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宜柳轩,已是天明。
一阵急促的拍门声打破了黎明的寂静。
“来啦!来啦!”只听见里屋一阵嘟囔声,“真是的!这么一大早,谁啊?”屋里的人慢慢打开门。
“爹爹!快来救人啊!”叶霖脸上大写的焦急。
“泠儿,怎么了?发生了何事?”衣着打理整洁的叶崎山看到自个儿的宝贝闺女这般着急模样,也跟着担心起来。
“诶呀,来不及细讲了!”叶霖强拉着他直奔宜柳轩,只留下一直跟在叶霖身后、强忍着眼睛酸疼的莫念离轻轻掩上雅芳阁的小门。
宜柳轩内,某一间屋子外挤满了人。人头攒动,好不热闹。而屋里人却不受外界的干扰,安安静静,看着同一人伏在床前,为一个面色苍白的少年把着微弱的脉搏。气氛异常凝重。
“林师兄,唐…唐师兄他怎么样?”过了许久,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林萧然直起身来,左右踱步着,思来想去,愣是不坑一声。再看一眼他那最可爱的师弟,鼻息很弱,心跳似有似无,灵力两极相斥,而且,明明已是深冬,额角边却汗流不止。唉,这斯~也忒奇怪了!
“叶霖怎么还没回来呀?”韩风按捺不住自己的急躁性格,也是从屋里走到屋外,还时不时地向屋外张望着什么。
“这……人怕不是要死了吧!”屋外的天麟门弟子见屋里的少年皆是愁眉不展,面面相觑只是觉得这真是天妒英才!
“谁说他会死?”人群后传来一声饱经风霜的言语,他拨开人群,扫了那些弟子一眼,“看什么看?还不去练功?”
见他们有迟迟不肯离去的动向,那人又喊道:“叶秋~”
“都跟我回去!”一个清瘦的背影突然出现在人群中,透着几分清冷。
“林先生,令师弟是何种情况呀?”叶崎山把林萧然拉到一旁,看了看床上的唐元清,又看了看正在为他把脉的医老。
“这……”林萧然面色铁青,不知该如何说起。
“奇怪!奇怪!”伏在床边的医老也是摇头加上叹气。
“老先生!我师兄他怎么样啊?”莫念离走上前去,一脸着急模样。
“唔~”医老摊开一本医书,“你们看——”
众人纷纷都向着医老围聚过来。
“你们看——这自古书上讲的都是,灵力相斥,必将受到内伤,但唐先生,非但没有内伤,经脉也未受到伤害;虽说脉搏和心跳极其微弱,但是——”
“老先生,但是怎么……您倒是说呀!”莫念离暼了眼呼吸极弱的唐元清。
“无碍,姑娘大可放宽心!”医老执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莫念离,“唐先生只是有些心神紊乱,老夫开一方安神药,即可!”
“好!好!多谢老先生!”莫念离连声道谢。
“老先生,我师弟真的就只是心神紊乱那么简单?”林萧然将医老拉到一旁角落里,轻声询问。
“看见方才去抓药的姑娘没?”医老顿了顿,说:“怕是令师弟心有佳人,所以故意弄得这一出罢!”
“心有佳人?难道是装病不成?”一连串的问号在林萧然脑袋里打着转转,“那您刚才说的心神紊乱也是假的?”
“那倒是有几分真的……”医老说着,边去收拾着,“放心,此类安神汤可以疏通筋骨,安心养性,对修为也是大有裨益呢!”
屋子里,叶霖等人在莫念离强行劝说下也都陆陆续续地离开,很快,不大不小的空间里就只剩下他们二人。
“唐师兄,我喂你喝药!”莫念离靠坐在床沿,扶起他的头,将他的脑袋拥入自己的怀里,一勺一勺,慢慢送入他嘴中。
“咳咳~”偌大的房间里传出一阵咳嗽声。
“师兄,是醒了么?”刚在香炉前准备焚香的莫念离一听有人咳嗽,立马赶到床边,单膝跪下,轻声询问。
她见他双目紧闭,如墨的双眉微微紧蹙,面色也越发惨白,她慌了,莫不是这汤药有问题?但转念一想,不可能啊!
就在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却瞥见他的脖颈间微微泛红。
“是房间太闷了么?”她自言自语,连忙起身打开窗户。
香炉被橘红色的火苗烧灼着,从中升腾起一缕袅袅青烟,兴许是沉香木散发的香味太过浓郁,使得莫念离突然感到呛鼻。
安静之余,她小心翼翼地拿起了扇子,缓缓地,不慢不赶,轻轻地扇动着那活泼的火苗。
火苗时而跳跃着,时而匍匐着,像打地鼠般,没有一丝安分。
久而久之,它乏了,她也倦了。缥缈的青烟性情也不再那么焦躁,平衡着心理,形成一股清香,萦绕在室内人的鼻间。
犯起了困意,步履蹒跚之际,莫念离撑着脑袋在桌子上打起了盹。
门和窗都是敞开着的,冬日的暖阳竟格外的调皮,蹑手蹑脚地跳进房间,却和莫念离撞个满怀。
跃步到姑娘的脸庞,细细打量着她的每一个微表情,嚯!这姑娘可真俊呐!俊丽的秀颜上挺立的鼻梁,两片唇瓣紧抿着。眉目间透露的是一种姑娘对少年的责任。
冬风和着有余温的光芒缓缓进入了房间,轻轻抚摩着她秀丽的长发。
伴随着细细的脚步声,莫念离醒了,抬头初见,“凌飞哥哥!你怎么来了?”
