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想必现在应该没有人敢利用这件事情弹劾我吧!毕竟有思羽在暗中默默保护着我,那些有异心的大臣也只有忍气吞声的份!
我准备挣扎着站起身,或许是因为跪坐的时间太长,小腿很是麻木,略微动一动,肌肤上就像有成千上万的蚂蚁在蠕动,又麻又难受。就这样,我试了几次都没能成功站起身,于是,我只有认命般的继续坐在地上。
上官文宇冷冷的视线落在蝶影和我的身上,不置一词。
我乏力的抬了抬手,悠悠地道,
“皇上,臣妾现在心里很乱,如果对皇上有什么礼数不周之处,日后臣妾自当脱簪待罪臣妾先告退了!”
注:(脱簪待罪典故:周宣王好色不改,姜后脱下簪珥,待罪于永巷,并令人向宣王曰:“妾不才,致君乐色而忘德,失礼而晏起,其罪在妾。”宣王面带愧色曰:“寡人失德,非夫人罪也。”遂勤于政事。后来,脱簪待罪也是古代后妃犯下重大过错请罪时的礼节。一般是摘去簪珥珠饰,散开头发,脱去华贵衣物换着素服,下跪求恕。)
说完,我也不等上官文宇再有所反应,立即偏过头,对一直默不作声的蝶影说道,
“蝶影,我们走吧!”
蝶影兴味的看了看上官文宇,那双细长,幽深的眼眸闪过精光,然后蝶影一把拉起我,就在他的搀扶下,我慢慢的移动脚步去往自己的寝宫……坤宁宫。
刚刚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上官文宇冷若冰霜的声音传来,“为何你每次都是为他而流泪?如果是朕,朕绝对不会让你流一滴眼泪”
听闻上官文宇的话语,我的身形一顿,看来他已经知道了迦洛昏迷不醒的消息了。
良久,我没有回头,微风徐徐,吹起了我丝丝缕缕的发,像绸缎那般黑,像墨那般纯。
“臣妾不配让皇上如此伤神!臣妾已经累了,已经倦了!……如果哪天,皇上能够遇见心仪的对象,臣妾愿意再次自请被废,以此成全了皇上”我淡淡的说完,便迈步离去。
就在我转过身离开的时候,我不知道上官文宇会是种什么心情?说真的,如今的我无暇关心他的情绪。不过,仔细想想,自从我和上官文宇在大婚的时候初次相见开始,一开始上官文宇因为兰郡主的事情迁怒于我,没有给过我好脸色看,他甚至曾经还狠狠的伤害过我,可是,我与上官文宇日后的相处,好像都是我再不断的伤害着他!
如果说,当初上官文宇对我的伤害仅仅是偶尔对我身体的伤害,如今,我对上官文宇的伤害就是精神上的,我无时无刻不再摧残着他的那颗真心。虽然我无意伤他,可是到头来,还是我伤他最深!
这一生,被我辜负,被我伤害过的人何止上官文宇一个人呢?思羽,安乐,悠然,迦洛……,几乎在我身边的人,我都狠狠的伤害过!可是,他们却对我付之真心,从未后悔过!
我口口声声说爱所有的人,不希望任何人受到伤害,可惜,到最后还是我带给他们的痛苦最深。现在想想,我做人还真是失败呢!
对于上官文宇,我所能做到的仅仅是给他一个稳固的江山,一个对他来说,贤惠的命定皇后,其他的东西,我给不起,也不愿给……
日后的几天,我都在昏昏噩噩中度过,不是待在坤宁宫发呆,就是去广泉宫看望依然昏睡的迦洛。
我的坤宁宫是死寂的沉静,不复往日的生气,小爱突然之间也变得懂事了,或许她也知道我心情不好,所以这几日,她都特别的乖,从不打扰我。而宫女,内监,虽然也许对我的情况不是太了解,但是也知道我心情不大好,所以他们走路都保持着小心翼翼的动作和声音,生怕惊扰了我。
我每一日都在痛悔,那一日在广泉宫中为何不能接受迦洛的道歉,为何要那般绝情地对他?如果当初我能够和颜悦色地对他,或许他就不会像今天这样昏睡不醒。这样的痛悔加速了我对自己的失望和厌弃。
最初的时候,上官文宇还日日来看我。而我的一蹶不振,以泪洗面使他不忍卒睹。这样相对伤情,困苦不堪。终于,他长叹一声,拂袖而去。
就这样日复一日,转眼已经过了一个月。
这一天,我如往常一样躺在藤椅之上,愣愣的伤神。
却不料……
“皇后娘娘,太后有旨,在慈宁宫等待皇后娘娘”宫人尖细的嗓音在殿外传来。
听到宫人的传旨,我只是微微整理了一下有些蓬乱的发髻和衣衫,便随宫人去往慈宁宫。
踏进慈宁宫的一刹那,满园的清秋菊花,金菊、白菊、红菊、紫菊锦绣盛开,大有一种,不似春光而又胜似春光美丽。
殿内,太后正坐在上座,一脸严肃地看着我。
“皇后,你怎么能够这样?”
