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对鱼肉垂涎不已的莉莉娅,夏培尔有点生气:
“到底是吃饭重要还是逃跑重要。
“明明是你说要我成为超凡者,才能帮你解开封魔铁环的!”
“当然是吃饭重要!”莉莉娅即答:“饭都没吃饱,哪里有力气逃跑!”
“……”
“而且你知不知道,我上次吃肉是什么时候?”莉莉娅双眼满是激动而委屈的泪花。
这个夏培尔知道,他毫不犹豫地回答:
“前天!前天浓汤里的肉我可是分给你了好几块。”
“呃……”
“还有昨天,我是不是还把整碗汤都留给你了?”
“嗯……”把泪水憋了回去,莉莉娅再次理直气壮地问:“那你知道我上次吃鱼肉是什么时候吗?”
“……
“行吧行吧,咱们先吃饭,吃饭你得立马看看这把琴,眼下就指望它有点用了。”
午饭时光不用多说,早已经坦诚相见的两人平分了所有菜肴。尽管夏培尔谦让再三,但是莉莉娅就连自己硬邦邦的黑面包都平分了一半给夏培尔。
而且居然是徒手掰成两半的你信?
掰完黑面包,莉莉娅虽然脸颊因为用力而憋的红扑扑,仍然用游刃有余的语气给夏培尔上超凡者常识课:
“你别看我是个法师,力量是超凡者里面最弱的那种,但是超凡者怎么都比普通人力气大,更别说我们灰袍!”
这个夏培尔在酒馆里卖唱里倒是经常听说,不过都是调侃:灰袍法师不仅是法师中最有力量的,还是战士里最有智慧的。
这句话他权当是超凡者内部的职业笑话了,他可不想因为这句笑话断送两人的友谊,所以还是对莉莉娅的公平表示了赞叹,接过黑面包硬起后槽牙嘎嘎啃了起来。
吃饱喝足,莉莉娅仔细端详起那把弓形琴来,片刻之后,她摇摇头:
“黑袍就是黑袍,抠门。
“这把琴上唯一超凡的地方就是它上面的永久夜光术,而且都快失效了。”
惋惜地接过琴,夏培尔默默无语,一边抚摸着这把用血泪和痛苦换来的“魔法道具”,一边无意识地弹拨那不存在的琴弦,叹了一口气:
“好不容易弄到的魔法器,结果没卵用。”
沉默半晌,又叹了一口气:
“琴弦没有,音箱更没有……”
看着夏培尔难过的样子,莉莉娅也不好受。
自己是个超凡者,虽然现在受困但之前也曾经享受过来自普通人的尊敬和羡慕。但夏培尔不过是个普通人,而且还是个四处流浪的吟游诗人。他的日常生活会有多少快乐和尊严?
不要说贵族和超凡者了,就连有几个钱的土财主都能给他气受……
“琴弦会有的,音箱也会有的!”莉莉娅伸手过铁栅栏,勉强给夏培尔的肩膀来了个拥抱。
听到这熟悉的句式,夏培尔嘴角不禁带上了笑“是是,‘面包会有的,牛奶也会有的”。”
“对噢,这是奥德大帝的名言,我就说。”莉莉娅也笑了,就说怎么这句话那么熟悉,原来是那位曾经一统三大陆的“始帝”-奥德大帝的名言,自己以前也在历史书上看过的。
虽然早就习惯了,夏培尔还是有点无语:行吧,这句话也被奥德大帝说掉了。
他决定只要这次要是能逃脱,一定要去弄一本《始帝本纪》看看,吟游诗人口口相传的长诗还是有些不靠谱。
“不就是琴弦吗,我给你比丝弦还好的!嘶!”莉莉娅爽快地从扯下好几根头发,痛得龇牙。把头发递给夏培尔,她炫耀似地说:“我和你讲,这些头发绝对够结实,要是再长一点你拿去编渔网都没问题。”
接过来扯了扯,常年弹琴卖艺的手立刻就感受到了不一般的强韧:“超凡者的头发都是这么厉害的吗?”
“嘿嘿,也就是我体质特殊一点,这说明咱俩有缘啊。”
从铺床的稻草里抽出几根稻草,拿头发捆成结当做调音器在琴梁上打成活结,发梢的另一端则牢牢地捆到琴底,一把五弦琴就成了。
音箱不太好弄,最后还是莉莉娅别出心裁,建议拿木碗试试,结果还真可以,扣在琴弓底部恰好能收音,就是固定困难。
最后只能夏培尔紧靠栅栏坐下,莉莉娅伸手过来帮忙按住碗,夏培尔才能腾出手来弹琴。
调了几次音之后,莉莉娅已经按捺不住了:
“快点随便弹点什么来听听!这塔里肯定规矩大,都听不到有人弄音乐,只有外面不知谁天天吹海螺,烦得要命。”
毕竟是吃饭的本事,夏培尔弹拨之下,一首常见的热场曲子就从他指尖流淌了出来。
一曲奏完,莉莉娅点点头:“所以说嘛,人就是要有点精神娱乐才舒坦。不过那么多曲子,你怎么就弹了万神会的《圣音降临》?
“你也是万神会的信徒?”
