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羽,我知道,你想除掉凤妃,无非是怕她以后在宫里再生出什么事端出来。”想了一想,我继续劝解道,“要不,这样吧!我们依照太皇太后的意思,废黜凤妃’皇太后’的封号,然后,我们就把她驱逐出宫,让她永世不得再进宫廷半步,如何?”
思羽怜惜的看着我的伤口,道,“念儿,你非要这么仁慈吗?你难道忘记了她曾经做过多少欲置你于死地的事情?……就连你这次的受伤也是拜她所赐!”
我摇了摇头,柔声道,“说老实话,思羽,当我今天躺在床上,猜测幕后黑手有可能就是凤妃,并且要求迦洛和我一起抓捕幕后黑手的时候,我就已经下定决心要跟凤妃一决胜负了!”
顿了一顿,我又继续道,“但是,我并不想要她的命!毕竟,我是一名巫女,我不想让自己的双手沾满血腥!……还是,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虽然,我下定决心一定要把早该在二十年前就解决的事情这次一并解决掉,但是,我并没有想过要取凤妃的性命。不要说凤妃了,即使是比她更该死的人,我都不会轻言取其性命的!我是一名巫女,我的责任就是保护所有的人,而不是取他们的性命!
“得饶人处且饶人?……”嘲讽一笑,思羽很肯定的答道,“呵念儿,你可相信,在凤妃的心里,绝对没有这几个字的存在!”
“……”我又是一阵沉默。
也许,思羽说的很对吧!
以凤妃的为人,她真的有可能不知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恐怕,她从小到大,都没有人告诉过她这句话吧!不管是以前的黎太师,还是黎夫人,都是强势的不可一世的人,在他们手上教育出来的女儿又怎么可能知道这句话呢?
低叹了一口气,思羽断然拒绝,“你饶过她,可她是否愿意饶过你呢?……只要她一天不死,我们就无法得到安宁!念儿,你就不要再说了!这件事情就这么办了”
知道怎么样都不可能再劝导思羽回心转意,我沉默了半响,终于抬起左手掐算了起来……
看来,这一切都是天意!
我刚刚算得,凤妃的大限已到!如果,她命定的归宿就是这样的话,我也无能为力去改变什么!
默默的叹了一口气,我方才道,”我知道了!思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
“念儿,我不想看见你伤心,难过!凤妃,她一定要死……”
“但是,我可以为她保留最后的一点面子,就让她在她自己的寝殿自缢吧!为她留个全尸,也算我——黎思羽,对她仁至义尽了!”
点了点头,我道,“好!思羽”
我深知,让思羽退一步,真的是难为他了!
不管怎么说,凤妃都是上官厉的亲身母亲,给她个体面的死法,也算对她有个交代了吧!
“……”无奈的一笑,思羽撇过头,不置一词。
思羽缓缓的将我搀扶回凤床上,又重新帮我的伤口换了白布,便要转身离开,我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道,“思羽,还有一个问题,我想问你”
“说吧!念儿”闻言,思羽复又转过身,面对我,道,“无论什么问题,我都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我张了张嘴巴,张合了几次,我才问出声,“思羽,你……你真实的身份真的就是暗皇吗?”
很肯定的点了点头,思羽柔和的一笑,“是的!”
顿了顿,我又问道,“那么,当初文宇答应让我离开,是不是也是因为你的缘故?”
闻言,思羽再一次的点了点头,“是的!”
望向思羽,我又开口,“那你为何一直没有告诉我有关于你真实的身份?”
思羽紧紧握住我的双手,低喃的道,“念儿,我的身份对你来说无关紧要!不管在别人的眼中,我是谁?在你的眼中,我都是那个最单纯的黎思羽”
歪了歪头,我问出心中的疑问,“嗯我听文宇说过,暗皇其实也是皇室的一份子,可是,你身上并没有皇室的血脉,怎么会继承暗皇的职位的呢?”
思羽老实的答道,“因为上一代的暗皇并没有子嗣,所以……”
上官文宇曾经亲口对我说过,暗皇一族实际上也是居东国皇室的成员。可是,思羽作为当代的暗皇,他却没有居东国皇室的高贵的血统。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上一代的暗皇为何会选中思羽成为他的继承人?难道老一代的暗皇没有可以继承其位置的子嗣吗?那个神秘的老暗皇究竟又是谁?我又认不认识呢?
想到这儿,我心中满怀着疑问,急切的看着思羽,又问道,“上一代的暗皇究竟是谁?”
