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梦蛊,张涵舟像一个装在套子里的人,对整个世界都漠然,认识的人并不多,但筱绡家的厨子,他却知道。这还要从废品张说起。
张戴玲不是个善人,但她却经常接济两个人,一个人是废品张,一个人,叫老福海。
红旗村有流言说,废品张其实是一个富二代,就因为喜欢张戴玲,被家里赶出来,又不学无术,只好以收废品为生,最终成了破落户。
张戴玲和废品张的关系非常好,废品张来到红旗村收废品,总是会来张戴玲这吃上一顿饭。
张戴玲做给废品张的,米饭晶莹,菜品丰富,有鱼有肉有蔬菜,每道菜味道鲜美,咸淡适宜,该甜的甜,该咸的咸。
和做给张涵舟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以至于有一段时间,张涵舟都怀疑自己就是废品张的私生子了。张涵舟的张,有可能不是张戴玲的张,而是废品张的张。
一个从不知道爹是谁的孩子,难免会给一些可疑的男人戴戴绿帽子。
可这个废品张非常沉默,他在涵舟的家吃过很多次饭,涵舟却连他的三句话都没有听过,而且也根本不搭理他。
这个人,不大像爹的样子,在张戴玲面前,还极度卑微,大多时候都是低着头,说话也是那种懦弱地重复。
涵舟自动打消了认爹的念头。
通常,废品张和老福海一起来张家蹭饭。
据说,老福海是本地人,有很多房产,是个名副其实的拆富,可老福海却一副潦倒样,胡子拉碴臭烘烘,衣服邋遢,走路松垮,没有生机,也没有人样,谁也没见过他的房产在哪里。
这两人都活得十分不如意,就连红旗村这样的破落村,穿得破破烂烂的小孩子都会鄙视他们。
大约是鬼点火创立不久,某一天,张涵舟放学回家,刚进了院子,就听大门咚一声响,然后是噗通一声。
他连忙走出大门看,只见废品张满脸是血,倒在门边,胳膊上,还扎着两片碎玻璃片。
张涵舟吓了一跳,凑近废品张喊了两声,废品张略略抬了抬眼皮,嘴唇翕动,却说不上话来。
张涵舟对废品张没啥好感,以他的性格,实在不想多管闲事,于是问道:“打120,还是给张戴玲打电话。”
废品张似乎说不了话了,只是用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他,手抖抖得似乎要往衣兜里伸,却怎么也伸不进去。
张涵舟略一思索,废品张未必有医保,打120的话,支付不了医药费怕是耽误治疗,于是,他决定给张戴玲打电话。
他刚拿出手机,电话就响了,是张戴玲。
她说:“你,以最快的速度将他背到屋里,用医药箱先替他进行简单的伤口清理,然后从他左上衣兜里拿出那张纸,照着那张纸上的说法去做。”
说完,都不容张涵舟说话,就挂了电话。
张涵舟很无奈,但也只好将废品张背进了房间里。
在帮助他处理伤口时,张涵舟才发现,废品张头上脸上都没有伤口,只有胳膊上的玻璃碎片看起来惊险,但扎进皮肉里也不深,自己就能处理。
一进了房间,废品张就松了一口气,张涵舟处理伤口时,他竟然舒服地躺在贵妃榻上睡着了,还打上了鼾。简直佛透了。这哪里像说不上话来的样子?
好在身边有个奇葩妈,张涵舟也就见怪不怪了。他从废品张的左上衣兜里掏出一张小纸片来,纸片上并没有什么行动说明,只有一串数字,11位,应该是电话号码。
张涵舟疑惑地看了半天,拨了这个号码。让他想不到的是,接电话的居然是筱绡。
筱绡像个炮仗一样大声喊道:“你们两个饭桶不要再利用这个电话号码了好吗?你们做出那样的事来,我没有计较,没有报警,你们是不是以为我不敢啊?”
“你是筱绡?”
“你是谁?新的接头人?你们是不是太过分了?要不要我告诉筱琰啊?”
“什么接头人,筱绡,你在说什么?”
“不是,不是,这声音怎么这么耳熟?是谁?是谁?张涵舟,不会吧,你是张涵舟?张涵舟,你怎么和这伙人混在一起?你是张涵舟吗?”
“我是张涵舟,我和哪伙人混在一起?”
“不是,你是怎么知道这个电话号码的?”
“这个电话号码很神秘吗?我就随手拨过来的啊……”
忽然,电话那头换了一个粗暴的声音:“少爷,您赶紧挂了电话吧,我用这个电话,是经过筱琰院长允许的。还请您赶紧挂了电话。”
“你一个厨子敢这样和我说话……”
筱绡的话音未落,噗突一声响,电话挂断了。
不到一分钟,张涵舟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正是废品张衣兜里的那个电话号码,这回打电话的,是那个粗暴的声音。
他说:“我能打他,我就能杀了他。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限制我们的行动了!用一条养废了的残狗出来随便咬人,不觉得自己过于磕碜了吗?”
张涵舟听得发愣,他刚问了一句:“是你打的他?”
对方气冲冲地说:“对,是我,有本事就来和我对面刚,别躲在一条废狗后面!”
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
废品张这时候却醒了,眨巴着一双三角眼,看着张涵舟。
张涵舟皱着眉头问道:“你为什么和人打架?”
废品张并不说话,只是不错眼珠地看着张涵舟,他的右眼瞳孔,看起来有点奇特,里面像有一个旋转的螺旋洞。
张涵舟又问了一句:“对方是筱绡家的厨子?”
废品张依然不说话。
这时候,张戴玲进院了,废品张听到大门响声,立刻从榻上跳下来,很自觉地站到了门口,做出很恭敬的样子,迎接张戴玲。
张戴玲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问张涵舟:“说什么了?”
“我能打他,我就能杀了他。以你们现在的能力,根本就无法限制我们的行动了!用一条养废了的残狗出来随便咬人,不觉得自己过于磕碜了吗?”张涵舟重复了一遍。
张戴玲点点头,进自己房间了。
废品张低头哈腰地跟着进去了。
张戴玲没有想解释的意思,张涵舟也没有想管闲事的欲望,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这时,可久来电话了,问他:“筱绡一直缠着顾竹,让顾竹问我,你现在是不是在做违法的事?”
“我能做什么违法的事?筱绡这个长舌妇的话,你也信?”
可久说:“嗯,我不认为你会做违法的事,但我还是那句话,有危险就要告诉我。”
“放心吧,没事。”
可久很放心,但筱绡却似乎十分不放心,那以后好长一段时间,他悄悄跟踪张涵舟,直到可久看到后将他揍了一顿,他这才罢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