莉莉娅终于找到了机会,不着痕迹地问出了她非常关心,但一直找不到机会问的问题。
“哪有啊,神认得我,我可不认得神。
“这不是他们的信徒多嘛,经常要我弹这个,后来就学会了,完全是为了混口饭吃。印象最深这个,先拿来活动活动手指。”
“诶,你一个神都不信的吗?”莉莉娅显得很高兴样子。
“这个嘛,谁给我打赏硬币,谁就是我的神。”
“哈哈,你这句话说的!”少女法师欢乐地鼓起掌来,“你就不担心灵魂的归宿?不想上天堂山?”
夏培尔指尖流淌出一支诙谐的小曲:
“都说天堂山最好,怎么教士不死了?
“都说自杀下炼狱,找个强盗送你去?
“都说苦难是财宝,反倒圣堂不富饶。
“…………”
一首小曲唱完,几乎把万神总会、各大圣堂和教士们说得一无是处。唱得莉莉娅翘起大拇指:“不愧是吟游诗人,就是能说!
“凭你这曲子,你都能算是我们法师的同智啦!
“来来,我再给你讲一些超凡者的基本常识……”
聊得投机,莉莉娅把许多只许在超凡者之间流传的常识、八卦讲给了夏培尔,而夏培尔又弹唱了不少讥讽贵族和教士的曲子,一解两人被囚禁的烦恼。
这把弓形琴上流淌出的音乐虽然简陋,但仍然穿越了两三层墙壁,传到收牢的狱卒耳中;传到塔外某个吹海螺玩的小女孩耳中;传到一些在公共大厅散心休息的黑袍学徒耳中,为气氛严肃的魔法塔带来一丝活泼。
然而在这仲夏的夜空之上,比群星更高、穿过包裹星系的晶壁,越过浩瀚的星界,在另外一个很远很远的小世界里,却有另外一双耳朵听到了夏培尔的琴声。
准确地说,应该是“祂”才对。
这是一次浩大的庆典,平坦的广场上堆满了恶龙的头颅、巨兽的脚爪、恶魔的翅膀、甚至还有被囚禁在光牢里的巫妖、水晶瓶里烟雾状的魔鬼。
巨大明亮的火炬被高高架起,把黑夜照亮,让前来参与庆典的民众都能随时看到这些战利品、这些被神使七个昼夜间讨伐掉的顽疾。
离称颂不已的民众们远一些的高台上,此世界的超凡者们都恭敬而激动地端坐在神使们面前,他们中最幸运的六位作为主祭出列在前,从神使中接过圣物,作为将来圣堂的奠基之石。
圣物赐予完毕,为首的神使开口了:
“因着这约,你们将要在这世上建造七座圣堂;
“第一座最高大,分七层,每层都绘满诸神之画像、最高层供奉至高的父神;是为万神总会;
“第二座最坚固,供奉力量圣徽,凡祈求的必由吾帕丁而达智慧上神、凡虔诚的必恩受;”
他指了指自己,一道线条简洁而有力的圣徽显现,汇入祭司手中的圣剑,圣剑上显现出了熠熠发光的圣徽;
“第三座最轻灵,供奉敏捷圣徽,凡祈求的必由罗杰而达而达智慧上神、凡虔诚的必恩受”
他指了指其余五位神使中的一位,那位游荡者装扮的神使同样凝聚出一道专属自己的圣徽,汇入祭司手中的短剑;
…………
依次引导授予体质、智力、感知的圣徽之后,最后到了魅力圣徽。
“第七座最美好,供奉魅力圣徽,凡祈求的必由伊可而达而达智慧上神、凡虔诚的必恩受。”
随着他手掌指向一位女神,托着圣琴的那位祭司压抑着激动把琴举得更高了些,但是等了一会,仍然不见有圣徽注入。他口中发干,却以更虔诚的姿态把圣琴举得更高。
为首的神使帕丁、圣武士职阶的守护神心里也一通打鼓:完了完了,伊可又走神了!
面对着初代信徒们虔诚的双眼,他丝毫不敢转头过去催促。要是在这样庄重的场合出了岔子,一定会被信徒们写进圣典里作为黑历史,然后传唱数千年。
万幸的是,走神的女神伊可终于发声,清亮悦耳声音将众人、神的焦虑清扫一空:
“迷途的羔羊!来自另一个世界的迷途羔羊用神设的道标向吾传来求援之声!
“这一定是诸位的虔诚触动了因果的丝弦。
“今天,你们不仅接受了神的恩泽,又为吾带来了新的使命。这一定是父神通过命运之轮告诫于吾等,不可因此小小功劳而懈怠。”
“荣光归于父神!”
“荣光归于父神。”
“荣光归于父神!”
其余几位神使也纷纷跪地称颂,台下的初代信徒和祭司们则更加诚惶诚恐,在他们看来这六位神使已经强大得超出想象,七日便将危害世界多年的邪恶清扫一空。但是伊可女神却说这不过是“小小功劳”?
感慨过后,虔诚跪地称颂父神的女神伊可站起,为圣琴注入了自己的圣徽,并向自己的祭司发出了第一道神旨:
“明日天光初亮时候,你要带领吾万神会下所有信众与吾一起,为那遥远的迷途羔羊祈求奇迹,为你们未曾谋面的兄弟姐妹祈求奇迹!”
她的祭司激动不已,因为他在七位祭司中最早获得神旨,圣典之中必然会牢牢记录下他的事迹:
“遵命,守护神伊可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