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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龙城暮云

百枯城往北,道路崎岖不平,柳临风与柳依依步步前行,半日光景,一巍峨古城横亘眼前。

柳临风定住了脚步,他第一次感到恐惧。

“五哥,怎么了?”柳依依问道。

“柳妹,不知为何,看到此城,心感不安。百枯城谢姑娘南返后,心中时时阵痛。岚暝城主武功极高,第一次让我感到绝望。城外一战,他并未使出全力,我们却近他不得。想不到谢谷主就这样被杀,也不知谢姑娘日后能否振作起来,能否过得安好。”柳临风说着,眼眶已红润。

柳依依心知他是牵挂谢篱,不过敌人极强,却是事实,比岚暝强的敌人尚有,他俩胜算又几何呢?柳依依眼中的五哥,一直都是乐观自信的,如今却有自弃之势。看着柳临风那憔悴模样,柳依依自是心痛万分。

“五哥,不然我们回头吧,不去丢这命儿!”柳依依忍不住道。

柳临风一听,忽然回魂般精神一振,坚毅道:“柳妹,敢跟我去赌下这条命吗?”

柳依依破颜一笑,道:“有何不敢!”

柳临风也笑道:“这才是我的柳妹。来,我们从长计议。”

柳依依大眼一闪,道:“好!”

柳临风接着道:“如今敌强我弱,再遇岚瞑那般的高手,那丧命的便是你我。此次,我们要慎之又慎,不暴露任何信息,乔装入城。慎言慎行,伺机而动。虽然不知面前的是何城,不过理应越往北越是敌人的腹地,我更有种不祥预感,此城中似有邪恶势力。”

柳依依点头应允,道:“一切听你的。”

于是,他二人乔装成农人,望城而入。

此城相比百枯城,显得更加寂寥,城里人影稀疏,二人在城里兜转一圈,未见异象。

“五哥,此城这般冷清,不像有敌占据。”柳依依道。

柳临风神情冷峻,道:“柳妹,城中看似无恙,可是我总心神不安,城中隐现凶煞之气。”

“不如我们找个人问吧,只须小心些。”

于是,他们二人在城中寻找些时分,遇一怀抱婴儿的妇人,柳临风方问道:“大婶,城中为何这般冷清?”

那妇人打量了一番,道:“两位刚到此城?”

柳临风道:“我们从百枯城而来,两天前,我们爹无故走丢,我们二人在百枯城寻找不到,便找到这儿来了。”柳临风停顿了一会,看那妇人听得认真,继续道:“不知为何此中这般岑寂,那我们怎么打听爹的消息。”

那妇女拍了拍怀里小声啼哭的婴儿,道:“原来如此啊,唉,估计你爹也是凶多吉少啊。如今城中四处抓壮丁,为了训练成武士。我丈夫便是被抓走,才留下我这孤儿寡母的。你爹若是不幸,可能死于乱贼之中。”

柳临风二人一听,心惊不已,看来跟百枯城一样,训练武士,另有图谋。

“大婶,那此处是何地?城中又是谁主使抓人?”柳依依道。

“此城名为龙城,究竟是谁统领全城,我们也不得而知。”那妇女叹气道,“只知那带领武士训练的首领叫元烨,武功很高,谁若不从,立杀无赦。”

柳临风脊背一凉,心想,看来此城与百枯城一样,定有强敌占据,训练武士,也是图谋南下,这么精心蓄谋,可怕至极。

柳依依问道:“大姐,你在这住了多久?为何连城中首领是谁都不知?”

那妇女道:“我嫁到这里也有两三年了,却未曾见过城主之类的人物,神秘得很。丈夫一个月回家一次,他也不曾提过那些人。不过他说,城北尽处有一龙首殿,那是城中首领的居所,只是戒备森严,无人敢踏入半步。”

柳临风二人听到此处,若有所得,看来此处必不简单,或许隐藏在深处之敌,就在那龙首殿!

柳临风问道:“不知大姐可知我们如何才能寻找到失踪的爹?”

那妇女思索一会,摇摇头。

柳临风二人叹了一口气。

“不过,听说七日之后,城中的行刑台会处决一重要人物,具体是谁不晓得,应该不是你爹,普通人不会被公开行刑。”那妇女突然道。

柳临风二人大惊,或许真是爹要被行刑!

