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姆谢在船长室享受着红酒和美食,对着比他年纪大许多的马库斯耳提面命,享受着被别人尊敬的快感。
而同船的夏培尔虽然也在吃完饭,却并没有那么好的待遇。他是在下层船舱用餐的。他的吊床挂在一堆酒桶和木箱之间,拴在两根柱子上。
虽然狭窄得进出都要侧着身从外侧柱子进来,但是其实已经很不错,至少不用和那群乱哄哄的水手住在同一层。
夏培尔这一层是货仓层,他头上是水手宿舍层,再往上就是甲板。船长室则盖在船尾,凌驾于所有船舱之上。
夏培尔今天的晚餐和那些水手一样,是从大锅里舀的绿色豌豆泥,然后是两片干面包,一片当碟子,一片当勺子。
他一边用干面包挑着豌豆泥慢慢品尝,一边翻看着安希送他的那一卷剑术图谱。
图谱前面讲了不少基础概念,后面则是两套剑术技法。第一套是匕首刺杀术,标注了所有能一击致命的部位和攻击动作。第二套是则是杖斗术,让人能用随手找到的文明杖进行防身格斗。
仔细一看,这个卷轴是用了三套书拼接成的,裱糊在同一长卷上。
所以这是让我先多练基本技术,和别人起了冲突就赶紧先刺杀他,杀不到就拔出手杖和别人进行肉搏?
这是什么狂战士型号的刺客教科书啊?
他还看了莉娅他哥送的那个小盒子,小盒子里面是一柄非常适合用来刺击的短剑,或者说只适合刺击。
因为那把短剑的剑刃都是钝的,只有剑尖特别锋利。他找了几块块没人要的木板轻轻一划,那些木板无论薄厚都被划成了两段。
不过很奇特的一点是,当夏培尔试着划开叠在一起的两块薄木板时候,却只划开了第一块薄木板。
反复试验,夏培尔发现如果两块木板之间有足够缝隙,那么就没法一次性划开它们。但是如果用力合拢木板,短剑一定能一次划断它们。
这绝对是一把有着奇异特性的超凡武器!
夏培尔决定等下船了以后再找其他材料实验一下短剑,测试出它的性能范围。
他才刚刚吃完饭收拾好,就看见有点胖乎乎的船长下到了底舱来,看样子就是专门来找夏培尔的。
马库斯船长指缝里亮出一枚亮闪闪的帝国金圆:
“这位客人,不知道您今晚还接不接活?”
旗鱼号,船长室。
阿姆谢一边用舌尖品尝着一勺鱼子酱,一边回味着刚才给马库斯船长出的主意。
这个主意其实很简单,先囤货,一个月后再卖。一个月后帝国军奇袭北隅半岛、包围庄严港后,这一船来自北陆的货物自然身价倍增,更不用说马库斯船长因为没弄到毛皮之类的奢侈品,只好买了鱼子酱、生露酒这些嗜好品。
真是太容易涨价了。
阿姆谢早就准备倒卖一波嗜好品期货,刚才不过是顺势而为。
而且马库斯这个人看起来嘴巴很大,说不定他还能把市场搞得更焦虑,把阿姆谢手里的期货价格弄得更高一些。
胜券在握的感觉真没意思。
阿姆谢又舀起一小勺鱼子酱,把这些晶莹黑亮的鱼子当作是一个个历史转折,在舌尖轻轻碾碎:
第一颗:紫灰决裂。紫袍家族最后一位公主,罗曼大公的女儿在灰袍法师手里失踪遇难,罗曼大公因此愤然和法师群岛决裂,痛失强援;
第二颗:北隅之围。罗曼大公的二王子被困港城,监国王太子救援不力,导致庄严港最终陷落二王子战死,埋下罗希亚陆海军不和的种子;
第三颗:因为连失一子一女,罗曼大公悲愤失智、强攻焚屠大森林,最后被德鲁伊们报复性刺杀、伤重不治而亡。留下一个内忧外患的北陆。
阿姆谢一口吞下剩余的鱼子酱,就像吞下了所有可知的未来。
只要自己能顺利掌控罗契家族的权柄,进而影响神罗的政治决策,一定能牢牢把握住这千年一遇的历史良机!
开门声打断了阿姆谢的遐想,是马库斯回来了:
“阿姆谢少爷,真是太凑巧了哇,我请到了一位吟游诗人,咱们听听琴,赏赏长诗!”
“是吗,真是太凑巧了。”
阿姆谢是记得很清楚,这位吟游诗人是被一位俊美如少女的红发罗希亚军官护送上船的。所以说这个吟游诗人其实是一个……间谍?
不过如果他是一名间谍,未免也太招摇了。最大的可能是他因为昨天被红发军官解了围,所以答应替他收集帝国的相关情报,所以才坐船前往奥京。
没错,这个是最合理的解释,找一个现成的游方艺人发展成间谍,很不容易被看出破绽。
不过他一个吟游诗人又能拿到什么高级情报呢?最多做做剪报,收集下新闻罢了。
马库斯船长给夏培尔拿了一把椅子,又给他倒了一杯酒:
“这位阿姆谢少爷可是了不得的大人物,在奥京你想见一面都见不到,你今天有什么本事可都得使出来哇。”
夏培尔连连点头:“一定一定。”
看在金圆的面子上,夏培尔非常热情。他抱着竖琴叮叮咚咚拨弄着,询问道:“请问这位先生,您想听哪首长诗?”
阿姆谢还在为了神罗光明的前途而激动:“那就来一段奥德大帝一统三陆的长诗吧。”
唱诗这门行业经过许多年的发展,已经不止是弹唱,发展成了弹、唱、说三合一的艺术,还要用肢体语言和面部表情加深观众的印象。唱一首长诗其实非常累人。
长诗里面,《奥德大帝一统三陆》算是非常长的一首,经常是在啤酒馆之类的地方连续唱十天半个月的。
不过看在旅途无事,报酬丰厚的面子上,夏培尔也还乐意赚这份钱。
于是他白天在船舱里学习钻研剑术卷轴,晚上到船长室弹唱一段,转眼之间就消磨了三个日夜。
这三天里,旗鱼号运气不错,一路西南风吹个不停。在第三天的中午,旗鱼号就看见了九峰半岛最南端的陆地。
瞭望员大喊:“前面就是涡门港了!”
点点头,马库斯船长向所有人大声说:“先生们,我们会在涡门港休整补充,三小时后才开船!
“大家可以在码头附近活动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