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得最近的齐姝和对面的芷瑜不约而同上前探视,
齐姝恍然想起杜若手到之处正有淤伤,心急地问:
“小若,你腿怎么样?刚有没有撞到?”她一手带着杜若扶坐在沙发上。
杜若此时只觉下腿阵痛难忍,于是捋起裤脚查看。
“这比上午还肿了一圈,要赶紧擦药。”孔齐姝微微浮现紧张之色。
方芷瑜看了,也说句:“小若,赶紧擦点药吧?都这么肿了。”
赵丽芬手里端着一盘冰镇西瓜走进来,孔齐姝朝赵丽芬喊说:“赵姨,小若的腿撞伤了,把跌打药膏拿来给小若擦擦。”孔齐姝说完后,紧接着道:“就拿那只德国进口的*牌喷雾。”
“那款喷雾我也用过,效果很好,气味清香,闻着几乎没有味道,一点也不会让你难受。”孔齐姝对杜若眨眨眼,笑眯道。
正欲取药的赵姨神色一怔,对李慧怡使了使眼色。
李慧怡正欲开口,方芷瑜却抢先出声:“我去拿。”
方芷瑜速到自己房间,从梳妆台上取走一支喷雾,递到杜若胸前:“阿姨早上给我的。我用喷了一次,好很多了。你们看。”
方芷瑜伸出一只手弯,把已经红痕半消的手肘内侧展示给齐姝和杜若看。
齐姝一瞧,不可思议地叫道:“方芷瑜你也受伤了?这么巧!”
“没那么夸张,就有点红。”方芷瑜放下袖子,不在意地说。
杜若隐隐心中有数,方芷瑜的手伤八成和自己脚伤出处一致,一个是手臂撞到来了柱子,一个是扭伤了腿。
面对方芷瑜的热情和毫无芥蒂,她内心实在难以无动于衷。她感激地朝芷瑜温柔一笑,准备接过那支白色瓶装喷雾。
孔齐姝却抢先杜若一步,将方芷瑜手中的药水夺过来,一手挡住杜若垂下的裤脚,一手对准伤患处按了数下喷雾按钮,嘴里出言教育妹妹:“以后记住不要走那么急,昨天还好好的,今天腿就这样,你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性子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方芷瑜听此一言,脑中突然冒出某个念头,狐疑问道:“小若,你的腿,是不是早上在门口被我撞的啊?”
杜若听后,立即否认道:“芷瑜,你想到哪儿去了,是我自己走得急。你看,姐姐都说了,我从小就这性子。跟你没关系。我还想问你呢?你手上的伤是不是早上我们相撞弄到的?”杜若指了指方芷瑜手伤的部位。
“我就红了点,没事,你的腿——”
杜若爽快地说:“好了,不要说了,我的腿也没事,擦擦药很快就会好。”
方芷瑜不好意思犹豫道:“可是——”
李慧怡插道:“芷瑜,小若都这么说了,你也别说了啊。小若的腿没事的,放心啊。”
方芷瑜听李慧怡也如此说,才作罢,但还是再次叮嘱杜若要按时喷药。杜若连连点头。
不久,大家都各自回房了。
杜若卧室里,赵姨一言不发地把杜若所购衣物一一整理好后准备出去。
“麻烦你了,赵姨。”杜若开口说道。
赵姨应了声,没有多留,关门而去。
杜若目送她离开后,搂着抱枕偎依在床头。家里人对她的态度和来之前想象中的相差无几。奶奶会派管家亲自去接她,绝不会是因为要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刻意刁难和羞辱上,她在家生活多年,也从未在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听到过太过剑拔弩张的语言。孔家待人接物一直秉持着贵族应有的风范和气度。
没有了爷爷的倚仗,还能在孔园享受如今的待遇,杜若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今天还第一次接触了方芷瑜,以她的身份地位以及和孔家的亲密关系,杜若不相信方芷瑜会不知道自己曾经的历史,其中必然包括和孔齐东那场没有举行的婚礼。可是面对杜若的方芷瑜,语气如常,态度无异,和自己对视的眼神跟看齐姝的几乎没有什么两样。方芷瑜不愧是名门闺秀,言行举止一点不失大家风范。于杜若而言,需要的正是别人一视同仁的目光。
