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已到夕阳西下,杜若瞧下时间,对衣镜整理了一番,匆匆下楼。
去到餐厅,李叔正指挥佣人们布置餐桌。
孔老太太向杜若招了招手。杜若会意,坐到奶奶身旁。
“我还准备让齐姝去叫你呢,你就自己下来了。怎么,睡得好吗?”
杜若正欲回答,一阵娇滴滴的女声先打断了:
“奶奶,这小若一回来,你就只看到她了,怎么就不问问我睡得好不好啊?奶奶,不准偏心。”孔齐姝鼓着腮,气呼呼地说。
“姐姐,我刚回来,奶奶可能担心我一下不适应……”
“好了,我开玩笑的,瞧你紧张的。”孔齐姝调皮地摸摸杜若的脸蛋。
孔老太太一把打掉她使坏的纤手,“不准欺负你妹妹。”
孔齐姝毫不在意吐下舌头。
“好啊,奶奶不偏心,那你就今晚留在家里吃饭,和奶奶好好加深加深感情。”李慧仪怡调侃满脸春风得意的女儿。
“对对,慧仪说得好。齐姝,你今晚就在家里吃饭,待会儿你就坐在奶奶旁边啊?”
孔易和听了,貌似无奈地摇摇头。
谁知孔齐姝的脸却一下刷红,支支吾吾道:“你们这么多人,差我一个也不差嘛,我早说好了要出门的。”声音越渐越低。
孔齐姝谄笑望着其他几位:“那个,时间也差不多,我要走了啊。”
杜若还没反应过来,她便眼疾手快地抓起包包,快步出门了。
杜若一脸的不明状况,孔老太太打趣地告诉她:“你这个姐姐呀,现在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晚饭后,老太太亲手牵着杜若去了她的房间,她端详三年未见的孙女坐在在床边,不知不觉老泪纵横:“孩子,这几年,苦了你啊!”话音刚落,孔老太太情难自控地痛苦流涕。
“奶奶,已经过去了。您身体不好,不要难过。您看,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前的事情,我们都别提了。”杜若强咽着酸楚劝慰老太太。
“是是是,奶奶以后不提,我们都不提。我的孙女回来了,奶奶要好好看着你,看到你幸福。”
杜若沉重地点头。
“叩叩”有人敲了门,老太太拭了拭眼,应声:“进来。”
李慧怡端着一个托盘走进来,温和地说:“妈,您该吃药了。”
杜若后退一步,让出位置给李慧怡。李慧怡莞尔,把药和水递到孔老太太手中,
“妈,芷瑜说,明天来要看您。”
孔老太太不动声色地瞥了眼杜若,对李慧怡说:
“她一个女孩子,大老远的跑来,不用这么奔波。你叫她不用来。”
“我也是这么跟她说的。可是人家小姑娘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非要过来看您,还在电话里怪我,您动手术这么的事怎么都没人跟她提一句。还问,我们是不是拿她当外人?”李慧怡说是,语气里尽是欢喜之感。
孔老太太低下头:“怎么会呢?难得她有心。你去安排,妥帖些。她大老远来,咱们决计不能怠慢了。”
“说起来,芷瑜这孩子,我真是打从心眼里喜欢,知书达理,孝顺长辈。我和易和商量过了,等齐东从德国回来,趁着这次芷瑜也在,我跟芷瑜提提订婚的事。如果她同意,我和易和就亲自去她家提亲。您看呢?”李慧怡欣然问道。
话间,杜若内里猛地一颤,久违的心悸迅速膨胀整个胸腔,藏于背后的手指甲使劲地抓扣掌心。
沧海桑田,三年尽逝。她早已认清事实,可是心为什么还要无法控制的撕痛?
当李慧怡提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名字时,她察觉有些不对,可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果然,妈妈是掐准点来送药,有备而来的言辞皆在旁敲侧击地点醒她。
孔老太太对李慧怡的话一阵愕然,本想过段时间让齐姝去跟小若暗示地提提,也可免去不必要的尴尬。
今天是小若回家的第一天,她就给出这么一击,是在担心什么?时至今日,难道她还会让齐东娶小若吗?
一个被判过刑、坐过牢的女人,先不说齐东不会答应,就算齐东同意,她也绝不会答应这样一个女人进门传宗接代的,即使老头子临终再三嘱咐,她也断然不会拿亲孙子的婚姻名声做代价。
至于小若,她会像老头子从前一样,把她当亲孙女看待,以后为她寻户好人家,多贴些嫁妆嫁出去,这也算对得住这孩子了。
慧怡啊,你何必这么心急呢,这不是当面让小若难堪吗?
哎,长痛不如短痛,就让那丫头早些断了念想,也是为她好。
“齐东也老大不小了,也是时候给他张罗婚事了。你和易和商量一下该怎么办。方家在马来西亚是名门,芷瑜她爸爸是拿督,我们这边要把尽量排场弄大些,不要委屈了人家。”孔老太太不动声色地回答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妈,那您早点休息,我回房了。”李慧怡瞟了瞟低眉顺眼的杜若,优雅离开。
孔老太太朝杜若招招手:“小若,坐过来。”
杜若松开掐痛的柔荑,用力弯起嘴唇,应道:“好。”
老人亲切地撩起杜若垂至颈旁的一缕鬓角拨到耳后,却又重重叹了一声:“小若,你哥哥他,现在有女朋友了。方才,你妈妈说的芷瑜就是你哥哥现在的女朋友。原本啊,你爷爷生前是想……”
杜若连忙接话:“奶奶,哥哥结婚是好事啊,我现在打心眼里高兴。真的。以前都怪我自己太不懂事,非闹着爷爷……,如果不是我,哥哥说不定早就和思嫄姐姐结婚了,思嫄姐姐也不会被逼得远走法国。说起来,这一切都是我害的。哥哥就是哥哥,他一直只把我当妹妹,是我自己太糊涂,没有分清楚,爷爷就是因为太疼我了,才非要哥哥娶我的。现在想想,我以前怎么就会那么不讲道理呢?仗着爷爷宠我就胡闹,完全没有考虑过哥哥和思嫄姐姐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