“大姐,没有任何关于将被处决之人的信息吗?”柳依依不安问道。

“没有,据说这次被处决之人极其重要,到时必会有重兵把守,可能城主会露面。”那妇女道,“我要归去了,家中有老人。你们藏着些,以免被捉去。”

柳临风二人与她作别后,心中卷起阴霾。

“五哥,你说这将被处决之认,会不会就是爹?”柳依依担心问道。

“有这可能。只是如果真是爹的话,为何要公开行刑?若是公开行刑,那我们两人强行救人,估计也是以卵击石。一个岚暝,我们就不是对手,城中必有比岚暝武功高之人,我们不能强取。”柳临风担忧道。

“那我们就在行刑前,把人救出来。”柳依依道。

“不错,只是目前我们先要确定该人是否就是爹,还有城中敌人势力,我们也得摸清。”柳临风道。

“嗯,不错,我们先找个地方安身,方才那妇人也须防着些,怕她告密。”柳依依道。

柳临风笑道:“柳妹,此次一番闯荡,你的心思也缜密了些。”

柳依依嫣然一笑,道:“那是,一路未曾拖你后腿。”

柳临风会心一笑,道:“是,文武双全。走,先寻一客栈落脚。”

“好。”

当晚,二人在客栈未曾打探出更多信息,寂寥一片。

第二天,二人来到城中刑台处,只见刑台血迹斑斑,刑台四周置有围栏,而令台距刑台不过几丈远。

望着此景,柳临风忧虑更甚。

离开刑台,二人向龙首殿方向走去,只是设有一楼门,严兵把守,为免敌人生疑,二人只得返回。

城里越是清冷,柳临风内心越不安定。敌人底细一无所知,到时如何应付?

一天过去,二人所得消息少之又少,无奈担忧,百思无计。

“五哥,不然我们偷偷潜入龙首殿?”柳依依道。

“不可莽撞,让我再想想。对了,不知关押爹的地方在哪?”柳临风道。

“的确,来这两天,也未曾听到有关牢狱之事,想必也是在不易接近之地。”柳依依道。

“城中百姓对那些机密之事知之甚少,若能抓个内人逼问,那是最快,只是未免打草惊蛇,后果难料。”柳临风道。

“既然牢狱关押着重要之人,那必有强大势力看守。我们明天仔细观察下敌人行动,或许能顺藤摸瓜,找到爹之所在。”柳依依道。

柳临风点了点头,决定明天继续窥察。

天微明,二人便出门。

伺探良久,二人发现在刑场西侧能看到偶尔往来的执戟武士,铁门内有甚么不能确定,但却是最可疑之处。

龙城的天灰暗迷蒙,柳临风二人也心中沉闷。看似平静无事的龙城,其实暗流汹涌。

“五哥,我们可以乔装成那些武士进入里面,或许能探个究竟。”柳依依道。

“依旧是冒险,万一被认出,便是一场搏杀,那我们的行迹便暴露。若要行此策,须得做足劫牢而逃的准备。”柳临风道。

“我们已经来了三天,城里还是毫无动静。”

“再静待两天,如此大的事,不可能事前敌人一点动作都没有。我们须制定些应对策略,不管是劫狱还是劫刑场。”柳临风深沉道。

二人正聊着,忽然一大队人马疾驰而过,往北楼而去,顷刻间便消失在城楼中。

“五哥,这看似是外出训练而归的武士。”柳依依道。

“嗯,来此几天,方见他们出现,看来他们训练是极其卖力。看他们身型,实力不弱。”柳临风道。

“此时回城,是不是城中有急事?日后这些人,或将与中原民众刀剑相向。”柳依依忧虑道。

柳临风道:“柳妹,我预测这两天会有要事发生,再耐心点等。”

柳依依点点头。

果不其然,第二天,街上人群涌动,突然间热闹了起来。

柳临风二人急忙去打听,原来街上贴出告示,三天后城北刑场处决绿柳山庄柳某的消息。柳临风与柳依依大惊失色,虽然告示上只说柳某,未写其名,但是柳临风猜测十有八九便是爹了。

“柳妹,看来我们没来错,此处便是我们苦寻之处。既然爹被关在此,那敌人大本营应该便在此处。”柳临风望着城北道。

“既然确定爹就在城中,那我们便可计划如何救人了。即便身陷苦战,也在所不惜。五哥,你还记得此行之目的吗?”柳依依柔声问道。

“救爹。”

“为何要救他?他从未把你当亲生儿子。”

“为了揭开我这可疑身世。”

“五哥,如果最后得知你不是他亲生儿子,那你会怎么做?”柳依依迟疑问道。

“其实我也一直怀疑自己的身世,不过即便如此,我也要弄清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柳临风道。

柳依依望着柳临风,若有所思,亦无所言。只是心中盘算,若他不是自己大哥会如何呢。

后事难测,柳依依些许感伤。

柳临风望了一眼发呆的柳依依,陪笑道:“柳妹,无须自扰,无论最终我的身世如何,你都是我的柳妹。”

柳依依腼腆一笑,道:“是。我们先走远点,避人耳目。”

二人逛到人多之处,但见城里百姓已是议论纷纷。

“很久不见这么戒严的处决了。”

“这次处决的是谁?据说是位江湖大人物。”

“谁这么背,惹到‘刑天会’,那是自寻死路了。”

“我刚从外经商归来,据说绿柳山庄庄主失踪了,此次很有可能便是他!”