孔齐东果然慧眼识明珠,不论是今日的方芷瑜,或是过去的李思嫄,杜若今日才意识到,自己是真的望尘莫及。
她若有所思,静静呆坐着,直到听见肚子一阵“咕咕”叫,才发觉自己有点饿了。在旋转餐厅虽然吃了块羊排,可没吃米饭就是不怎么饱,这可能就是监狱生活养出的习惯。
回来后,在楼下客厅的时其实就好像有点饿,想去厨房找点吃的。但是一想到李慧怡对她排斥的眼眸,蠢蠢欲动的心很快就偃旗息鼓了。在李慧怡的眼皮下,她就感觉在被人监视一样,说话和做事总不自觉地格外谨慎和小心,生怕出一点纰漏。反正也没到饥肠辘辘的地步,索性一找到机会便迅速离场了。
不过,现在下楼应该碰不上面。她知道李慧怡有长年午睡的养生习惯,这个时辰正是她的休息时间。她抬缩伤腿又伸了回去,试了试,只要不太用力也没有什么大碍,走路应该没问题就是痛了点。这点痛对于一个人蹲过监狱的人来说不算什么,在那里她遭受过比这痛上十倍的伤害。只是,她本想早点去拜祭爷爷,现在看只得往后推了。昨晚正要和奶奶说起这个事情时,恰好李慧怡就进来了。后来,可能思想上有些混乱吧,也就忘了。
她从床上下来,小心地稳稳走了几步,便出了房间门。整个走廊一片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也许大家都在休息,思此,杜若刻意放轻了本就缓慢的脚步,下到一楼厨房,正准备翻看橱柜,突然听到一些的声音,不是很清楚,好像是从窗外传进来的。杜若没有听人墙角的喜好,想着取了食物就赶紧离开。
谁知,说话人却突然激动得加大了声音
:“我不是不愿意和妈妈一起住,你怎么这么说,你明明知道是什么原因?”。
说话声万分清晰地传入耳中,杜若想回避都来不及。这下,她清楚地辨认出声源主人正是她的养母李慧怡。她想赶紧离开,可是,意识中好像有双无形的手愕然拦下她意欲躲避的心,甚至还有一个声音在反复诉说:“听下去,听下去,和你有关。”
在内心的驱使下,杜若呆呆停下了步子。
李慧怡停了一会儿,又接着说:“怎么没有关系?她回来才一天,就开始不消停了。”
杜若心中一惊,李慧怡真的是在说她,不是臆想。
听这停顿的语调,不难知道李慧怡是在跟人打电话。这时,话音顿了下,又响起:“才第一天,一条裙子30多万,钱不算很多,但就能看出她和以前奢侈起来没什么两样。”李慧怡又停了停,粗粗喘了口气,又道:“这些我都不计较,可今天芷瑜还没进门,就被她给撞伤了手臂,她当时明明一点事都没有,结果中午回来,却露出个淤血浮肿的腿给别人看,生怕有谁不知道她比芷瑜伤得惨。”
“你!”3
“我说你怎么连这点把戏也看不透啊?”
“她要真伤肿成那样,干嘛当时不跟我说?我也问了她有没有受伤的啊。易和,不是我疑心重,我就感觉这丫头很不安分。谁知道她那伤是什么时候弄上去的?才非要等到中午才讲?”
“你别忘了,爸爸在世的时候,她不就是经常巴着爸爸要这要那,然后三天两头想尽办法地出风头,生怕有谁不知道孔家还有她这么一号人物。”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李慧怡隔了一会儿,才道:“等你回来?那你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一星期还是半个月,总之我等不了那么久。谁知道她还会来多少名堂?妈妈那儿,我去说。”
“什么?喂,喂——”李慧怡连唤好几声后,重重地踩着后院石径,愤然而去。
躲在窗后许久的杜若将李慧怡所言尽收入耳,虽然知道自己一直不怎么受她这位的养母待见,可却万万没有想到,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妈妈居然开始将她认定为一个时刻处心积虑,喜欢掀风起浪的人,居心叵测得需要防备到如此地步。
难道说无论她现在说什么,做什么,在别人的眼中都会是为达到某种目的而使用的心机和手段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