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过头,上官厉又看向我,再一次叮嘱道,“念绮……记……记住你……你今天答……答应过朕……朕的事情!”
我笑着点头,用我最温柔的声音对上官厉说,“好!我决不食言……”
上官厉张口,没有再发出声音,我深知,此刻的他已经虚弱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流血的嘴角唯有扯出一抹笑容来……
我们就那样互相凝视着,忘了世间的一切,直到上官厉嘴角的笑容淡下去,眼里的光熄灭。我没有再哭,也没有尖叫,有种尘埃落定后的平静……
不知道为何,在这一刻,我的脑中总是不断的闪现出上官厉从小到大的种种行为……。想到我第一次在冷宫看见伤痕累累的他时,想到他第一次用仇视的目光看着我时,想到他质问我为何要帮他登上太子之位的时候,也想到他为了报复我而一次次做出的过激的行为……
往事历历在目,可是,上官厉却已经失去了生命,他就这么安安静静的躺在我的怀中……没想到,我和他第一次这么融洽的相处居然会是在这个时候,真是有够讽刺的!
即使到了这一刻,我还是不能理解上官厉的言行与举止。按道理说,我是他从小就深恶痛绝的对象,他为何偏偏又要舍身救我?难道仅仅就是按他所说的,我只能死在他的手上吗?试问,他都为救我,而失去了宝贵的生命……那么,他还能拿什么来要走我的性命?一般正常的人,再面对自己的仇敌时,不是都应该希望仇敌能够死在自己的面前吗?为何他偏偏就不这样?
而且,这个时候,按道理说,上官厉应该在他自己的寝宫休息,或者在御书房批改奏折才对,那么,……他又为何会突然出现在我的坤宁宫呢?
上官厉究竟是为了什么原因而突然前来坤宁宫?他终究是为了什么?……
此刻的我,脑中一片混乱……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当一切都归于平静之后,我温柔的将上官厉的尸身放于地上,然后平静的站起身,面对舞妃他们,淡淡的吩咐道,
“舞妃……文宇……蝶影……明辉……你们……你们先出去一会儿,好吗?”
这时,舞妃担忧的望着我,问道,“念儿……你要做什么?”
“……”我只是淡淡的看了舞妃一眼,并没有要回答他问话的意思。
见我没有回话,舞妃走到我的面前,再一次的询问出声,“念儿……你究竟是怎么了?”
“……”我依旧没有回答。
甚至,我这一次都没有再看舞妃一眼。
舞妃见状,有点急了,猛的扣住我的肩膀,厉声问道,“念儿……你说话啊!你究竟是怎么了?你说话啊!你说话啊!”
终是抵不过舞妃的坚持,我顿了顿,才干涩的张开嘴,应道,“我要救厉儿……”
闻言,舞妃的眉头深拧着,对我吼道,“念儿……你不能这么做!你身上的灵力还没有完全融合,……你现在再胡乱使用灵力,对你的身体有百害而无一利啊……”
我摇了摇头,打断舞妃的话语,继续坚定的道,“舞妃……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上官厉的命不该绝,而今,他却因为我的原因而过早的命丧黄泉,……我有责任,也有这个义务救活他!”
舞妃紧紧拉着我,大声的道,“我明白!上官厉是肯定要救治的!但是,不是非你不可啊!我和明辉都可以的!”
一旁的明辉也附和道,“是啊!念儿……我和轩幻祭司完全可以救治上官厉的!”
就连还身体虚弱的蝶影也道,“是啊!念儿……就让舞妃,或者明辉救治上官厉吧!”
看着儿子死在自己面前的上官文宇,这时也抬起头,看着我,劝慰道,“念儿……你就听三位祭司的话吧!”
我撇过头,背对着众人,同时也完全忽略他们的好意,冷冷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一阵窒息般的沉默。
没有任何人离开……
我依然背对着舞妃他们,又开口道,“厉儿已经断气了很长时间了!再拖下去,只怕要晚了!”
“念儿……”舞妃清越的声音在身后又适时的想起。
即使到了这个地步,舞妃还不忘要劝慰我,试图想打消我亲自救治上官厉的想法。
我自嘲一笑,舞妃难道不知道我的性格比较刚烈吗?我所决定的事情,是任何人都改变不了的!
思及此,我转过身,斜斜的瞥了众人一眼,冷哼出声,“你们都给我退下去……”
“……”众人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见大家依然没有要出去的打算,我脸上的温柔笑意全然消失,冷峻的气息倾刻间笼罩上我整个身体,
“怎么?……连我真言巫女的话,……你们都不听了吗?”
