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儿看向了西辰,她皱了皱眉,但是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算是默认了他所说的话。
“为什么?”这时候,灵夫人发问了。
“敢问灵夫人,您有没有发现,商先生配制的两种茶叶有什么特别?”西辰问灵夫人。
灵夫人摇摇头,说实在的他们夫妻之间从女儿离世之后,就很少有交流,似乎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商禄安开始沉迷于自己的世界,研制茶叶的配方就是他的日常活动。鲜少的社交活动,也只有和人下下棋而已。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或许……灵茶中,有可以解松茶茶毒的成分吧?”西辰说着,看向了地上的敏儿,敏儿哼了一声,不作回答。
但是精于问讯的邵队长已经从她的神色中,察知了西辰所说的定然是真。
“你想掩护的人,是二长老?”灵夫人问。
“你们不用问了,我什么也不会告诉你们的。我只是遵从本心,做了我觉得应该做的事情而已。二姑爷,他想报复,我就给了他报复的方法。解茶毒的冷香茶,是我影响他改了配方。特意在他想要调整茶叶配方的时候,送上了添加了可以解毒的花叶泡制的冷香。我做了的事情,没有什么不好承认的。但是你们要说我包庇保护某些人?那是你们想多了。”敏儿嘲讽的冷笑一声。
“你一个从小生活在青曲城,连城都没有出过的普通人,后来又上了山来,更是和山下鲜少交流,你是如何知道这些下毒和解毒的手段的?”灵夫人质问道。
敏儿有些傲然的扬起脸,说道:“这个,不是你们可以打探的。”
“敏儿姑娘,我劝你还是老老实实说出来比较好。”邵队长说,“我说了,既然你作为投毒的嫌疑人已经被抓住了,那么,因为受害者是玄弥宗的宗主。以地位来说,九堺之中也有相当分量。这件事天枢塔方面定然是会彻查,到时候,各种各样的手段都会加在你的身上。最简单的就是‘吐真剂’,到时候不管你的意愿如何,都是无法阻止自己说出关于你背后之人的秘密的。与其到时候再多受一些苦,结果却不会改变,不如早些交代。”
“你不用再说一些冠冕堂皇的话了。”敏儿十分不耐烦的打断了邵队长的话,“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看着已经失去了之前那种活泼,充满少女青春的天真气息,而是浑身上下突然爆发出难以预料的戾气的敏儿,西辰眉头皱起。
“敏儿姑娘,何必如此执着?如果你能配合邵大人他们的调查,想必最后是会把你算作从犯,从轻发落的。”西辰想要劝上两句,却换来了敏儿的一记眼刀。
“你又不是普通人,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敏儿嘲讽的反问。
西辰一时语塞。他曾经也是普通人,但是这样的话在这个场合,他没有办法说出口。敏儿却见他脸色变化,以为是被自己说中了,脸上反而有些得意。
“你们这些御灵者,以为接触到了我们普通人接触不知道的东西,就比我们要强。”敏儿嗤笑,“整个玄弥宗,所有的资源都是为了御灵师而存在的,包括我们,虽然是人,但是也是被你们当做物品一样对待。天枢塔什么的也是可笑,明明说着不许用异能来伤害普通人,结果怎样,到了你们自己方便的时候,还不是什么都可以用在我身上?”
