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银河系的平面图上面往下看,银河系是一团由发出亮光的星砂组成的云状体。
在这堆云状体中一个被叫做猎户臂靠近内侧边缘的位置,有一个被称作太阳系的系统,它是由一颗燃烧了五十亿年的红色恒星(这是一颗正值壮年的恒星,稳定燃烧,精力充沛,它很大,但不够大)和围绕着它运行的行星组成。
我们要讲述到的这颗行星位于太阳系中的宜居带,离那颗红色死神不远也不近。这独特的地理位置让这颗行星产生了一些智慧物种,其中有一种生物格外聪慧。
让我们把视角拉近到这颗蓝色星球的外层空间。在浩瀚无垠的太空空间里,一艘黑色的与深邃太空背景融为一体的飞船停留在这颗星球的上空。飞船巨大无比,巨大得足够让它脚下那颗星球上最活跃的智慧生物震惊得一动也不敢动。
这艘飞船的主人来自一个很遥远的地方,远远比银河系还遥远,远到暂时无法理解的地方。当然,那个地方的文明也远远比银河系还要发达。
“这里就是这次的目标?”
在这艘飞船的舰桥上,有两个人在交谈,他们用的是遥远地方的星际语言,为了读这本书的智慧生物理解,我只好把他们的语言翻译过来。
“没错了,星际地图上指的就是这里。”另一个人说。
严格来说,他们不是人,而是两团发着蓝光的生物体,他们那样独立地存在着,没有身体,四肢和嘴巴,他们说的话就像凭空从空气里出现一样。
“真荒凉呢。简直像刚刚出现一样。”他指的是这颗星球刚刚出现。
“但是没想到这里还有能够触碰到过滤器的智慧生物。也不枉我们过来一趟。”
“呃,说实话我还是不相信这里存在着智慧生物。你看看它们的飞行器,幼稚得像我儿子初中毕业的设计作品。”
“呃,我也有这种疑惑。不过这无关紧要。它们已经向宇宙发声了。而且宇宙发展联盟也接收了它们的信息。根据《宇宙发展条例》。任何有能力向宇宙其他文明发声的物种,我们都将视为智慧生物,并且将他们纳入宇宙大家庭中。当然,在此之前,我们还需要对他们进行过滤。”
“想不到你们宇宙发展委员会工作这么负责。”
“那是,毕竟有宇宙监督委员会的人在。”
另外一个“人”笑了一下。
沉默短暂地保持了一下,一束巨大的光从飞船的中间射出,在接近地球的大气层的时候自动散射,在短短的时间内覆盖到了地球的每一个角落。
“好了,过滤器已经启动了。接下来就看这颗星球能不能成功了。”
“要是不成功的话会怎么样?”
“不成功的话它就会变成星际能源站的燃料。在过去已经有很多星球被扔进能源站的熔炉了,光我捕获的就不下数百个。”
听完,另一个人说了一句晦涩的简短的话,像是什么宗教的箴言,翻译过来像是上帝保佑或者阿弥陀佛之类的。
“我们还要在这呆一段时间。看看过滤器的结果。这将决定我们是作为仁慈的上帝降临。”
“还是象征毁灭的恶魔。”另一个人替他说出了剩下的话。
一只蚂蚁,黑色的蚂蚁,在快速爬行。它从遥远的蚁洞里爬出来,长途跋涉,跨过好几个险恶的地形来到这里,为了寻找美味的食物。忽然它发觉自己的触角感知到了一股强烈的信息素,这种信息素让它感到兴奋,因为它可以分辨出这是食物的味道。它不由得散发出了更强烈的气味,好通知它的兄弟姐妹过来搬运食物。
它接着绕着信息素的源头转,采集更多的信息。它十分兴奋,以至于无暇顾及周围的变化。
以它为中心的地面开始出现阴影,阴影快速向四周蔓延,扩散,像是病毒在生物体内复制扩散一样迅速。这只蚂蚁似乎感觉到了周围气压的变化,它稍微抬起头,用触角在四周感知了一下。
可惜它是二维生物,如果它能够抬起头,就会发现在它的头顶有一座像山一样巨大的物体迅速下降,带着压迫性的杀机迅速逼近。可惜它看不到,只是盲目地用触角四处感知,对将死的命运一无所知。
“陆江河,你在干嘛?”
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四周炸开,像铜钟的声响一样在四周回荡。这只蚂蚁听不懂这声音的含义,它只感觉到四周空气强烈的震动。这震动让它肝胆俱裂,于是它拼了命地沿原路返回,想回到那个让它感到安全的蚁洞。
原本极速降落的物体停住了,随后迅速回升,变成一块黑色的鞋底,鞋底上螺纹密布。。
“没什么,吃早餐。”
陆江河把脚从地面上抽回来,顺手把吃完的面包包装袋扔进垃圾桶里。前一刻这里有一只小蚂蚁被地面上的面包屑吸引,他觉得很有趣。于是假意想用鞋子压死这只蚂蚁,看看这只发现食物的小东西能不能反应过来,可惜实验到一半就失败了。
“我看你就是在玩,都高三了。还不把学习放在心思上。”女孩义正词严,一脸严肃。
“如是,话说你是不是把话说反了?”陆江河一脸黑线。
女孩名叫应如是,灵感据说来自于他爸爸在她出生那天读过的一首词:“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应如是穿着一身干净合身的校服,乌黑细长的头发绑成马尾辫淘气地摆在脑后。她怀捧着一本书,大大咧咧地坐在陆江河所坐的长椅上,距离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陆江河甚至能闻到她头发上的发香,偶尔风吹动的碎发撩得他的鼻子发痒。
“有吗?肯定是你听错了。“应如是说,五月份的阳光透过回廊上攀爬的牵牛花交织形成的缝隙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洁白无暇的肌肤和鼻尖上微微沁出的汗珠。
“应该吧。“陆江河收回停留在她脸上的目光,从塑料袋里取出一盒牛奶。他把吸管一下子扎进牛奶盒里,大口吸了起来。
“感觉一下子就要高考了呢。”
“是啊,还有半个月吧。”陆江河说,他眼睛又望向墙壁上攀爬的牵牛花,有一朵绿色的叶子越过了墙壁,微风吹得它在空中摇晃。
陆江河坐在走廊的长椅上,从他的视角顺着墙头望出去正好是一尘不染的蔚蓝天空,那片绿色的叶子就好像长在天空里一样,自由没有拘束。一瞬间,陆江河有了想要翻过这面墙的念头。
“再有半个月,我们就都自由了。”他补充说。
“对啊,”应如是也露出憧憬的神色,她问:“你打算考哪个大学啊?”