听着路人一番议论,柳临风二人沉郁寡欢,

“这位兄台,请问此次处决,刑场戒备有多森严?”柳临风路遇一人,问道。

“听在内管事的亲友说,城主可能会亲自监斩。那样的话,城内高手必定都会聚集,毕竟此次被处决之认非同一般。”

“那确定是何人被行刑吗?”柳临风问道。

“这个是高级机密,目前无人能确定。只知道那是绿柳山庄之人。”那路人神秘兮兮道。

“那城主人如何?是否有人见过?”柳依依问道。

“城主也是个神秘人物,据说是一直闭门练功,武功已是登峰造极之境。还有几位副城主,露面也少,但既然作为刑天会的骨干,必定也是绝顶高手。”

柳临风一听,几近绝望,强敌如虎,自己二人人微力薄。想起岚暝在他们面前如此轻易击杀谢君楼,寒意刺骨。只一个岚暝,他二人便不是敌手,何况城中未现身的高手。

柳临风二人慢行无声,愁云满布。

“五哥,那我们是提前劫狱还是刑场救人?”柳依依问道。

“狱中情景不明,敌人防备也不晓,也是把握较小。刑场上也是戒备甚严,如若真是城主监场,那难度更大,而且一引起骚动,全城兵力可能顷刻便到。”柳临风道。

“那就劫狱了,赌一把。”

“嗯,只是救人之后,还要选择逃跑路线,城门皆有武力看守,要混出去才行。城外再提前备些马匹。”

冷风吹过,柳临风二人心生寒意,其实他们都无把握,即便是狱牢,敌人又怎会不加强兵力戒守?

“你们有没发现,最近城中多了不少怪人?”柳临风听到有人议论道。

“对的,估计都是冲着本次行刑而来,看来外面已经接到风声,只是来者各怀诡计,到时定有好戏看。”

柳临风听闻此论,发觉眼前确实多了不少外人,仿佛一夜间,各路奇人异士涌入城中而来。柳临风心中更加沉闷,爹在武林中久负盛名,多少人想败他而闻名,此次不会是来寻机杀他的吧,如此一来,那危机更甚。

柳依依心知柳临风之担忧,亦无言以慰,不自觉道:“要是大哥他们在就好了。”

柳临风一听到大哥,又想起离开率柳山庄那天的黑衣人,心中不免感伤,即便大哥在,也是各行其是,如今敌强我弱,却不能联手抗敌,不胜嘘嘘。

柳临风望了一眼柳依依,纯真而又娇美,心中又是一番忧虑,柳妹芳华正好,却义无反顾地陪自己冒这生命之险,如果此次二人皆葬身于此,那真是对不住她。

柳依依发觉柳临风似有心事,问道:“五哥,怎么了?”

柳临风摇了摇头,道:“无事,我们再去前面看看。”

二人便环城踱步。

“柳妹,你看城门四处皆加强了戒备力量,如此的话入城容易出城难。”柳临风皱着眉头道。

柳依依也不安道:“五哥,你看那些守卫,对入城之人不查,反而对出城之人搜查甚严,总感觉有些蹊跷。”

“为何让那么多人进来,为了让更多人目睹处决过程?此中又有何目的?只是震慑中原人士?还是……?”柳临风发出一连串疑问,只是愈想愈不安,或许敌人还有其他阴谋?

“五哥,如此看来,敌人此次目的绝不那么简单,城内暗流汹涌,或者敌首在下一盘大棋!”柳依依道。

“我也有此预感,到时必有一场血腥厮杀。如今敌人未曾露面,各方人士已经纷纷到来,也不知其中是否有正义之士。我们能到此处,实在不易,但愿之后一切顺利。”柳临风道。

“五哥,你可曾听过‘梅山老怪’这个人?”柳依依问道。

“听过,他曾屡次败于爹的剑下,败至身残,依旧不依不饶,对爹怨恨至深。”柳临风道。

“你看前面那个瘸子。”柳依依以眼示意。

“梅花拐,瘸子?他难道就是‘梅山老怪’?”柳临风惊道。

“没错,我曾见他到过绿柳山庄,故我能认出他。”柳依依道。

“看来众多来者中,必有许多对爹不利之人,恐怕此次营救艰难万分。”柳临风沉声道。

“不错,爹因为在武林中盛名远扬,故此次前来居心叵测之人必定不少,到时候谁是敌是友亦难分。”柳依依道。

柳临风叹一口气,道:“柳妹,此次我真没把握,或许会拖累你了。”

“五哥,不许你这么说,他也是我爹,纵然刀山火海,虽死不辞。何况和你一起,我也未曾惧过。”柳依依动情道。

柳临风无言,眼光投向龙首殿,眼神幽深难述。

突然,柳临风回头对柳依依道:“柳妹,你是否已做好准备?我们明晚便入狱救人。”

柳依依点点头。

“柳妹,不知明晚过后,我们是否还有命归来,人生未长,若我们有人活着,就须好好活着,若是二人皆不幸丧命,来世再做个平凡人,逍遥快活。”柳临风一番感悟到。

“五哥,其实这一路走来我未曾后悔,虽屡屡遇险,但也成长许多,见识许多。今晚我陪你喝几杯,明天制定好行动计划,明晚便行动。”柳依依铿锵有力道。

柳临风一脸平静,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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