明辉见我动怒,也深知劝我无用,便叹息出声,“念儿……你……唉……”
说完,明辉转过身,头也不回的率先离开……
“是!我们这就出去……”舞妃深深的凝视着我,也无可奈何的道,“念儿……有什么事情,就叫我们!……我们就在殿外守着……”
随后,舞妃便搀扶着虚弱的蝶影,带着上官文宇也离去……
看着他们越走越远,也不管他们听不听的见,我轻声低喃道,
“对不起!舞妃……对不起!明辉……对不起!蝶影……对不起!文宇!……。其实,我也知道,以舞妃你们的本事,完全可以救治上官厉的性命,但是,我们和凤鸾的大战已经迫在眉睫,我不能再让你们出什么事情,也不能允许你们做什么对自身灵力有害的行为,请原谅我!……就按刚刚凤鸾所说,我身上的灵力已经无法再自我融合,早晚都要被自身的灵力所侵噬。与其让你们因为救治厉儿而灵力受损,还不如让我一人承担……”
说完,我低下头,看向依旧静静躺在地上的上官厉。此刻的他,就像睡着了一般,脸上的神色少了几分冷峻,而多了几分柔和,嘴角甚至还挂了抹清浅的笑容……
我俯下身,伸出手缓缓的抚上上官厉的俊脸,他的皮肤已经丧失了温度,变得冰冷异常。
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我终于放下手,一把把上官厉的尸身抱起走向床铺……
轻轻的将上官厉放在床上,我放下帷帐,也脱了鞋袜躺在了上官厉的身边……
我轻柔的抚摸着上官厉苍白的俊容,头枕在他的胸口,却听不到他丝毫的心脏跳动声。就在这一刻,我才深刻的感觉到能够听到心脏的跳动声是多么美好的一件事……
我闭上眼睛,就这么靠在上官厉的身上,就像是睡着了一样。
我将自身的灵力燃烧至极限,温暖的白色光芒包围着我和上官厉,仿佛过了很久,但又感觉仅仅是一瞬间,我的意识渐渐模糊,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瞬间,我本能的紧紧抓住上官厉的手臂……
等到白色光芒慢慢退却之后,慢慢的,念绮和上官厉的额头沁出了一滴滴的汗水,紧接着,他们全身似乎都在出汗,一下子浸透了身上轻薄的衣物。到后来,那汗水竟开始结冰,不一会,念绮和上官厉全身上下,连带衣物,被包裹在一个薄薄的冰茧之中……
似乎过了很久,那层薄冰终于开始融化了,不过一小会儿,随着淡淡的水雾,连冰带水,都消失得干干净净。念绮一袭白衣,干干爽爽地闭目躺着。
而躺在念绮身旁的上官厉却突然一动,然后,睁开双眼,像是想要坐起来,却又力不从心的样子。
上官厉迷糊的看着周身的景致,觉得殿内的装饰既熟悉又有点陌生。思前想后一番,才意识到,这里竟然是念绮的处所一一坤宁宫!
依稀记得好像自己为了救助念绮而硬生生的受了凤鸾一掌,然后,自己就……断气了?!
断气?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上官厉全身冰冷,难不成他现在已经到了天堂?
这个天堂为何和他们居东国皇后的寝宫一一坤宁宫的景致一样?想到这儿,上官厉下意识的想站起身,可是,全身软绵绵的,无法动弹。
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之下,上官厉只能转过头,望向旁边,突然,一个熟悉的容颜映入他的眼帘……
一张苍白的几近透明的容颜,没有丝毫血色的唇瓣,一身淡淡的清香味,无一不宣告着眼前的女子正是何念绮啊!
可是,何念绮又怎么会在这儿?为何会躺在他的身边?
上官厉疑惑的想着……
难不成,……他自己没有死?也就是说,他现在还在人间,在坤宁宫中?
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上官厉又瞪大了眼睛,难道他真的没有……死?
可是,他明明记得自己已经断气了啊!那为何还尚在人间?
难道,……难道是何念绮救了自己?
上官厉艰难的抬起手臂,轻轻的抚上何念绮的脸颊。他已经认识念绮那么多年,也看了她那么多年,却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跟她近距离的接触过,她的皮肤很滑很细嫩,手感很好,虽然何念绮没有动人的容貌,但是她的皮肤却比他后宫中任何女子的皮肤都要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