“只是路过而已,看你睡着了,进来看看唐师兄!”莫凌飞看着她布满血丝的眼眶,忍不住心疼起来。
“他可有好些?”莫凌飞顿了顿又问。
“还是老样子!”莫念离起身,却发现一件外袍掉在了地上,她捡起,递给莫凌飞。
“都是我的错,是我把他害成这样的!”莫念离看着床上的唐元清,仿佛又要哭出来似的。
“念离,我……”他呜咽着,最后只是留给了自己一句话,“怪我当时没能够及时保护你!”
“要不,你先回房休息,我来照顾他吧!”莫凌飞整了整情绪。
“你?算了!男子哪里及女子的分毫!”莫念离话风突变,态度冷淡到有些不近人情,“我要守到他醒!”定定地看着他。
“那行,你多加注意,自己不要累了!”说罢,莫凌飞转身离去。
无尽的夜啊,总是来得这么规律!放眼整个天麟门,都已然一番寂静。可是却偏偏,后山有一丝打斗的动静。
那人身手敏捷,衬着皓月斜射下来的影子,一顿乱刺。一个跃步,斩向那低矮灌木。
“凌飞哥哥!”像是找到了新大陆般惊奇的喊声从莫凌飞身后传来。
莫凌飞停住正抡着酒坛的手,愣怔怔地回头看去,是常以沫!为什么不是她?为什么不是?莫凌飞有些许失望。
“凌飞哥哥,你怎么了?”常以沫一身男子着装,目不转睛地盯着莫凌飞看。
“没什么!”莫凌飞顺手拿了一坛酒,递给常以沫,“喝酒么?”
“酒?”她“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有如天上的明月,纯洁美好,“喝就喝嘛!”
“来,我再重新给你拿一坛。”常以沫从衣服里掏出了一枚白色纸包,拆开,直往自己的酒坛里倒,“给!这是我从家里带来的上好佳酿!”
“嗯,真香!”接过酒坛的一刹那,莫凌飞就想一饮而尽,但被常以沫阻拦了。
“佳酿是用来品的,不是像你这般挥霍!”常以沫抿了一小口,陶醉在其中。
“凌飞哥哥,你怎么了?”她看着他赤红的脸颊,本想上手摸一下,不料却被他挡了下去。
“凌飞哥哥,你醉了?”常以沫感到不可思议,明明她刚才在酒坛里还下了一包解酒药呢,怎会~
“以沫,你可有喜欢的人?”怎么也没想到,这句话是出自堂堂堂夜霏阁少阁主嘴中。
“你啊!”这姑娘家家的,面对这种问题,倒也不羞涩。
“别闹了,我有喜欢的姑娘了!”莫凌飞咧嘴微笑,可谓是转瞬即逝。
“是莫念离,离姑娘吧!”纵使她经常不在他身边,但她也知道,莫念离于他,是何其重要,“她呢,对你感觉怎么样?”
“她待我如兄长!”莫凌飞压着嗓子,一种失意感从心口涌来。
“凌飞哥哥,莫老阁主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常以沫看着滚了一地的酒坛,心里不是滋味,她从小的青梅竹马怎会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莫凌飞,你别喝了!”她夺过酒坛,将它狠狠摔在了地上。
“你……”莫凌飞用手指点着她,一副落寞感显而易见,“你不理解……”
“不理解?”常以沫的声音似乎大了些,“莫凌飞,你喜欢人家,人家却根本没那个意思!清醒点好不好!”
“清醒?我很清醒好不好,要不是有那桩婚约……”他慢慢从地上爬起,东倒西歪着,转而言之,“我要回去~”
儿时的婚约对于他来说,竟是一种羁绊?常以沫的心凉了半截。
“尧骊!”她轻声唤着,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出现一个黑衣男子,“把少阁主抬回去!”
“诺。”那人作揖行礼。
“小姐,少阁主已安然躺下!”尧骊回禀着,等待茫茫夜色中某人的命令。
“我问你,在荒郊的那阵笛声是否是你所为?”这些天,她经常发现,尧骊时常不在自己身边。
“小姐,我怎会如此!”尧骊慌了,不敢抬头与她对视。
“怎会?”常以沫轻笑,“那你的御尸术,哪里学来的!”
“属下只是略懂一点音律,哪里懂得这么高深莫测的东西!”还是狡辩。
“不懂最好,本小姐暂且饶你一命!”她阴沉着脸,“这几天你去寻伏羲琴罢!”
尧骊应声而去。
“既然你不为了老阁主着想,那么凌飞哥哥,对不住了!”常以沫嘴角微微上扬,“那只有……沫儿帮你去寻!”
良久间,一个着公子打扮的女郎伫立在漆静的黑夜中、他的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