太后的头上九只镶了珍珠的金凤的头簪贵气逼人,说话间那金凤嘴里各衔着珍珠垂挂,微微的坠向前额,仍不改她一贯的高贵。
我轻颤了一下眉头,不解道,“母后娘娘,您所指何意?”
太后失望的看着我,威严的怒道,“你看看你自己,现在都成了什么样子了?这样的你,哪点还有母仪天下的风范?你这样又将皇上置于何地?你实在是太让本宫失望了”
随着太后的怪责,室内陡然安静了下来,宫人们大气也不敢出一下。周围的空气就像凝结了似的沉重,连从透过雨过天晴色窗纱撒在殿内的阳光,也似乎变得有些苍白了起来,仿佛是洗得失去了光泽的绸缎,映射倒众人有些尴尬的脸上。
太后向宫人摆了摆手,宫人便心领神会的拿出一个刻有富贵图腾的镜子,恭敬的递到我的面前,我不明就里的拿起镜子一看,不由得吃了一惊。
掌中刻有富贵图腾的镜子精致而小巧,举起来仔细看,纤尘不染的镜面上映出一张普普通通的脸。眉目是疏淡的,似弯非弯,不似有人,两道入鬓的剑眉,那般张扬又无忌。双目空洞无神,脸色是苍白的,一直隐藏着的倦怠慢慢自内而外显露出来,黯淡中透着憔悴。嘴唇是灰白的,没有一丝血色,不知是因为从前一遇事就喜欢咬嘴唇的习惯还是天生如此,有些薄,更谈不上什么莹润之类的形容。这是跟大多数人一样平淡的一张脸,最多不过是清秀而已。过分憔悴的面容使得原本就不太漂亮的脸蛋此刻看起来更加的丑。
我看着镜子中那张既熟悉又陌生的脸,仅仅是愣了一下,便又恢复了淡然的神色。女为悦己者容,如今的我已经没有心思在意自己的容颜是否得体了!
我把镜子复又交给了宫人,淡淡的道,“母后娘娘,您有什么话还是直说吧!”
太后翠华摇摇,面庞在珠光宝气里泛着难掩的黑沉。
“皇后,你是本宫的儿媳,更是皇帝的妻子,一国之母,怎么可以三番四次的做些于理不合的事情?本宫正是因为相信皇后能够妥善的处理问题,所以,一直以来,本宫从来都不过问皇后的事情!但是,这次,本宫非管不可。”
我没有答话,只是正定的看着坐在上座的太后。
太后端坐首座,一派的肃杀,仍是怒气冲冲的模样。
“本宫知道皇后是因为迦洛祭司的事情,才会这样失魂落魄。但是,不管皇后有多么担忧迦洛祭司的情况,也不能不顾及皇帝的声誉。皇后知不知道现在朝廷里有多少人在背后说你不守妇德,与迦洛祭司关系暧昧?即使黎思羽,黎大人再如何帮助你掩盖,也难以封住众多攸攸之口”
殿内气氛沉压压,没有一个人敢大声的出气。
我听着心里一顿,脸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笑了笑道,
“母后娘娘,是臣妾疏忽了!很抱歉但是,臣妾并不后悔!如果母后娘娘觉得臣妾必须对朝廷,对皇上有所交代的话,就请将臣妾废妃了吧!”
上席坐着的太后,气得衣袖一甩,放在案几上面的茶水洒了一桌,沿着桌面稀呖呖的流了下来,那纹绣着富贵牡丹的衣袖也被打翻的酒浸了个透湿,淡淡的化开,一团粉色。她却无暇理会,高喝了一声:
“你们通通都滚出去!本宫要和皇后单独谈谈”
等到宫人都乖乖的退出殿外,太后那森冷的声音才又在寂静的殿内开始回荡。
“皇后,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你太让本宫,还有皇上失望了!”
我那漆黑的眼瞳透出一丝极淡冷笑,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
“母后娘娘,何必强人所难呢?臣妾自认为没有做一国之母的资格!皇后之位,会有人比臣妾更适合!”
我淡淡拒绝的动作并没有逃过太后的眼睛,她面上的神色更是阴郁了几分。然后她笑着,眼角堆出细细的纹路,隐隐戾气重生,却是放软了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