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裕紧张地坐着,听到问话,连忙点头,道:“知道,知道,有什么事您尽管吩咐。”
他一边表现得老实巴交,一边打量这位鼠护法。
啧啧啧,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竟然如此不简单,这么年轻就坐上了护法的位置。
据说,这位,还差点成了万殇门的少门主。
啧啧啧,争门主的位置争输了,还能继续好好活着,这手段……
惹不起,惹不起!
年至三十的齐掌柜越发老实巴交地坐着,完全不敢轻举妄动。
但,茶还是要倒的。
齐掌柜倒了两杯茶,先端了一杯放在叶含那方,然后再把另一杯放到自己面前。
叶含举起茶杯,闻了闻茶,漫不经心的打量起这雅间的装饰,道:“吩咐倒是没有,只是少门主即将入俞,这迎接的事,还得做好准备。”
齐裕下意识问道:“少门主要来?”
叶含也下意识瞧了他一眼。这么不知分寸的,她也许久没有遇到了。
“少门主要来俞阳查看门中情况如何,奖忠罚异,不日即将到俞。
少门主不喜聒噪,不喜人多,不喜麻烦,不喜血腥,不喜自作主张的人,不喜心思复杂的人,最不喜不听话的人。”
齐裕感觉到她的不悦,连连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听话极了。
叶含将茶原封不动的放下。
齐裕脸上的笑微僵,忐忑地问道:“这茶,是不好吗?”
叶含抬眸看他,微微笑道:“这可是千金难求的春雨锦,怎么可能不好呢?掌柜真是说笑了!”
春雨锦只产自岭江,是岭江野生锦茶春日里发的第一株翠芽,数量尤其稀少,做工精细。除了呈给皇上的两三斤贡品之外,民间能买到的,也就那么一斤左右。
可谓千金难求!
齐裕尴尬地笑道:“那护法怎么不喝呢?”
叶含看着那杯茶,笑着道:“只是我不喝不惯罢了。”
齐裕连忙惋惜地道:“您要是不喝,那还真是可惜了,这茶我是专门拿来招待贵客的,平时自己都舍不得喝。”
叶含站起来,看着他,道:“不了,这么好的东西,还是留给掌柜你自己喝吧,留来招待少门主也成。我得早些回去,就先告辞了。”
齐掌柜听到她要走,略显不舍,道:“那您慢走,外头人多,您慢些。”
叶含点头,道了一声好之后,转身便走。
齐掌柜看着她离开。
叶含打开门,阿风和阿宋望过来。
她突然饶有趣味地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齐裕,问道:“齐掌柜,您不送送吗?”
阿风和阿宋同时看向他,责怪之意很是明显。
齐裕嘴角的笑微抽,他急忙道:“要,要,要,怎么可能不送呢?”说完,他跟着走过去。
叶含转身便走,阿宋、阿风紧随其后。
齐裕面色不善、一脸假笑地跟在她们后面。
不过一个没了武功的废物而已,竟敢来他的锦绣阁撒野。
此时的他,完全忘记了,谁才是这锦绣阁的主子,也忘记了万殇门内一个比一个可怕的刑罚。
叶含下去时,锦绣阁内还是一片人声鼎沸。作为俞阳城最受欢迎的衣铺,这里,向来是人来人往的。
她下来时,正好听到有人在谈论她。
一道气愤的声音响起:“那姓叶的怎么这么不知廉耻,都做了王妃,嫁给了沐王爷,还要去勾引野男人!”
一道不嫌事大的声音紧接着透露:“这算什么,我听说她成婚之前,还偷过沐王爷东西,被关进了刑狱!”
“刑狱?!”那姑娘震惊极了。
“还被关了好几天呢!”这姑娘继续不嫌事大。
“天啊,这种女人怎么能嫁给沐王爷?”
进刑狱的人,可都是罪大恶极,为害千里之人,大多死罪难逃。
叶含是被秦沐言以偷盗先皇遗物,毁坏两国联姻信物的罪名硬塞进去的。
如果不是因为他只是想整整她,她的后台又很硬的话,大概她已经在被处死的边缘徘徊了。
那道不嫌事大的声音继续道:“是啊,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同意娶这么一个女人,那女人也太不知廉耻,没有自知之明了,竟还死死缠着王爷。”
偷听的叶含:“……”
刚赶来的秦沐言:“……”
正聊得热火朝天的队伍里突然加了一个人,她故作神秘说道:“你们知道这个叶三小姐哪来的吗?”
另两位:“哪来的?”
“私生。叶老爷流落在外的私生女。”
一位:“啊?她是妹妹,那她娘岂不是狐狸精?”
