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这里好挤啊。”陆江河一边艰难地向前爬行，一边对着对讲机说。
狭长的通风管道里，陆江河和周川一前一后，像两条毛毛虫一样缓慢地向前蠕动。
“别抱怨啦，兄弟。这是最安全的方法了。总好过直接从辐射人脸上过去。”对讲机里传来福吉的声音。
“早知道要爬这里我就去关侧门了。”
对讲机里传来一声笑声，陆江河明显听出是徐林幸灾乐祸的声音。相比爬通风管道，他那边就轻松太多了。陆江河甚至心想徐林关完门回到仓库，他们都还没爬到那个该死的大门那里。
“看开点，兄弟，周老大比你还难受呢。”
陆江河看了看前面几乎堵住整个通风管道的光头壮汉周川，虽然他不怎么讲话，但是从他急促的喘气声听来，他也不好受。
我现在宁愿一路从辐射人中间杀过去。陆江河心想。
随着他的爬行，脚上一边有拉扯的感觉传来。那是绑在他脚上的装着武器的袋子。由于周川的身躯庞大，能够爬进通风管道已经十分勉强，更别说身上带着消防斧。于是他们把武器装在袋子里，绑在陆江河的腿上，让他拉着前进。
他们通过一个转弯口时，陆江河透过底下的百叶窗看到下面一群聚集着的辐射人，其热闹场面胜过之前商场周年庆五折出售商品。
他们接着向前爬行，听着自己身体摩擦管道的声音，底下辐射人低吼的声音。陆江河每爬行一步，都有一阵拉扯的感觉从脚上传来，让他觉得后面老是有什么东西在拉着他的脚踝。
突然一阵巨力传来，好像有人突然拉住了陆江河的脚！
陆江河吃惊之下，没忍住大叫了出来。
“怎么回事？”周川问，无奈他身躯庞大，转不过身来，只能出口询问。
“刚才有东西在拉我的脚！”陆江河有些惊慌。
纵然陆江河面对辐射人时重拳出击，人挡杀人，佛挡杀佛。但是俗话说未知的事物才最容易引起人的恐惧。尤其是在通风管道里这样封闭的环境里，行动极其不便，任何异常的事物都会引起人恐慌的想象。
不会通风管道里也有辐射人吧，他心想。不对，可能不是辐射人。也有可能是什么其他的脏东西。妈的，不会是商场这里死太多人了，有人冤魂不散，所以找上他，打算让他完成自己未了的心愿或者报仇之类的。这种倒霉的事不会出现在自己身上吧！
陆江河一边进行着激烈的心理活动，一边艰难地转过头。他听说美国有个流传已久的恐怖故事，说有一个美国家庭偷偷养了一只鳄鱼当宠物，后来不想养了就把鳄鱼扔到下水道里去了。结果那只鳄鱼在下水道里如鱼得水，疯狂生长，最后长成了一只怪物，蛰伏在下水道里，不仅袭击清理下水道的工人，而且还时不时通过错综复杂的下水道系统爬到地面上吃人。
这个传统古老的恐怖故事在纽约人心中来说就像中国人认为半夜十二点不能照镜子一样，虽然简单，但是印象深刻。陆江河心说自己不会也碰到什么管道怪物了吧。
妈的，这个名字好捞啊，一点档次都没有，听起来还十分猥琐。
陆江河好不容易把头转过去，他已经做好了一张丑陋的大脸突然出现在身后的准备。可是当他转过去时，却发现身后空无一物，只有空荡荡的通风管道。他顺着自己脚上的绳子望过去，发觉绳子另外一头的袋子被卡在了通风管道的转弯口。估计刚才陆江河被猛拉脚的感觉就是因为袋子刚好卡在转弯处。
想清楚了这一点，陆江河一阵腹诽，弄了半天是自己吓唬自己。
“有情况？”周川询问。
“没事，我......太敏感了。”陆江河不好意思说自己吓自己，只好随便编了个理由。他把卡住的袋子拉了出来，又继续往前爬。
“我说，”爬着爬着，前面的周川突然说，“你们两个还是学生吧。”
陆江河用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周川口中的“你们”指的是他和徐林。
“额，是啊。我们两个今年才上高三。”陆江河说。
果然是我长得太青涩了，他心想。
“怪不得胆子这么小。”周川说。
喂喂喂，大叔，会不会聊天。陆江河心说怪不得你话这么少，原来是太毒舌了，想必没什么人和你聊天。
“你们到现在杀过多少辐射人了？”周川问。
“这我记不清了。”陆江河说的是实话，从闪烁的第一天开始他就开始杀辐射人，谁记得清楚。只有变态杀人魔才会去记住自己杀过的每一个人吧。陆江河心说我又不是变态杀人魔。
“那你们有没有杀过自己熟悉的人。”
“这个问题就值得商榷了，”陆江河想了一下，他想起自己杀的第一个辐射人就是对门的老太太，之后杀的辐射人大多都是同一个小区的人。这些人他平日里在路上多多少少都见到过，打过招呼。每一天放学回家，经过楼下花园的时候，那些在花园里谈笑的妇女和孩子，坐在石桌上下棋的老头，下班带着老婆孩子在小区楼下散步的家庭......这些见过没见过的面容大多都死在了他的刀下......嗯，还有徐林的消防斧下。
