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超传回一则前方消息简讯。
李明已经登机，中午在汉大与祁萧照面，互报家门之后便是唇枪舌剑，火药味很重。
消息不胫而走传到学维，版本迭代升级，变成KDB借东诺之手入局京州，行业新闻里的线上教育、线下机构对冲即将在京州揭幕。
受此影响，就连处在事件边缘的前台小姐姐都唯唯诺诺地把石珊的快递单独分拣，放在最显眼处，恨不得从快从速送走瘟神。石珊晚课期间，除兼职的大学生助教外，人人唯恐避之不及。
毕竟丁毅与学维的关系藕断丝连，再有KDB的强势介入，谁也说不准祁萧会拿谁开刀。
风言风语之下，仅有两位泰然处之。
其中一位提前下班，一如往常般水群聊天，私下里直奔丁毅住处。
另一位则掐着课间，来休息室给石老师的教学生涯致“悼词”。
“石珊老师加入东诺六年有余，用大把时间和精力见证了学维江河日下之景。善战者，无赫赫之功。石老师此番改换门庭，该不会是要替东诺敲学维丧钟了吧？”
石珊不悦道：“王扬，你少在这阴阳怪气。”
“瞧瞧我，见到石老师就不会说话了。”王扬面色一凛，转而换上恳切语调说道：“我打算过段时间去京城学维做网课，走之前想找丁校聊聊。”
两人从王扬刚刚入职实习起，见面就掐。放在平时，单单是王扬如此作态，石珊大可以让他自己觅凉快处冷静头脑。今天却不知王扬哪根筋搭错了，说话前后频段相隔十万八千里，石珊顿生荒唐之感，便顺着王扬说了下去。
“学维在京城的线上教学业务，玩团队化运作。你要真去了，没准是哪一道配菜，你可要想好。”
“我们大家都没有拿得出手的教学成果，要和谁争做主菜呢？不说别的，单单是这两年公立学校出走的名师，名校名学生背书的大有人在，我光靠自吹自擂去和人家竞争吗？争到最后也脱不开是精细分工下的螺丝钉。”王扬不紧不慢说得有板有眼，看来是真的在思考。
石珊还赶着上课，不好深聊，便建议王扬去家中找丁毅聊聊。
……
裕华园，丁毅、石珊家中。
KDB风波的始作俑者罗禾深藏功与名，趁着月黑风高夜登门拜访，与丁毅促膝长谈。
对话内容很简单：搞定你东诺一揽子破事，不要妨碍哥们在你老婆麾下大展拳脚。丁毅不嗔不怒，当面把石珊白板上“东诺”与“石镜”关联行动擦除，直接划成单箭头，承诺往后只有东诺对石镜单向支援。
罗禾兴之所至，心之所安，满意而归，打开门正好与王扬撞上。
丁毅赶忙把门关上了。
“我先换身衣服。”
门外，王扬手拎精装水果篮，一身金利来西裤衬衣配着脚上粉色AF1，时不时挺起腰板。看得罗禾努力憋笑。
衣服是王扬临行前从办公室随手抓的，没有做搭配，正装配运动鞋，不伦不类。此刻也只能狼吃幞头，忍下再说。
“小王，是改行卖保险了？”
“罗哥你要买，我马上联系，人险、寿险、人寿险，一应俱全。”
王扬在罗禾面前永远趾高气扬，是长期养成的反八卦强迫症，生怕有闲言碎语从罗禾这里传出去。眼下大家都出现在丁毅家门口，互授话柄，王扬更是无惧无畏。
丁毅远行而归，一身睡衣准备就寝，这下也懒得开旅行箱取衣服，把出差的行头又套上，开门待客。
“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人生乏味，想找毅哥鼓鼓劲。”王扬蜻蜓点水就住口，盯着罗禾不再讲话。
罗禾看出王扬有要事相商，知趣地告辞。
大门一闭，王扬高傲的劲头褪去，整个人蔫在沙发上。
丁毅一边正衣装一边问道：“有什么话不能大家敞开聊？”
“我准备调去京城做线上。”
“人心散了？你们这些人。”丁毅明知故问，语调拿捏正好，像是在开玩笑。
王扬不知从何说起，只能说祁萧学丁毅学到皮毛，画虎不成反类犬。单就许愿兑现这门手艺，祁萧杀遍王扬所在的语文教研组之后已成无敌之势，奈何只管说不管做，急坏了众人。最后祁萧只得抽出薪水职务中最微末的工作调动做饼，甩给王扬等人。
说着，王扬又把与石珊在休息室的对话复述一轮。
以丁毅对学维的了解，怕不是王扬已经破釜沉舟无可回头，只能奋而离京州。
丁毅开导道：“教培行业有十多年积淀，互联网未必不是机会，以后机构负责场地运营，简单服务，剩下的教学任务由头部老师牵头组建团队，合理分散任务做协同，一环环精细配套。如今好似蒸汽机兴起，生产力变革正当时。”
“怕就怕祁萧面子上挂不住，暗地使坏，到时候我还不知道要去哪家门下做小卒子。”
看到王扬欲语还休的模样，丁毅只觉又可气又可笑，这厮分明是来找出路，偏偏还要挑转岗做借口，实在让人摸不着头脑。
“好了，你这些委屈我也了解。学维现在全国一盘棋，在线化搞得如火如荼，管理方法、人才排布都不是我这个曾经做加盟校的人能够指摘的。你要是有心，我给你指条新路。”
王扬当即板正身形，“愿闻其详。”
“不做K12，转去做考研讲师，薪资待遇都比学维好。而且高校明确禁止研究生入学考试辅导，又没有一省一卷的限制，每年辅导学生上千人次也是常态，你最担心的学生基数必然可以保证，还可以自己尝试网课。你要愿意，我去帮你争取。”
丁毅的画饼术精修已久，王扬半晌没敢说话。倒是隔墙偷听的罗禾急了，心道，这还不满意吗？还要如何？
“表个态吧。”丁毅心有偏见却不表露，温声问道。
“毅哥，不许反悔。”王扬一蹦三尺高。
丁毅眼看这幅场面，苦笑连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