敏儿这样说着,狠狠的瞪向了邵队长,她这样的视线过于凶狠,简直不像是一个人应该有的,而是一种被逼到了角落的野兽才有的视线。
“不觉得太可笑了吗?想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做吗?因为我已经知道了你们不知道的事情。是那位大人告诉我的,关于那些你们不知道的事,关于毒的知识。他救过我家人的命,在知道了真相之后,我愿意为他做事。可以愚弄一下你们这些看上去高人一等的御灵者,以一个普通人来说,我可一点也不亏。”敏儿咯咯的笑着,笑声诡异,“你们才是真正的傻子,只有那位大人才是真正理解了一切的人。你们这样自以为是的愚昧者,是永远不可能追上那位大人的脚步的。”
敏儿说着这种似是而非的话,眼中流露出一种疯狂的情绪。
也不知道她是那里来的力量,突然从地上弹起身,直接冲向了一旁的桌子。用自己的太阳穴,狠狠的撞向了那个侧缘雕花的桌案的尖角。场中几人之前被她的话吸引了注意力,一时间都没有反应过来,一系列动作只在电光石火之间,西辰和邵队长再上前查看的时候,敏儿头上一个血肉模糊的血窟窿,已然没了声息。
“还能救吗?”西辰问正在检查的邵队长。
邵队长阴沉着脸,摇了摇头。
“灵夫人,敏儿姑娘的住所在哪里,我需要您配合,现在就要搜检。另外麻烦您再找两个人,把敏儿姑娘的尸体送去松园那边。”邵队长起身,对灵夫人说。
“好的,我会配合你们的行动。”灵夫人点头允了。
“另外,敏儿姑娘在青曲城中的家人的住址,也麻烦告诉一下,关于他们,也要调查一番。”
“这个门内都有记录的,我这就着人——不,我亲自去查。”灵夫人说。
“那就麻烦夫人了。”
西辰见他们二人说定,提议道:“送敏儿姑娘的事情,就让我和陶姑娘来吧。搜检的事情,我们还是不要插手比较好。”
邵队长略一思索,而后点了点头:“也好,刚刚敏儿姑娘的精神状态明显不太正常。让老韦和小桑一起看看,有没有被药物或者其他手法控制的可能。”
“明白了。”
房间里的人迅速行动起来,西辰他们找了东西盖住了敏儿的尸体,然后让外面原本守着的仆人中的两个帮忙,把人抬去了松园那边。
到的时候正看到一个女人想要闯进肄法司的人暂居的偏院,被门口的禁制拦了下来。原本两个象征性作为守卫,实则有必要的时候会充当在送院内跑腿工作的壮年仆役一脸无奈的看着这个女人。
“怎么回事?”西辰让后面抬着尸体的人先等一等,自己上前探问。
视线扫过,西辰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女孩子的身影,他认识这个女孩,五小姐肖清悦。西辰再打量眼前的女人,身上的衣着布料光泽鲜亮,织纹精巧,应该是上等货。虽然妆容已经有些脱落看上去有些狼狈,但是身上各种饰品也能显出这人身份并不一般。
略一思索西辰回想起了这个人的容貌,同时也明白了这个人的身份:“您是肖济恒的夫人?”
侯钰兰一脸“你小子是谁”的表情,扫了一下这个突然上来搭话的年轻人,眉头皱了皱:“你是谁。”
“在下西辰,之前在老宗主的宴席上见到过夫人的。”
“哦。”侯钰兰看了看他,“不是说所有宾客都不能随意走动的吗?谁让你到松园来的?”
说着,又扭过头去,对着两个看门的人数落:“我是肖家少奶奶,我去看看我丈夫怎么了,凭什么不让我进去?”
“这个,我们和您解释了,这个禁制,我们说的不算啊。”
“那就让说的算的人来见我说啊。”
西辰心想,他们就是看门兼跑腿送饭的,能跟里面人说的上话就好了。西辰心知这事他掺合不来,扭头和两个抬尸体的人说:“你们进不去的,就放这里吧,辛苦了。我和陶姑娘送进去就行。还请两位在这里等一下,我们进去交接完,再送你们两个回去。”
西辰和陶鵺,是从一开始协助调查,就被允许进出的。偏院的禁制和当初季白露的琈灵涂山妤,防止其他人进入有阵法的帐篷设下的禁制,本质上的规则是相似的。
侯钰兰听着这边西辰的说话,眼珠一转,知道了这少年和他身后的少女是可以出入这里的,心里有了主意。
西辰这里和陶鵺两人抬起了担架,正要往院门里走,一边侯钰兰马上抢上两步,嘴上说着:“哎呦,两位是帮忙查案的吧,太辛苦了,我也来帮把手。”
