璟玥十七年冬禧姝
萧九看看新人
禧才人
正是冬日严寒,才有墙角数枝梅,凌寒独自开。
早让安柠去折了几枝梅花回来,插进一直白玉瓶里放在桌上。此时便是拿了一把剪刀,正在修剪这几枝梅,安柠捧了一盏热茶过来,在旁边提一句新进宫的兰秀女,说是绣坊里的绣娘被陛下看上,提了秀女,赐了兰字“兰,兰花素来高雅,她一个绣娘,只会做一些绣品,使惯了针线,能担得起这份高雅?她晓得什么是高雅?”
话是这样说的,却是起了兴致,便指了一个小宫女让她去请这位兰秀女到禧姝来一见。
兰秀女。陶姝
又是一日雪后稍霁,若是待到最后一场雪彻底结束,怕是春日也离不远了。而往日的陶姝最是爱暮春洛阳郊外的桃花林,哪怕只是倚在树下小憩一场或者将那枝头的艳色绣下都是极为让人觉得舒适的。
但今时今日的陶姝怕是再也无法亲眼瞧见那般春景,亲身经历那种惬意了。若说入宫是不值当的,可这又是人人都向往的四方天地,若说是值当的,可又好像是缺了些什么。
总归是见不到那般生活的桃花,幸得是多年的见证还是让陶姝将其记在了心底,仅凭着记忆也能将其绣出个九成像。
不容易将之绣了出来,也还是像极了那年纷纷扬扬的桃花雨,倒也解了陶姝心间的结。刚搁置下便又听闻得了延禧的禧才人召见,这前些日子又得过了那昭夫人的传唤,陶姝虽不善交际却也懂得这是她们对自己绣房红娘出身的好奇与兴致,但总归不是什么恶意,陶姝也不甚在意。
几日前打昭阳回来后陶姝便找身旁婢子好好了解了一番宫内目前的妃嫔,总好过临时的慌张。于屋内稍稍整了仪容便随人前去了延禧。
进了殿陶姝依旧是保持着不好奇不张望的心态,乖乖将礼数全了。
禧才人
到也不是个侍宠而娇的,以为得了陛下青眼便是尾巴都翘到天上去了,也不是个故意拿乔的,没让萧氏等多久,她便是来了。
“不必多礼,起来吧。”手上的动作没停,剪了一小截枝桠下来,对她招手“你过来。”搁了剪刀在桌上,转动了瓶子左右看自己的成果“兰秀女是吧?兰花素来是文人骚客笔下高雅之物,可惜这冬日严寒,不适合兰花的,只有这梅花开得好。兰秀女可喜欢梅花?你来瞧瞧本主这梅花剪得如何?”
半响,萧氏才是松了手,迈步去了主位坐下,又示意她于一旁落座“听闻兰秀女原是绣坊里面的绣娘,那这针线上的本事,该是不差的吧?”
又自己应上一句“当然是不差的,不然何以得陛下另眼相待。”从始至终,萧氏的脸上都挂着一抹笑意。
兰秀女。陶姝
殿上人的曼音落入陶姝耳中,叫人乖乖听了话起身上前。站定人后,又听音起,刚想答复了又听后话,总感觉有些不是很对劲的地方可这哪是不善言辞的陶姝能想起来的,便权当个好话听了。
定睛仔仔细细地将那瓶中梅瞧了去,觉得修剪的是极好看的,可又不知道该如何说道,不经意地贝齿轻咬了下唇,脸颊两侧渐渐浮了两朵红云,局促地组织着措辞,“自,自是极好看的,比陶...妾曾见过的小样上的梅花还要美上几分,许是多上了几分生活的灵气。”
又随她走离了花瓶落了座,听人问话又自顾自地答了不免有些疑惑,可礼节使然既有问必要答,便依照如实答了,“回才人的话,妾自幼便苦练绣工如今虽谈不上顶尖的好,但还是能将物什绣个八成像了。”答完后又觉着自己似是有自吹自擂的意味,脸颊两侧的红晕又现。
禧才人
半响才得了她几句话,萧氏不由得多看她两眼。打萧氏入宫以来,碰见的人那个不是伶牙俐齿,舌灿莲花的主儿?便是没理的也能颠倒黑白的给人掰扯出自己有理来,倒是少见这种沉默寡言的人。
“本主也觉得这梅花剪的好看,有几分生气。”
再听她说能绣得有八成像,便招了安柠过来,低声儿嘱咐两句,她便去了内殿。
又示意侍女给她上茶“能绣得八成像,已是不俗。”
不多时安柠便捧了一个长盒出来,萧氏起身,打开长盒,从里面取出一幅画来,展开给她瞧“这是本主父亲寻来的一幅梅花图。”其上是画的一片梅林,枝桠交错,梅花在枝头盛开,香气笼罩了这一片林“本主瞧着喜欢,可这画不能时时拿出来观赏,怕损了纸张,伤了画作。既然兰秀女擅绣,又能绣得有八成相似,可否辛苦一下,替本主将这梅花图绣出来?”