思羽身边居然有这么一号厉害的人物,我竟然不知道。真是太失败了!幸好,这个神秘的上代暗皇对思羽没有恶意,否则,说不定哪天思羽有个什么万一,我都不知道呢!
笑了一笑,思羽道,“上一代的暗皇就是……”
却不料……
思羽还没有把那个人的名字说出,就见一个侍卫匆匆忙忙的前来禀告,“黎大人,黎大人”
不悦的皱了皱秀眉,思羽沉声道,“又有什么事情了?”
侍卫如实禀告道,“启禀皇后娘娘,启禀黎大人,是……是已经被废黜的皇太后……她执意不肯服刑还吵着闹着要见念绮皇后,还有皇上”
见思羽越皱越紧的眉头,我拉了拉他的衣袖,小声的道,
“我去看看她吧!”
思羽愣愣的望着我,半响没有说话,就在我正准备再一次开口的时候,只见思羽淡淡的点了点头。
实在没有想到,思羽居然这么轻易的就同意我去见凤妃了!原本,我还以为又要经过一番说教才能达到我的目的呢!
毕竟,这次是最后见凤妃的机会了!即使她从来都把我当敌人看,即使我和她之间有着一笔笔无法算清的孽债,但是,她依然是上官文宇的妻妾,是上官厉的生母,就凭这两点,凤妃也是我不能忽视的人!
如今,不管思羽是出于什么样的理由,什么样的目的而答应了我的请求,我依然很感激他!
“谢谢你,思羽”我柔柔一笑,感谢道,“我知道,以你这么多年为我说付出的东西来说,我的这句’谢谢”,实在是太轻太轻了!但是,我依然还是要对你说声’谢谢’”
闻言,思羽看了看我,然后背过身,平淡的道,“好!你的道谢,我接受但是,以后别再说了!这样显得很见外”
“嗯”我点了点头,答应道,“思羽,我先去看看凤妃了!”
“好!”轻轻的应了一声,思羽便不再多言。
储秀宫
帘外有梨花冷冷,映入窗内,碧罗纱上几萼嫣然。风摇,影移,梨花颤颤,几近凄凉。
锦帘轻卷,珠屏敛光,紫铜熏炉里的那一抹龙涎方才燃尽。暗香成灰,细细软软,未捻便自碎了,弥漫在空气里,若袅烟,若轻絮,笼彻幽宫华殿。
烛花摇曳,火光透过琉璃灯盏,轻飘飘地散开,绯红之下染着一层浅色黄昏,掠过眼前,让我觉得有几许迷离,欲细看时,烛花却灭了。
烛光残影,月光盈盈,那一幕幕烟华恍然如梦。
我穿过重重的纱幔,来到凤妃的面前。却见到凤妃正和宫人撕扯着。
“大胆,放肆,快点放开本宫!本宫要见皇上”凤妃尖声哭喊拉扯着宫人的衣服。
其他的宫人见状,立刻上前拉开和宫人扯在一起的凤妃,“娘娘,有什么话好好说,别……”
见到如此疯狂的凤妃,我忍不住的鄙夷道,“凤妃,你这个样子很难看”
仿佛是听到了我的声音,凤妃终于回过神来,松开了和宫人拉扯的双手,瞬时就滑坐到了冰冷的地面上。
我无声的挥了挥手,命令所有的宫人都退了下去。
“你来了?”一阵窒息般的沉默之后,目无焦距的凤妃终于抬起眼,看向我,轻轻的道。
如今的她,早已经没有了往日的傲气,也没有了刚才的疯狂。现在的她,完全像个只会喘气的木偶,面无表情。
“是的!我来送你最后一程”我淡淡的答道。
“哼,真够讽刺的!没想到最后为本宫送行的人居然是你!”跌坐在地上的凤妃嘲讽的一笑,像是自言自语,也像是说给我听的。
“……”我沉默不语。
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
以前的我,从来都没有想过,我和凤妃居然会有一天能够心平气和的待在一个屋子里面。凤妃仿佛是知道自己这次是难逃一死,对我再也没有了往日的仇恨,如今的她仅仅是平淡的看着我,那眼神中再也没有了厌恶,留下的只有平静无波。
难道,人真的只有等到自己快要死亡的时候,有些事情才能看的淡薄吗?
现在的我和凤妃,看起来不像是争斗了二十多年的敌人,反而更像是一对多年未见的好友正在聊家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