说着,就要去抢担架。陶鵺一声“别……”还没出口,因为侯钰兰的大力拉扯,担架歪了歪。
于是,原本被裹在布里的尸体,一只手滑了出来。
之前站在一边,认出了西辰却不想上去搭话的肖清悦,把这一幕看了个正着,“啊”的一声尖叫就破口而出。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就算平时凶狠跋扈,动辄想致人死命,可是真正的血腥场面,哪是她能见到的。
肖清悦的这一嗓子,让侯钰兰也僵住,低头,才看到那截露在了外面的人手。吓的也是一下子撂开了手,她之前强抢过去,陶鵺虽然没有撒手,但是力量也没有控制住。如今这一松手,陶鵺那边没有接住,咣啷一声,一边担架的杆子头就掉在了地上。担架上的人也滚了下来。
敏儿是灵夫人的贴身大丫鬟里最得信的,平日里各院之间走动,也总会带着她,肖清悦和侯钰兰自然认得。如今人掉在地上,裹着的巾布掀起了一角,露出了半张被血污了的脸,这母女俩更是吓的发懵。侯钰兰连退几步,肖清悦更是一下子扑到了侯钰兰的身后,用她的的身体挡住自己的视线。
“这、这……”侯钰兰抖着手,牙关打结,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肖少奶奶,您就别添乱了,现在整个玄弥宗都不安全。”西辰放下了担架重新把人放回去,盖好了巾布。“你也看到了,这人,说不定什么时候就死了。商先生的事情,您也知道吧,本来是问话的,说着说着,人就没了。如今又是这个敏儿姑娘。”
西辰没有说敏儿是自杀的,用故弄玄虚的低沉语调说:“可是有人一点也不想让玄弥宗的人安生,这种时候,自己在房间里呆着才是正经。为了您和您女儿的安全好,您说呢?”
侯钰兰倒真像是被吓住了一样,张口结舌,半天也没吐出一个字。
西辰和陶鵺也不管她,抬起人就进了院门。看到两人进去了,侯钰兰才惊觉,因为刚刚突然看到尸体,吓的忘了要跟着这两人混进偏院的事情,正懊恼间,就听到自己身后的女儿喊了一句。
“他们梅园的人死了两个,说明他们梅园得罪了人,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侯钰兰心想,女儿说的对啊,也接腔道:“就是,她肖济灵死了男人和侍女,是她倒霉,和我们有什么关系。肯定是她得罪了人,别人才记恨她下了狠手。和我们松园的人有什么关系?他们梅园的人死光了,也和我们没关系。”
本来并不想和这些人说话的陶鵺,听到这里实在听不下去。一扭头,两道冰冷的目光射向侯钰兰。陶鵺本来就皮肤白皙,神态寡淡,一双眼睛黑的像望不到底的古井,一股子阴郁冰冷的气质。若是在互相不侵犯底线的情况下,还能收敛一些这种阴郁气质。
如今偏偏侯钰兰母女两个口没遮拦,踩到了雷区,陶鵺这回头的一眼,凝聚了极大的阴郁之气,像地狱裂开了一道缝隙,阴风从里面席卷而出。对上陶鵺的这个实现,侯钰兰本能的打了个哆嗦,但是强撑着,不想在一个她眼中的小丫头面前露怯。
之间她色厉内荏的瞪了陶鵺一眼:“看什么?我说错了不成?”
陶鵺呵呵的笑了两声,在侯钰兰看来这女孩更邪门儿了。
陶鵺悠悠然的开口道:“疯子杀人,还真会选你们是肖家哪院的不成?你以为你们松园的人没出事呢?第一个死的不就是松园的老宗主?哦对了,昨天晚上肖济恒也死了。你看,这不是扯平了,松园和梅园,一院两个。您觉得,这个凶手公平吗?”
“什……”侯钰兰滞了一下,反应过来陶鵺刚说了什么,马上歇斯底里起来:“济恒死了?!怎么可能?!他不是在你们这院里吗?!要真出事了,肄法司的这破禁制有什么用,拦的什么人!凶手都拦不住!?废物!都是废物!我不信,你骗人!让我进去!我要见济恒!”
说着她又要往里冲,然而却撞上了一片看不见的又弹性的东西一样,被往回推开了一些。
“别急,等调查完了肄法司的人应该会让你们收尸的。”陶鵺看着侯钰兰发疯,站在门里如此说道:“不过话说回来了,到时候,你们还在肖家吗?”
听着陶鵺的话,侯钰兰和正拉着她的肖清悦全身都是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