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缘舀了一碗清汤,咕咕的喝着,喝完擦了擦嘴,悠闲的看着轶馆内的一众人。
猫小喵抱着一整条鱼,吃的满嘴是油,丝毫不顾及自己的形象,只是那脸上毫无表情的样子,未免有些和吃鱼的形象对不上。
头上的猫耳时不时的动一下,有时候时缘在想,不论过多久,小喵终究只是一个十二岁的三无白发少女啊。
书灵则专注于吃各种绿色蔬菜,对于肉食是丝毫不喜,并且,也根本不喜欢吃主食,与喵呜对鱼的专一相比,显然是挑食的。
歌者则优雅的切着牛肉,至于牛肉从哪里来的,这一点时缘倒是不清楚,不过,依稀记得曾经封印过一只可以无限重生的牛妖,看他吃的那么享受,相比是那头牛妖吧。
“咚咚咚……”
一阵敲门声传来。
时缘挑了挑眉,小喵则一脸不善的瞥了一眼门外,似乎对于打扰到她吃饭,很是生气。
“再填一套餐具吧!”时缘将脸前菜中的辣椒一点点捡出来,对此,歌者视若无睹,辣椒是他放的,当然,时缘不吃辣椒,他也是知道的。
歌者听到时缘的吩咐后,很优雅的拿起桌边的餐巾,擦了擦嘴,发明餐巾的人,莫非也是一个吃货,他心里想了想便起身走向厨房。
“书灵,别吃了开门去!”时缘一边向外捡着辣椒,一边吩咐道。
“不去,没看本灵正在忙吗?”书灵低头奋战,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谁干扰她吃饭,就是与抢人钱财,霸人妻女一样不可原谅。
时缘嘴角抽了一下,书灵这丫真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然而,他也根本不想动,所以将目光放到猫小喵身上。
“喵呜……”猫小喵露出一双小虎牙,张大嘴巴,眼神非常不善的盯着时缘,发出喵呜喵呜的声音,之后,突然转向书灵,眼睛竖成一道缝隙,身上散发着冷意。
书灵猛的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的咽了口唾沫,她讪讪一笑,道:“我去,我去还不行嘛,多大点事嘛!”
书灵讪笑着飞向木门,心里腹诽不已,不知是哪个混蛋,偏偏这个时候找上门来,找机会一定要报这糟心之仇。
“来了来了,别敲了,门敲坏了,你赔啊!”书灵极为不耐烦的说道,将门闩拔出,将门打开,一阵冷风吹了进来,让书灵目光微凝了一下。
她打量着门外的人,觉得这“人”很奇怪,不过,这不是她该费心的事,便道了一句进来吧,然后就很快将这人让进来,把门又重新插上,一溜烟跑回来,继续奋战。
“来了,就一起吃吧!”时缘终于将辣椒都捡了出来,便抬起头,温和的笑了笑,习惯性的扶了一下眼镜,眼镜上泛起一道光,而歌者已经添置了一副餐具。
那人低着头,听到时缘的声音后,楞了一下,最后低沉的嗯了一声,便走过来坐了下来。
这人穿着一身粗布衣衫,头戴一顶草帽,皮肤是古木色的,脸上可能是风吹日晒的缘故,有些黝黑,脚下踩着草鞋,在现代社会,这样的打扮,的确挺独特。
“就当自己家,不用客气,吃吧,有什么事,边吃边聊!”时缘夹了一口菜放到嘴里,细嚼慢咽,嘴中则有些含糊的说道。
那人又嗯了一声,便喝了一口,歌者给他盛好的汤。
“如何?还合口味吧!”歌者露出迷人的笑意,他的声音带着磁性,不知不觉便会让人陶醉其中,不过,眼前这人似乎并未受到影响。
“好喝,这是我多年来喝到的最好喝的青菜汤!”那人露出憨憨的笑容,毫不掩饰他对歌者厨艺的赞誉。
歌者的笑容更加迷人。
时缘则一边夹着菜往嘴里放,一边微眯眼打量着这人,这人外表是一个又憨厚又粗糙的汉子,但时缘知道,他并不像外表这样憨厚老实,相反应该是一个即精明又细腻的人。
当然,这不过都是时缘的感觉罢了。
毕竟,他见过得人太多了,在看到这人第一眼,自然而然会出现一些对这人的看法,不过,他也知道仅凭第一眼,是很难看中人的。
有的人看一眼就知道他的全部,而有的人就算知道他的全部也完全看不透这人。
至于眼前这人究竟是前者还是后者,还是有待商议的。
“朋友并非人吧?”时缘随口的问道,轶馆坐落在京都偏僻的西北角,距离市区有很大一段距离。
而且没有特殊能力是发现不了轶馆的,换言之,敢敲响轶馆门的人,不会是普通人。
“你们这里也不是一家普通的客栈!”那人夹了几口菜,顿了顿,说道,说实在的,他心里其实挺不平静,因为,这客栈内,竟然没有一个普通人,就连这个看上去最普通的年轻人,却一样深不可测。
