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那个尴尬无比的场面,夏温暖浑身一激灵,下意识拒绝,“妈,家宴我能不能不参加?”
其实不止她会觉得尴尬,徐若云和夏连城又何偿不觉得,但事情走到了这一步,将来还会正式订婚、结婚,总要摆到台面说的。
“温暖,你遇事从来不会一味逃避,对这件事也应该一样,拿出勇气来,总是要面对的,就算是为了孩子,你也必须要坚强起来,妈妈相信你一定能做到的。”徐若云坚定地劝说道。
看到母亲的神色,夏温暖知道这已经是板上订钉的事,没有商量的余地了。
徐若云临时接到一个电话,不能上去亲自跟顾司延说一声就匆匆离开了。
夏温暖独自在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回去时无精打采,像霜打的茄子。
顾司延见状,凝眸询问道:“阿姨走了?她跟你说什么了,令你一副即将上刑场的模样?”
“我妈让我跟你说一声,她有急事要去处理,不能上来跟你道别了,还让我代她谢谢你照顾我。”夏温暖坐到餐桌前,两人手肘抵在桌面上,双手掌心撑着下巴,有气无力,这才回答道,“我妈说过不了多久就要办家宴了,光是想想那场面,就觉得比上刑场更恐怖。”
家宴顾司延知道,只是从到外地上学开始,就没有再参加过了。
顾司延拉开对面的椅子坐下,安慰道:“到时候你只管跟在我身后,一切交给我来处理。”
夏温暖只是淡淡瞧他一眼,并没有因为这句话而抚平内心的焦虑。
“你到底在担心什么?”顾司延见她小脸仍旧愁苦,眉心不禁微拧了起来,“莫非你不相信我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他每次稍一严肃,周遭的气氛就会变凝重。
夏温暖眼皮上撩,淡淡道:“我相信你能把事情解决得很圆满,不会让场面失控,但是你能打消我心中的羞耻感吗?”
闻言,顾司延一愣,旋即浑身散发出更冷的气息。
跟他在一起,会令她有羞耻感?!
这个认知令顾司延很不爽,并且为此隐隐感到不安,如果夏温暖一直克服不了,那么势必不会心甘情愿承认婚约。
“我出去走走,不用等我吃饭。”夏温暖在男人发作之前,溜之大吉。
这个男人生气的时候太可怕了,就像一台行走的制冷机,随时散发不要钱的冷气。
夏温暖走出小区,心里实在憋闷,想找个人诉说,不然憋在心里太难受了。
恰好唐芷柔打来问实习办案的事,两人便约在了市中心的一家日料店。
环境优雅,包厢里静谧,原木色的矮桌看上去莫名有种治愈的魔力。
这个地方很适合倾吐心事。
两人脱了鞋,面对面盘腿坐在蒲团上。
一个穿和服梳日式发型的服务员进来,面带微笑,九十度鞠躬,跪坐在地板上,说话声音温柔得像蚊子,请她们点餐。
“你来吧,我没心情。”夏温暖将菜单递过去。
唐芷柔接过去,噼里啪拉说了一连串菜名,然后递给服务员。
待门轻轻关上后,唐芷柔才得空问她,“温暖,你到底怎么了,我还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丧呢?连吃饭这么大的事都没心情了。”
夏温暖白对面的女孩一眼,佯装不悦地声音提高了些,“你到底是安慰我,还是变相说我是吃货?”
唐芷柔软萌一笑,两颊隐约泛起浅浅的小酒窝,天真不谙世事的笑颜,干净纯粹,“对嘛,这才是你嘛,看惯了你生龙活虎的样子,突然走颓废风,我真的很不习惯。”
夏温暖一副交友不慎的表情,拿起水杯喝了一口,放下后说道:“什么叫突然走颓废风,你会不会安慰人呐。”
唐芷柔把水给她满上,“我怎么不会安慰人了,你没看我刚才点了那么多菜?”不待夏温暖说话,她又道,“有什么烦恼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就两顿,实在不行你这个月的伙食我包了。”
说完后朝夏温暖眨了眨眼睛,“怎么样,我够意思了吧?”
在唐芷柔别具一格的安慰下,夏温暖心中的阴霾倒真的被驱散不少,慢慢地恢复了点元气。
等到菜全部上齐,两个小吃货没空讲话,注意力全在食物上。
夏温暖到底怀孕了胃口不如从前,只吃到从前的三分之一就不想吃了。
她放下秘书,看着吃得那叫一个香的唐芷柔,心情慢慢变愉悦起来。
有时候看别人吃饭,内心也会跟着获得满足。
日式料理份量小,看着一大桌,实际下肚的东西却远远不如中餐来得多,唐芷柔很快解决得差不多了,擦了擦嘴后摇铃喊来服务员结账。
她们便一开始聚餐时都抢着买单,到现在基本形成了默契轮流买,免得浪费时间在争单上。
走出日料店,夏夜的风拂过脸颊,带起丝丝清凉。
两人在灯火辉煌的街头散步,在唐芷柔的询问下,聊起了困扰夏温暖的事。
夏温暖将家宴的事说了,抬头望了眼阴沉压抑的夜空,“要是我脸皮再厚一点就好了,就不会总因为他们是亲兄弟而满含羞耻感,像鸵鸟一样遇事只想逃避。”
唐芷柔难得小脸认真,思索了片刻后不赞同地摇摇头。
“先背叛那段关系的人是顾司川,你能忍到现在,还不是因为口头契约吗,否则哪个女人受得了还没结婚就花心成那样的夫婚夫,你们的关系名存实亡,所以你不应该为此感到羞耻,就算不是顾司延,你以后也会嫁别的男人,怀其他男人的孩子,难道也要因此感到羞愧吗?”
夏温暖低垂着头走路,下唇紧咬,似是在努力地想把唐芷柔的话听进去,从而获得内心上的坦荡。
唐芷柔让她冷静一会儿才又道:“你现在真正应该想清楚的是,你到底还喜不喜欢顾司川,如果你已经不喜欢他了,你的羞耻感才有存在的意义。”
夏温暖抬头,不假思索地回道:“我对顾司川早就死心了,现在我对他只有厌恶。”
“那不就结了。”唐芷柔一副既然如此,就没什么好纠结的表情。
可是只有夏温暖自己知道,她的羞耻感并不是对顾司川,而是四位长辈,还有她怀孕了的这件事情本身。
夏温暖虽然生在开放的新时代,但她对感情很保守,未婚先孕,还是她走错房间怀上的,总觉得不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