那位姑娘点头,还说了些其他东西。
“就是,她娘爬了叶老爷的床,生了……”
正说着,那姑娘被一巴掌打蒙圈了。
一声响亮的耳光响彻在锦绣阁内,嘈杂的众人一下子安静了,全都看着这声音的来源处。
只见四位姑娘站在那里,其中一位的脸被打得红肿起来,五个清晰的手指印印在她脸上,看起来尤其醒目。
至于打人的那位,还直挺挺站在那被打的人面前。
众人只见她诡异的笑了起来,一个浅浅的梨涡浮在她脸上,显得她无辜极了,仿佛她只是个过路的,不知怎么就到了这撕逼现场。
然而,她不是过路的,是打人的始作俑者。
待她们看清楚被打的是谁之后,全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那位宋家的嫡女,太后的亲侄女,太后内定的皇后吗?
现在这位在俞阳,那可是无人敢惹的角色,那可是不管是哪个段位的达官皇亲都要给三分薄面的宋家嫡女啊!
毕竟人家可能哪天就变成了那位的皇后了。
现在她被人打了?
哪来的大侠?
这么凶!
秦沐言也被吓傻了。
虽然皇兄没有说要娶她为后,但也没有娶别人的意思,有太后的掺合,这位极大可能会成为皇后,成为执棋人的正妻。
那这颗棋子大概要碎了吧……
她知道这是谁吗?就上手打了?
她真的好凶。
此时,被众人关注的叶含,只是慢悠悠笑了起来,轻飘飘评价了四个字:“姑娘,慎言。”
说完,那姑娘就很应景的倒下了。
嘴角还挂着刚流出的血丝。
这一巴掌,叶含可是用了全力。虽然她现在武功尽废,但毕竟是练过武的人,和其他娇滴滴的小姑娘的力道全然不同。
见她晕倒了,叶含没再多做停留,转身便往门口走去。
众人依旧蒙圈。
围观了全程的齐裕:果然是个废人,打个人才伤成这个程度。万殇门内,可从不留废人。这可是他上位的好机会。
秦沐言见自家小娇妻走了,自己也悄悄跟去,并在内心暗自祈祷,不要有人认出她来。
她毕竟没有在人前露过脸,认识她的人应该很少。
但纸毕竟包不住火,没几天,宋家人就知道了她的身份。
秦沐言是走路来的,见她们坐马车回去,自己也跟了上去。一方面是为了蹭车,一方面是为了好好和小妻子讲一下她到底打了谁,让她后面几天不要外出。
然而一上车,他就发现,自家小妻子已经晕得不省人事,脸色很是苍白。
到了沐王府时,她的脸已经白得可怕,无一点血色可言。
她的两个侍从脸上挂满了焦急,马车一停,那个叫阿风的便叫守门的家丁去请府里住着的大夫开药。
那个叫阿宋的,正在犹豫要不要抱着她下马车。
毕竟男女有别呢!
秦沐言虽然想和离,不想和她有牵扯,但也不可能看着她病危而不帮忙。于是,秦沐言在阿宋犹豫的时候,果断伸手将自家小妻子抱回了他的寝殿。
为什么没有回安珑阁呢?因为安珑阁有点远,他不知道她撑不撑得住。
她很瘦,也很轻,比她看起来轻多了。像极了因为饥饿、劳累而吃不饱、长不大的可怜孩子。
她身上很凉,心跳很慢,脉搏也很乱,像极了将死之人,连回光返照都已经过的那种。
她会死吗?
不,她不能死,还没和离呢!
她要是死了,他就成了鳏夫,这名声可不好听。
她好弱啊。
就打了别人一巴掌,自己就受不了了吗?
看着她越发苍白的脸色,秦沐言有点慌,但那个叫阿风的姑娘已经赶去熬药了。
这经验十足的样子,只能证明以前她这样过很多次,是旧疾了。
不知不觉,过了很久。
很久之后,那个叫阿风的终于熬好了药赶过来了。
他的心这才安定了些。
一碗药喂下去之后,她的状况还是没有变化,依旧是一副随时会离开的虚弱模样。
她真的好娇弱啊。
发现叶含在秦沐言床上,阿风还是有点意外的。她以为阿宋会找侍女把她带回安珑阁呢。
这幅药下去,她明天应该能醒来。
今天的她,太冲动了。
这一夜,她和秦沐言彻夜守着叶含。
其间,秦沐言询问了她的病况。阿风姑娘面不改色的道:“姑娘身子弱,一激动就容易气急攻心,昏睡不醒。”
秦沐言听了,忍不住叹了口气。就知道,他新娶的小妻子很娇弱。
“那她这样昏睡过几次了?”
阿风淡淡瞥了他一眼,如实说道:“这是第二次。”
上一次,还是一年前有人设计要杀她的时候。
秦沐言悬着的心又落了落。还好,这位小娇妻才犯过两次病。这种病犯多了,定然会对损害身体极大。
了解了些许情况的秦沐言突然担心起,要是小娇妻知道,他在一念间输了“十万两”银子之后,会不会一个激动,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他有点慌。
第二日,两个看床的醒来之后,发现床上的病人不见了……
秦沐言:“???”
阿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