时缘不可置否。
“一棵会走的树!”书灵突然冷不丁的瞅了一眼大汉,开口说道。
这引来小喵的一阵冷眼。
书灵讪笑一声,继续埋头吃饭,一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吃盘中餐的样子。
大汉眼中闪过一道精芒,不过,一闪而逝。
时缘吹着碗中的清汤,微笑不语。
1
这是一片碧绿的原野。
这里有着碧蓝的天空,和像棉花一样柔软的云朵,在这清澈碧蓝的天空下,长着一棵大大的树,十几个人伸展手臂互相抓着也抱不住的大树。
这棵树伫立在这里,已经很久很久了。
而且,它是这方圆十几里唯一的一棵树,它有着巨大且茂盛的树冠,可以遮风挡雨,只是这里没有人,所以,也就没有人发现这里有一棵树。
随着时间的流逝。
大树越来越想找个人说话,可是,落在它身上的鸟儿,只会叽叽喳喳的叫,丝毫没有办法体会它的苦闷和寂寞。
他想哪一天一定要离开这里的,去外面的世界看看,而这一度成为它的执念。
转瞬间,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树越来越寂寞。
它无时无刻不在想着离开这里,但是,它是一棵树,不能像栖息在它身上的鸟儿,不能像爬在它脚下乘凉的野兽一样,可以随意飞翔和行走。
有一天,原野上突然来了一些人,他们奔跑着,呼喊着,跳跃着,好不轻快,其中有一个女子,白衣胜雪,如一束出淤泥而不染的莲花,她美目含忧,似乎不像其他人那样欢乐。
她,吸引了大树的注意,只是,它是树,她是人。
女子每天会来到树前。
讲着一些令大树似懂非懂的话,它虽然不太懂,但却也不似之前,那般寂寞,它晃动着树冠,回应着女子的低语,但女子恍若未闻,只是自顾自的说着。
日子一天天的过去。
它渐渐知道了女子因为什么美眸含忧!
原来,她是一位郡主。
然而她虽身份高贵,享受着富贵荣华,但她就像笼中鸟儿一样没有自由,不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这次游玩回去,就要嫁给一个从未见过的人。
那一天,她趴在大树上,哭泣着,声音沙哑。
大树默默的倾听着,用柔软的树枝轻抚着她的秀发,帮她遮挡烈日,她未觉,他也不在意,因为,他并不知道嫁给别人,意味着什么。
只是那天她说,她要走了。
第一次,大树觉得他身上的某一处突然疼了一下,它想它又要回到像从前一样的寂寞里去了,每天听鸟儿叽叽喳喳,忍受野兽无礼的粪便和吼叫。
它觉得它受够了这样的生活。
它真的想长出一条腿,追随女子而去,去体验一番,她话语里有些厌倦的生活。
但是,一切都没有发生。
2
猫小喵眼睛微眯了一下,倒是有些意外的看着这个外表憨厚,皮肤黝黑的大汉,很难和那个白衣胜雪的女子联系到一起。
“真是一棵向往自由又孤独的树,这年头,难道一棵树都想着自己的白雪公主?”书灵摸着鼓鼓的肚子,打了一个饱嗝,有些吃撑的感叹道。
“而且,你这故事太短了,没趣没趣!”
歌者轻笑了一声,并没有说话,而是端起刚盛的酒,小口的抿了一口,听这种故事,还是蜡烛配烈酒,这样听起来,才有意境。
“所以你呢?是谁,她又是谁?”时缘扶着眼镜,一双平静深邃的眼睛,看着大汉。
大汉苦涩的笑了笑,端过来歌者递过来的烈酒,一饮而尽。
“树妖的名字,叫原野,她,叫墨梅。”
“奇怪的名字!”书灵低头沉思着,她此时正抱着一本厚书,正装模作样的看着。
“树妖,那时,你还称不上妖,最多算有一点灵气!!”书灵又在学习小喵那样的毒舌了。
时缘狠狠瞪了她一眼,想让她安静。
“你瞪本灵,也是这么一回事,本灵从来只说实话!”
“当然了,说话还是得注意场合,要注意礼貌!”书灵干咳一声,在猫小喵那威慑的目光下,转变口吻说道。
猫小喵冷哼了一声,右手碰了一下头顶上的猫耳,然后化作一只白猫跳到了时缘的怀里,然后舒舒服服找了一个姿势,她这是吃饱了。
“想必当你能走时,已经时过境迁了吧,不过,却也不代表,故事就此结束!”
时缘摸了摸小喵,然后说道,世间是存在因果的,有因才有果,就像墨梅这个名字,一下子就点醒了他沉睡多年的记忆。
命运总是惊人的令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