,“看来你对小五并非毫无感觉,只有心有顾忌,有些逃避。”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其实你所顾忌的那些东西,大可不必。老爷子既然不在乎爵位,不再财产,想来你也不在乎。你若跟小五在一起,大可以住进公主府,安心做你的驸马爷。”
“岭南王妃,我是男人,我不需要依附公主。”尉迟浩淼面上有些无奈,“况且,嘉勇公府的事也没有解决,凶手还在逍遥,我心难安。”
“我不是说了吗?我会帮你!”香怡冰笑笑,“想要惩处凶手,并非一定要老老实实的去找证据,捏造证据也一样。”
“事情哪有这么容易……”尉迟浩淼摇头,“嘉勇公府表面上是爷爷的,将来是我的,实际上都是二房的。我势单力薄,想要捏造证据,绝非易事。”
“尉迟浩淼,不要小看本小姐!”不就是捏造证据?还不容易吗?她若亲自出手,当面投毒都不会有人察觉。
“岭南王妃,我并非小看你。”
“嘉勇公府的水很深,这些年,二房跟不少有势力的人都有来往,背地里相互勾结。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想要动二房,那些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必然插手。你若是参与其中,到时候将军府也会受到牵连的,这是我自己的事,我不希望牵扯其他人。”
“你终究还是小看我。”香怡冰有些无奈,“放心吧,本小姐做事向来不留痕迹。再说了,就算真的牵扯其中,也没有谁敢真的将矛头指向我。”
尉迟浩淼失笑,摇头感叹道,“岭南王妃真的很自信,让身为男人的我都自惭形秽。”
“你可以崇拜我,但是千万不要迷恋我,不然我家王爷会吃醋的。”香怡冰笑着道。
“岭南王妃大可放心,你是在下欣赏的类型,但不是喜欢的类型。你这样的女人,太强悍了,很打击男人的自尊心,在下可没有勇气驾驭。”
香怡冰撇嘴,“没出息的男人见多了,像尉迟公子这么理直气壮的,还真是第一个。”
“让岭南王妃见笑了!”
“话说,世人都觉得尉迟公子是个痞子,本小姐瞧着怎么不像呀?还挺正经的!”
尉迟浩淼笑笑,“俗话说得好,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在下也只是落了俗套。”
“哦?”香怡冰挑眉,“照你这么说,那本小姐是人还是鬼?或者不人不鬼,超脱六界?”
“在下觉着,当属后者,超脱六界!”
“你倒还真敢说!勇气可嘉!本小姐寻思着,怎么将你弄得不人不鬼!”
“在下现在也差不多了,浑身是伤呢!”尉迟浩淼说着,忽然察觉哪里不对,他跟香怡冰说了这么久,竟然一直都光着上身。面上划过不自在,忙拿过衣服穿好。
香怡冰轻笑,“原来尉迟公子也会害羞呢!其实没必要穿,待会儿还得脱,多麻烦呀!”
“在下不是害羞,孤男寡女,若是岭南王瞧见,王妃到无妨,在下担心小命休矣。”尉迟浩淼认真道。
香怡冰眨眼,戏谑道,“可我看见你脸红了!”
“在下皮糙肉厚的,王妃还能看出在下脸红,不得不说,眼力见真好!”
“本小姐这是透过现象看本质!”香怡冰笑眯眯道。
“王妃,时候不早了在下该回去了!”
“急什么?”香怡冰瞪眼,“我家小五还没回来呢!再说了,你都没有给我一句准话!忠勇侯府的事我帮你,你呢,安心跟我家小五谈恋爱!”
尉迟浩淼没听过谈恋爱的说法,不过也能理解大概意思,面上有些无奈,“岭南王妃,要我怎么说你才明白呢?我并不适合公主。”
“你适合!”香怡冰肯定道,“跟你交谈,我对你也有了大概的认知。”
“尉迟浩淼,经历过重大变故的人,性格都会有所改变。一种走向黑暗,变得极端,扭曲,阴暗。另一种走向光明,学会温暖自己,也懂得珍惜周围的一切。你属于后者,我相信,承受过太多痛苦,你会更加珍惜幸福。”
“小五跟着你,你会珍惜她的!更重要的一点,我看得出来,小五对你有些不同。既然彼此有意,何不试着交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