“某某大学。”
“哦哦,这样啊。某某大学很不错呀。以你的成绩应该可以去那里。”应如是说。
如果此时是陆江河的妈妈听到这句话,大概会说:哎呀,我家江河成绩一般般啦,能不能去还不一定呢。其实实际上她知道以陆江河的成绩去那里是没有问题的,可她就是要客套一下,这就是大人说话的方式。
“嗯,应该吧。”陆江河想了想说。他还是觉得应该谦虚一点。
应如是大概不知道怎么接话,两人短暂地沉默了起来,只剩下远处远远传来的人声和陆江河大口大口吸着牛奶的咕咕声。
“那你要打算去哪里?”陆江河过了一会,才想到怎么打破这种僵局。
应如是语气忽然欢快起来,她笑着问:“你觉得我会去哪?”
“以你的成绩去清北应该没有问题。毕竟你那么优秀。”陆江河认真思考了一会儿说。
“可是我不想去北京啊,太远了。我想去一个不是很远的地方。”
陆江河心说这个女孩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居然会有人放着清北不去,理由居然是太远了。要是他爸妈知道他可以去清北读大学,绑在火箭上都要送他过去了。学霸的世界果然不能按常理揣度。他认真地想道。
“那那个不远的地方在哪?”陆江河问。
“你猜猜看。”
陆江河一连说了好几个地方,全都被一一否决。
“呃,我猜不到了。”陆江河最后选择放弃。
“我也想去”应如是一手托腮,歪着脸对他说:“某某大学啊。”
不知怎么的,陆江河心底忽然一动,原本古井无波的心跳也逐渐加速起来。他望着应如是在光线下的脸,一个他不敢承认的想法忽然像幼芽一样疯狂生长起来,缠绕住他的内心,使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哈哈哈哈,我骗你的啦。”应如是看到他窘迫的样子,忽然笑出声。
陆江河心底的骚动忽然停了下来,幼芽也不再生长。他冒出了一种不知道是失望还是遗憾的情绪。
“有可能我高考失利,考不上某某大学呢。”应如是补充道。说完,她站了起来,朝教室的方向走去。
“快点吃完啦,很快就要上课了。”
“很快。”陆江河说,他看向应如是的背影,她走向阳光里,却像是从一副画卷里走出来,那副画卷是一个叫做莫奈的画家画的,应如是恰似他笔下那个站在阳光下举着伞的女人。
这个画面留在陆江河以后的记忆里很久,即使在过滤器启动后的很多年里,世界天旋地转,翻天覆地地变化,他都依然清楚地记得在这个蓝色五月的清晨。他和应如是一起坐在回廊的长椅上,看着阳光和牵牛花。
“诶,如是。”陆江河叫住了她。
应如是回过了头。
他想说,如果可以的话,我们一起努力,一起去某某大学吧。
可是在他能够把话说出去之前,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一道光!夺目的光!从天空的尽头出现,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就瞬间到达他的面前,把面前的世界覆盖了。那是一道比太阳光还要夺目的光,如此耀眼,光辉四射,以至于明明是在白天,陆江河却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进入了黑暗,他甚至开始惶恐,觉得自己的双眼被灼瞎了。
失明短暂地持续了将近一分钟,陆江河慢慢找回了自己的视野,重见光明的日子让他不由得庆幸。
“刚才那是什么?”应如是惊慌地问,看来不止他一个人遭受了失明的情景。
“我不知道。”陆江河摇了摇头,表情严肃。
或许你们应该已经知道了,这道强烈的光束正是盘踞在地球外太空上的那艘巨型飞船的杰作。不止陆江河和应如是被这道光束所影响,事实上全球百分之九十九的人都几乎在同一时间陷入了失明的境地(只要他暴露在光线中),即便是在背对着太阳的那一个处于夜晚的半球,天际也通明得仿佛第二个太阳升起。熟睡中的人们被耀眼的光线刺醒,打开窗户,惊诧得以为上帝要降临。
此时的时间按照东八区的算法是北京时间七点四十九分三十一秒,后来地球联合防卫组织定义的名为“闪烁”的事件开始,持续时间一分钟,于北京时间七点五十分三十一秒结束。也就是因为这一分钟,彻底改变了地球的历史进程。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一艘巨型飞船上的两团蓝光生物体,把持续了一分钟的过滤器关闭,然后将飞船驶离地球。
当然,我们知道他们还会再回来。他们到来的时候开始了这一切,回来的时候也将结束这一切,至于结果如何,我们先不必透露。
好了,有关于地球的一段背景已经说与诸位听了。接下来地球迎来了它的新篇章。引用一句古老的箴言作为这新篇章的开头:命运的齿轮已经悄然转动,天地开始倒转,沉睡中的英雄也将逐渐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