“我应该也杀过吧。”
周川不说话了。
他们又继续在狭窄的管道里爬着，两人一言不发，周围只有摩擦发出的沙沙声。
“我杀他们也没办法的吧，毕竟他们变成了辐射人，见到人就嗷嗷地冲上来，张嘴就啃。”陆江河接着说，“大人，小孩，老人都一样。我能怎么办？不是他们死就是我死。”
“没有错的。”周川忽然打断了陆江河的话。
“啊，你说什么？”陆江河没听清周川的话。
“想活下去而已，你并没有什么错。”周川说。
陆江河感觉忽然有东西堵在他的胸口，眼睛一热。即使他面对着绝境努力保持着冷静和乐观，但是在心里他依旧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小孩子，没见过什么风浪，没遇过什么挫折。很多个夜晚，他也会梦见那些曾经死在他刀下的熟悉的人，他们一言不发地围在陆江河的身边，血流满面，直至天明。
“这个世道变了，我们要适应它。”
陆江河一阵感动，想不到周川这个看起来沉默寡言的汉子也会说出触及到他心里的话。也许这就是铁汉柔情？
“到了。”周川突然说。
陆江河还沉浸在感动的气氛里，差点没停下来，一头撞在周川明显因为长期锻炼而显得健硕结实的臀部上面。要真是那样，陆江河觉得自己会主动跳到辐射人群中去，结束自己耻辱的一生。
“福吉，我们到了。下面情况怎么样？”周川对着对讲机说。
“下面很安全，只有四个辐射人在游荡。离你们落地的地方不远。你们能迅速解决掉它们吗？”对讲机里传来福吉的声音。
陆江河掂量了一下，两个辐射人的话，他迅速解决掉倒是没什么问题。周川也给了他一个眼神，示意没有问题。
“没问题，我们准备下去。”周川说。
“注意安全。”
陆江河把袋子拉到身边，把消防斧和飞魔切取了出来，示意自己先下去。他用手抓住百叶窗，稍微用力，百叶窗就被取了下来放在通风管道里，防止它掉在地上发出声响。
陆江河把头探出通风管道，四下扫视，周围果然只有四个辐射人。他先把身体探出通风管道，双手抓着管道的边缘，估摸着距离差不多了就松开手，像一只猫一样轻声地落在地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至今为止，在经过了长期斩杀辐射人获得的光点对自己身体的滋润后，陆江河觉得自己的身体素质得到了大幅度的提高，对自己身体的掌控也越发得心应手。从前的他还有轻度近视的毛病，现在他的视力甚至到了明察秋毫的地步。
光点到底是什么东西现在他也不知道，唯一可以确认的就是它和那天的闪光必然有着脱不开的干系。
他伸手接住周川递下来的武器，身后的周川也如法炮制，轻声轻脚地落在了地上。现在他们分别向辐射人靠近。
要确保除掉这几个辐射人的时候没有弄出太大的噪音，否则再吸引辐射人过来，他们关门的任务就要失败了。
陆江河悄声接近相邻的两个辐射人，他先是干脆利落地一刀斩断距离较近的一个辐射人。在另外一个辐射人看见他，向他扑过来的时候向一侧踏出一步距离，正好躲开辐射人的扑击，然后顺势蛮横地一刀斩下，将眼前地敌人拦腰截断。
他回头看了周川一眼，那边也顺利地解决了辐射人。之所以陆江河快一点，纯粹是武器占了优势。这把飞魔切不知道是哪个名家的心血之作，削铁如泥，吹毛立断，别说辐射人的血肉之躯了，凭陆江河的身体素质，全力之下，甚至能够斩铁。
“我看到控制箱了。”周川看着挂在墙上的一个金属箱，对对讲机说。
“好，你把控制箱打开，里面有按钮，按住下面的那个，卷闸门就会落下来。但是不能松开，要一直按着，直到大门完全落下。”福吉在对讲机里说，“卷闸门落下的时候会有噪音，势必会吸引辐射人过来，你们另外一个人要在四周保护。等门落下了就可以回来了。”
“你去？”周川眼神示意陆江河去关门。
“你去，我保护。”陆江河说。
周川也不废话，经过刚才的打斗，他们已经对对方的实力有了预估，谁来保护谁都差不多。
于是周川靠近控制箱，用消防斧把箱门撬开，里面果然有上下连着的两个按钮。他按住下面的按钮，电动机低沉的运作声立马传进耳朵里。
嗤啦啦！
卷闸门果然缓缓落下，但是随着而来的还有嘈杂刺耳的金属摩擦声。那声音在安静的商场里显得格外清晰，就像在黑夜里突然燃起的一团明艳的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