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寂！
恼人的静寂！
苏百牧听见了自己的砰砰心跳，在黑暗中他的听觉越来越灵敏，那逐渐增大的水流声和大地轰轰的震响也愈来愈加响亮。
“老爷爷！你在哪里！”
苏百牧惊慌地喊叫，他陡然感到脚下出现了一股旋转的强力水流，水流来势汹汹，水势浩大，很快就从脚踝淹没到了膝盖，而后又从膝盖上涨到了腹部，把自己的半个身体都泡在水里。
哗！哗！
苏百牧清晰地感到水面还在不断上涨，越来越有淹没他整个人的趋势。迫不得已，大难临头之下，他只得狠狠吸了一口大气，填充满肺，只为让自己多活几个刹那的时间。
一刹那便是永恒，从没有发现时间可以这样宝贵。
“你！真叫苏百牧？”
水流刚刚漫过脖颈，那道苍老的声音终于响了。对方不紧不慢的态度，似乎认为自己的生死与他毫无干系，苏百牧极为气恼。他这才听出了对方所在意的，只是确定自己的身份。
“是我！是我！我是苏百牧！”
苏百牧急忙回答，此时他已经喝了好几口水，先前肺部吸满的空气不够用了，又得换气。
水面已经上涨到了苏百牧的面部，他的下巴根上感觉冰凉，巨大水流压迫得他胸口十分难受，要是再需要多作什么回答，苏百牧绝对办不到，仅仅为了在水中保持平衡，这就耗费了他极大体力。
“退！”
命令的口吻在空间中传递，不再是苍老憔悴的语调，而是天神一样的威严。
汹涌澎湃的水流奇迹般的快速降落，转眼一去无踪，尽皆消失不见。
苏百牧脸色通红，他被眼前的怪状吓得不敢说话，水流消退无痕，一摸衣裳竟然都是干的！
嗞！
蓦然，一道强光自头顶降临，令苏百牧双眼急剧疼痛，他赶紧蒙住了脸，以避免突然乍现的光明给身体带来更大伤害。
苏百牧这才发现了自己并没有失明，而是因为先前的空间绝对黑暗，曾没有一丝光亮。
“你！确实是苏百牧，应该不会错！“
强光并没有消散，而是紧接着照亮了整片空间，苏百牧从指缝里看见，眼前的一切，没有边际，没有高度，他的眼前既没有深广的大海，也没有木制的走廊和楼梯，而是一个从未见过的冷清世界。
在缓缓适应了光线变化后，苏百牧昂首看见了一个人，准确的说，那是一个接近透明的人，他很像一道魂魄，正漂浮在头顶上方。
确实和苏百牧猜想的一样，对方是一位白发老者，虽然模样一看就知道上了年纪，不过面部神采奕奕，毫无半点颓态，放眼望去更是精神矍铄，苏百牧毫不怀疑对方具有强大实力。
正是这位老者在询问自己，苏百牧腼腆地点点头，他已经猜到了对方不是个一般人，而很有可能是位修为高深的修士【注1】。
此时老者正凝神望着苏百牧。
“我等你很久了！”
老者缓缓开口，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悠扬的清风和裹挟着时间锈痕的沧桑口吻，老者带给了苏百牧一阵错觉，他忽然又觉得眼前的老头确实处在风烛残年的状态，力量十分微弱。
“老爷爷，你在等我？”
苏百牧讷讷地用手指指了指自己，老者明明和他才是第一次见面，开口竟然如老熟人一般，毫无寒暄，苏百牧并不记得与他有过什么过往。
“是的，我等你很久了，这么多年一直在等着你！呵呵，老夫每天可都在盼着你早点死啊！”
老者猝不及防地发出哈哈大笑，他的笑声如此高扬，仿佛遇见了人生中最大的喜事，心中万分高兴。苏百牧闻言后退了一步，显然是被老者的奇怪言语吓到了。
“你……老爷爷，我和你是有什么冤仇吗？”
苏百牧的反应哭笑不得，他心中生出了警惕之意，年轻的脸庞顿时绷紧了，苏百牧小心问询着其中缘由，生怕自己被老头搞出什么误会，以至于遗憾千古。从刚才老者的气势和退散洪水的本事，苏百牧就判断出了老者是修士中的高手，这种人他一个小角色万万得罪不起。
苏百牧希望能避免误会的发生，他不想倒霉地死在一个连名字也不知道的人手里。
