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妙?那作为一个年轻人,我来问问将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你,为什么我所见到的每一个人的命运,都是背负、折磨、欺骗,这样的命运,究竟有什么可美妙的?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之执着守护的是什么,令你这早该消散的残魂苟延残喘到现在?”周尧冷然道。
那道声音叹了口气,说道:“我放不下的,唯有传承而已,其实每个人心里都有着无形的枷锁,这是你必须要背负的。真正的自由是不存在的,若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心中无半点牵绊,不是天使就是恶魔,它不拘于世俗理念,不囿于道德是非,你试想这样的人会有多可怕?你所偏执的问题,时间会给你答案,命运会在你身上发生很多故事,它们会教会你认识,教会你成长。”
“你现在身上的这些年轻人的骄傲和偏执,甚至是可怕与冷漠,我相信会随着你的成长而以另外一种方式存在,你终会变得趋于完美,但是永远不可能完美。”
周尧深思不语,这活了不知道多少年的老怪物,成功的糊弄住了这个刚出象牙塔的年轻人。
“所以你现在要接受我的馈赠吗,它只是以一种方式存在于你的体内,在你需要它的时候你可以选择让它生根发芽。”
周尧心中似是有了一丝明悟,想到了他的父亲周烬,从他记事起周烬就时常一个人静静的思索,他也总是远远地望着这个江湖上的宗师变成皇宫深处那个寂寞的背影,都言高处不胜寒,可低下头不也看到了心酸?还有他的第一个老师姜太凌,运筹帷幄之中决胜于千里之外,看世人皆是棋子,起手便毁天灭地,可自身不也还是掉入了棋盘?
“我愿意!”周尧做下了他人生中的第一个决定,而这个决定在未来也会永久地改变他的命运。
那道声音欣慰地笑了:“终于可以解脱了,可以离开这诅咒之地,我等的好苦啊!”
微风起,周尧只觉脑袋一阵恍惚,心神激荡之下便不省人事,一团褐色的液体凭空出现将周尧包裹,融入体内消失不见,而他的经脉深处此刻也仿佛多了什么东西,散发着点点荧光。
在烙印打上去的一刹那,那道古老的心神惊鸿一瞥,窥得一丝天机,入走马观花一般看到了周尧未来的些许人生,那些画面闪过他的灵魂,“失去、羁绊、怒火…”他笑了,“这些东西将会使你无比强大,可惜我是看不到了。”
“你或许永远不会知道我是谁,想想还真是有些遗憾呢。”
“哪能不遗憾呢。”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告诉他。
往事如烟过,生死不可说。
…
在周尧昏迷的同时,左鸠在焦急地等着。
另一边,王希和顾长安也在林间相遇,此次秋猎最强的两人终于要对上了。
二人遥遥相对。
顾长安盯着面前从小打到大的死对头,叹息着问道:“能不能不打啊。”
王希握着手中长枪,淡然说道:“那你得问问它了。”
顾长安摇了摇头,看来这场仗是无法避免的。在他的感知里,场外的诸多大人,包括他的父亲顾西北和王戬老爷子,都在关注着这里,他不能退。
而这场战斗,也决定着此次秋猎的头名,至于周尧和左鸠,并没有被他放在眼里,这种层次的战斗,他们还尚且没有资格参与进来。
王希手执长枪,身披冰麟铠甲,仿佛一尊战无不胜的战神,随后枪出如龙,直刺顾长安面门而来。
“你我六岁初次战斗,那一战,我被你打的毫无还手之力,我没有求情,你也没有留手,只是我回去被我爹罚在堂前跪了一夜,只是因为我输给了你!”王希冷冽的声音随着长枪呼啸而来。
顾长安面不改色,身体右侧后退半步,避过尖峰,手中枪法有如神指,双枪交锋,碰撞出灼热的火芒。
“从小我便视你为超越的目标,你学长枪,我也学长枪,你进军队,我也进军队,你干什么,我便干什么!而且我做的比你更好,我不明白,为什么我总是落后你半步!”
顾长安挑开直逼鼻尖的锋芒,刺骨的冰凉让他眉头皱了皱,身躯急速地后退,王希步步紧逼,誓要压的顾长安不能继续出手。
“你知道吗顾长安,我最讨厌的就是在战斗中你这一副风轻云淡的模样,谦谦君子,温润如玉!我在你身边永远是那个配角,尽管我已用尽全力跟你战斗,却依然碰不到你的衣角,你是不是很骄傲?”
顾长安不答话,反手轻挑,枪尖有惊雷喷薄而出,王希被逼的只能后退半步,顾长安乘势而上,雷声四起,枪尖如金莲一般绽放。
“当时我们同处八层楼巅峰,我终于在比试中胜得一招半式,那一刻我是何等地酣畅淋漓。可是你呢,回房卧而静思,一夜之间直踏九层楼之上,于是我又败了。”
王希的声音有些颤抖,双臂的酸麻提醒着对方的强大,他猛然抬手,长枪划过一条优美的弧线,目标却是顾长安的后脑。
“才上天堂,却入地狱,那一刻我的心情也不过如此,随后我便是被你压了整整一年时间!我的十六岁,便是在这无穷无尽的苦修中度过。”
顾长安反手穿刺,枪身翻转,随后于无声处起惊雷,再起,起手无回大丈夫;王希退,再退,落子无悔真君子。
“之后我终于踏上了九层楼,终于能在战斗中与你平分秋色,我终于又成为了你的对手!”
这时,王希勉强止住后退的脚步,冲着顾长安咧嘴一笑,只是那笑容已有些许悲凉。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为了成为你的对手,吃了多少苦头,每天晚上,都会训练到遍体鳞伤!”
“你又怎么会知道,我已经将超越你定为我的最终目标!”
“只是我们都没想到,一向默默无闻在一旁冷眼旁观的左雎会后来居上,率先到达我们二人一直梦想的那个境界!”
“不知道外表一向风平浪静的你,内心也会不会有些许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