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1980年的春天,对于别人来说设有什么特别之处,花儿照样跟他们微笑,蝴蝶对他们献舞,鸟儿依然对他们歌唱。生活照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就如同不老的时钟,不慌不忙地走着,过得有声有色。
然则,这个年份对于我,却并不是风清气爽,花艳绽放的时节,原本还算争气的我,因为环境的改变,因为父亲的原因,搞投击倒把、贩卖耕牛,被打成走资本主义,财产被没收充公,已是无法挽回的局面。不久便接到清算小组的“请贴”,接受罚款处理并刑拘。家中经济状况的突一改变,因此,我同样也逃不过厄运,只好放弃学业,失去了再次参加高考的机会。尽管大自然的春天,到处莺歌燕舞,正是莘莘学子展开抱负、施展才华的好时节。但是,我再也没有了这样的机会,也不可能有继续求学的好心情,无援肋、没照应。此时,就如同一个失掉拐杖的盲汉,怎么也找不到自已前进的方向,陷入了孤立无援的困苦中。我无路可寻,只好在黑暗中模索,因为别无选择!
就这样,一条充满泥泞的灰色土马路,及不情愿地把我从家乡引向省城长沙。经过数日的艰难拨徒、风餐露宿,终于到达省城长沙。从此,开始了背井离乡知寒知暖靠自已的漂泊生活。
初来咋到的省城,与我想像中的都市完全异样,原来并不是到处黄金遍地、俯首可拾。也并不是人们传说中的人间天堂。那样的美丽,同样显得苍老、贫乏。不管怎么说,它也并不是我要找的地方和终点站。
其时,虽然已是春天,可我却觉得比冬天更寒冷。我漫无目的地徘徊在河西车站,倒是不觉得不冷,只是随着時间的移游,渐渐地适应了这寒冷、麻木的感觉,乃至,在生命中产生了抗体。呆呆地看着哪一分为二的黑色沥青马路,仿佛觉得它就如同两条巨大的黑色莽蛇,任凭哪南来北往车辆的滚动,如潮一般奔跑脚步的踩踏。
不知不觉,天色渐暗。我抬头去仰望天空,只见微星几点,冷月高挂,孤星伴着寒月,同样寂寞寥寥。我暗问青天,天上的星儿哟!可否知我心?天上的冷月哟!何处是我归宿?我在朦胧中寻找自已的下一站,我已是万般地孤独、无奈。慢慢地移动着沉重的脚步,望着哪四周渐己闪亮的万家灯火、哪熙熙攘攘的城市人群与过往车辆。商店的柜沿上霓红灯光,流光异彩。外面的世界虽然精彩,可到底与我又有何相干?
就这样,我慢无目的地在广场上游荡着,此时,我才真正理解在家千日好,出外时时难的含义,真正的饥寒交迫是什么味道,真正的举目无亲,言语不通又将是何等的可怜之至!许久,我伫立在湘江桥头上,极目远眺,只见哪滚滚的湘江之水哗啦啦地响个不停。总是涛声依旧,奔流不息,流向远方。不知不觉间,我回头再仰望天空,已是星光隐耀,月儿西坠,远方的天际渐已露出了鱼肚白,晨雾布满了江面。眼看新的一天将要开始,我默默地凝视着远方,暗自神伤。谁能困苦里?心中会冷静,谁能到黑夜不望能照明。谁能做我公证?静静听我心声。
忽然,迎面走来了一位晨炼的长者,我仿佛一下看到了一线微茫的希望,这才壮着胆子、苗着嗓子,向他问起路来。请问大叔!去汽车东站怎么走?他停住了愈行的脚步,和蔼地用浓重的长沙方言回答了我。我竖起耳朵费了九牛二虎之力静听着,没听出个子丑寅卯来,才站立一边目送他远去。准备再寻找下一位向导,正在我着急之际,斜刺里奔出一位妙龄女孩来。她手推着一辆自行车,我不好意思地忙向她招呼,希望能得到她的帮助、指点一二。谢天谢地!她终于停住了自行车,并朝我走了过来。
请问这位姐姐,去汽车东站怎么走?她看了看我,我同样也望了望她。她右手扶着自行车,左手搭在车沿上,又重新将我打量了一番,我显得一点窘迫,十分的狼狈。真不敢直视她的芳容,两眼只看着她的车篮,她车篮里放个布包,布包上面放着两本书,厚厚的。封面上印着植物栽培与保护,我潜意识到她是一位高校学生,而且是学植物保护专业的。真是十分地了不起,一代天之骄子也!
她长得十分地漂亮,穿着也很得体。把她哪本来就很苗条的身段衬托得恰到好处,她見我是问路的,没有恶意,便回答了我。可我却同样听不懂她对我所说的话,故而只好拿出纸笔在上面写着,我要去浏阳,请问怎么搭车?噢!原来你要去汽车东站,坐车去浏阳?她看我着急的样子,更不像个坏人,便对我微微一笑,小兄弟:“你走错方向了,这样吧!我送你去汽车站,坐我车后。因为从这里到车站,步行至少一小时,你本来就走反了方向,我在农学院读书,要经过汽车东站,顺便捎你去,方便”!
说完,她很有礼貌地将我迎上了她的自行车。顿时我焦急的心里如释重负,感动得热泪夺眶而出。便手提简陋的行李,倚坐在她的车架上,第一次感受异性负载。一路饱览长沙风光,偶抬头看看她长发飘逸的秀发,心中的感激和爱慕之情油然而生,便自我赞叹道,这外面到底还是好人多呢!
时光虽已过去了许多年,但我依稀还记得她。一路上,她双腿紧蹬着自行车,
显得十分的吃力,每一步都十分的艰难……汗水湿透了她的脸庞。然則,时光不可能再回头,不可能定格在原点上,只能成为我美好的回忆,但无论什么时候!只要我一想起哪当初的情形,她哪张久远得既熟悉且又陌生的面孔,总会时常浮现于我的眼前,抹煞不得,忘却不了。
我真的很后悔,当初临别时为何不请问她的芳名,这样我“至少”会记得她,有再说和记忆起她的时候的――――
但愿好人一生平安!
炎――凉
20|6年秋于湘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