“嚯！冤仇？唔！算起来当然是有！”
老者缓慢又语气高傲地回答了苏百牧的疑问，苏百牧大惊失色。
忽然，老者飞身落到苏百牧身前，也不管这少年是否同意，很快就将自己枯朽的手掌搭在了他的肩上，将一股奔流滚烫的灵气从掌心呼呼灌入了苏百牧体内。
“你要干嘛？”
苏百牧见状大惊，蓦地，还以为老头欲对自己不利，然而迟疑之后，却什么事也未发生。
苏百牧明显的感受到了老者在指引着那团混入自己体内的灵气，那东西在自己身上不断游走，历经五脏六腑，七经八脉，最后仿佛一道热泉在身上的每个细胞中温润散发。
“嘿！你小子果然是那女人的种！”
老者用秘法查看了苏百牧的灵魂印迹，这才终于确定了少年的身份，他的言语虽然粗糙，不过眉宇间却展露出了极大的喜色，引起了苏百牧高度警觉。
“老爷爷，你认识我娘？”
苏百牧听了老者的粗话，大感愕然。那番话似乎暗示了老者与自己的娘亲有段渊源，苏百牧又惊又喜，他万万没想到一个突然出现的老头竟然会了解自己的身世。
这是何种的缘分！
“不错！我对你娘比你对她还要熟悉！当年若不是她纪绮韵，哼！老夫也不会被困在这里这么久！小子，你娘欠了我多大的债，你知道吗？呵呵，母债子偿，天经地义！今天你必须好好补偿老夫！”老者别有深意捏了捏苏百牧的耳朵，邪魅的笑声令苏百牧毛骨悚然，苏百牧发现了老者身上蕴藏的怒意。
债主？
苏百牧满脸疑惑，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第几次被吓傻了，微微后腿了一步，苏百牧试图睁开老者的双手，然而那东西仿佛千年老树根缠在了肩上，他怎么也摆脱不开。
“老爷爷，您是说我娘叫纪绮韵？”
惊慌之后，苏百牧忍不住追问起了自己的身世，原来自己的娘亲名叫纪绮韵，她到底是一个怎么的人？这是苏百牧这么多年来最想了解的真相。若非此刻情况尴尬，苏百牧倒宁愿坐下来和老者仔细交谈，但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老者来者不善，仿佛自己的娘亲和老者有些过节，老家伙准备把仇算在自己身上。
“不错！你娘就是叫他娘的纪绮韵！”
不出苏百牧所料，一问起自己的母亲，老者果然发出了粗鲁呵斥，苏百牧隐隐看见了老者鼻间喷出的怒火，那模样仿佛受了十万年的委屈，而始作俑者正是自己的娘亲。
“小子，老夫就不跟你多废话了！来！为母偿债第一步，写字！”
老者怒火中烧，捏着苏百牧的肩膀宛如玩着一个面团，他猛然把一道命令狠狠砸向了苏百牧，与此同时，苏百牧感到了自己的手指在受到外力压迫，无法攥在一起。
老者的态度极为蛮狠，根本没有一丝一毫的客气，苏百牧瞧见了老者面色铁青，知道自己逃不过去。
“写……写字？”
苏百牧丈二的和尚摸不着脑袋，讷讷的声音又是让老者一阵斥骂。
“对！赶紧写！”
“赶紧给老子写！”
老者显然迫不及待，半分也没有退让的架势，反而越逼越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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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
1.修士：凡是修行的人都被称为修士。这种身份一般用来与不会任何法术的庸人做区分。
另外，修士也需要相关部门的认可，并不是自称修士就可以大摇大摆行走各地，而是需要强大实力作为底蕴支撑。据统计，每年仅狄洛城就有因为假扮修士而招摇撞骗的案例数以百计，加油兄在此提醒各位读者，切莫好奇尝试，否则后果严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