萧氏话里意思是在询她,可这神态动作表露出来的却是不容拒绝。
兰秀女。陶姝
她的答应怕是于陶姝而言莫大的赞许了,接过婢子递来的茶水,捧着小啜了几口,馥郁的茶香叠着陶姝好上几分的心情便显得愈发浓烈了。
又听得她的夸许,陶姝不好意思地展了笑靥,微弯的双眸中藏着的是熠熠生辉的星河,音也轻快了些,“多谢才人的夸许。”
展卷引得陶姝上前细细观摩,梅林秀美,枝桠交错,暗香浮动,是卷极佳的画作,是陶姝这般不甚懂画之人都能瞧出来的。
连忙摆手,“不辛苦不辛苦。”
又斟酌着开口续道,“只是...这画中的灵气逼人,妾能绣成个八成像,但怕是难绣的那般...的感觉。”思索了半天也没能挑拣到个好的词语形容,索性放弃了。
“不过妾愿意一试。”对于刺绣上的尝试陶姝还是有兴致的,即便不能够绣的那般完全,可好歹是能够仿照的差不离多少,绣出来的东西总归是能让陶姝看了心中欢喜的。
禧才人
瞧着她的样子,萧氏也没想再过多的为难她了,她出身低,一朝入宫,可谓是一飞冲天,从一个绣娘成了天子妃妾,可她却没染上跟那孟若寰一样的看不清自己身份的习气,做的侍宠而娇的蠢样子,到让萧氏瞧着也多了几分顺眼。
“不是夸许,是兰秀女真的有这个本事。能绣得八成像,已是不易。”
将画卷收起,放入长盒,示意安柠递给她身后宫女“那便是辛苦兰秀女了,这怕是所费时间不少,本主便将这画卷予兰秀女带回去仔细临摹。只一点,兰秀女谨记,此话乃家父辛苦所得,亦是本主心爱之物,容不得有半点损伤。”
重新回了主位坐下“而今时辰也不早了,你便先回去了吧,待绣成之日,可再访禧姝,安柠,送兰秀女一步。”
安柠得话,便前迈几步,一躬身“兰秀女请。”
兰秀女。陶姝
身后婢子将那长盒收下,陶姝回头瞧了一眼,又朝她一笑,“妾自当将其好好护着,不辜负才人的信任。”
又是行了一礼,才跟着那位名为安柠的姑娘出了禧姝,说来也是在有缘的很,这位禧才人所住的轩名中的姝倒是与陶姝的姝无二,也让心中更添了几分亲近。
回了屋内陶姝便让婢子将长盒启了来开再认真地瞧上了几眼,方才心中有数,便已准备起了锻面绣线等这些所需的物什,欲打今日起便开始绣了,毕竟此事还需易早不易迟。且不说那厢的禧才人终是在等着的,这般名贵的画作搁置在此处总是要小心的紧的。
暮色四合下各处的宫灯也都开始掌着了,有了跳动的火舌映衬面庞也柔和了不少,待到戌时的落更响起,陶姝方才放下手中的绣棚,揉了揉酸疼的眼睛,结束了手上的活儿,等到明日一早再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