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一般,清早起来,两人如今已能默契的一起做饭,吃饭,再看顾一会儿花草消消食。然后,花满楼会在后院练一会儿武,每当这个时候,江玉燕会坐在一旁撑着下巴静静的注视着那个青年的所有动作,好奇的紧。
打打杀杀,飞檐走壁她见过不少,但江玉燕从未见过人练武是个什么情形。
难得有机会,花满楼又也同意,江玉燕倒是看多长时间都不觉得枯燥。
看着院中较往日里多出几分凌厉气势的青年,江玉燕的眼睛愈发明亮。
待得花满楼拭去额上薄汗,重新洗漱归来,江玉燕已经掐掉了一盆植物顶上的嫩叶嫩芽,俗称“摘心”,也是掐尖、打顶,这是为了促进花草分枝,形成丰满株型。
摘心之后,植株拔高的速度就会慢下来,开始横向发展,想要开爆盆,就要多发侧枝,还需要第二次,甚至第三次、第四次的摘心。
江玉燕是会养花的,她曾遭遇一次大旱,母女俩差点活不下去,为了有口饭吃,阿娘只好带着她签了活契进了别人府里当下人。
那时的她就是被分配去给一个脾气不好的女花匠打下手的,那花匠家里世代养花,着实有个好本领,虽是也防着她们这几位干粗活的小丫鬟,但日积月累的多多少少还是让她偷偷学了点儿小本事。
技多不压身,好在她有这点小本事不至于真的当个无用之人。
见着花满楼出来,江玉燕很高兴,因为算算日子该是他们出门的日子了。
只是见着他手里托着的碗,她登时就苦了脸。
下一秒,江玉燕又懊恼不已。
这还得了,不过短短一段时日她就已经连这点苦药都受不了了吗?
江玉燕认真的想了想变化最大的是她来到了百花楼,她心里得出了一个很可怕的答案,她怕不是“恃宠而骄”了。
不过过了些清闲的好日子,她就开始娇气了吗?这种想法太可怕了!
这样的习惯不好,因而江玉燕净过手后利落的端起碗,一声不吭的一口直接闷下去。这般爽快的做派倒让一旁的花满楼有些惊讶。
只是想到一会儿是要带着玉燕姑娘出门逛街的日子,他摇摇头,唇角的笑意又深了几分,果然是小孩子心性,看来这段日子当真是拘着她了。
收好药碗,江玉燕欢喜不已,踏着哒哒哒的轻快步伐与花公子再修剪过几株毕竟娇贵的盆栽,想着希望花公子这次带着她再走远些,毕竟这附近的街道他们已经来回逛过几次了。
这时,外面忽然传来闹闹哄哄的喧闹声,声音越来越大,由远及近。
她好奇的朝窗外探出头去瞧,却见街道前头是一个姑娘在快速跑着,时不时抄起旁边小商贩的东西朝后头扔去,搞得整条街人仰马翻。
看到这里,她眼里划过一抹厌恶,这样的场景,她也曾遭遇过数。
耳力惊人的花满楼自然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他微微侧头朝向窗边的姑娘,好奇的询问她:“怎么了?”
江玉燕回到他身边,语气不大好的道:“街上有位姑娘横冲直撞的,将身旁摊贩的东西都给弄翻了,如今外面乱糟糟的一片,他们做不了生意,我们怕是也逛不了街了。”
听到江玉燕的话,花满楼手中折扇一合,心里亦是不大开心。
自从搬到百花楼后,他也常在外买东西,跟街上的小摊贩们都打过交道,自然知道对于他们那样的贫苦百姓来说生计有多困难,如今平白受了这些无妄之灾,怕是有苦说不出,委实叫人难受。
还未待花满楼细思,楼下忽然传来声响。
江玉燕惊的立马循声望去,只见从不关门的百花楼里突兀的闯进来一名女子。
大眼睛,小脸蛋,头顶两束辫子在脑后甩来甩去,神情慌张,呼吸急促,上楼的时候许是慌不择路,撞倒了几盆花木,乒乓作响,看的江玉燕忍不住惊呼一声。
只因那里摆放着两盆她与花满楼的心血,是上次花满楼跟她出门时从一个走商手里得来的,据说是因缘巧合跟海外的异族人淘来的。
因着稀奇,他们二人照料的格外精心,眼看着再过几日就能开花了。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单纯的呵护在她看来毫无意义的东西。
任谁看到自己辛辛苦苦的成果被人损坏都会生气的。
江玉燕眉头拧在了一处,心生不悦,质问道:“姑娘缘何这般慌乱,你可知这一路上被你毁了多少东西了?”
那位陌生姑娘喘息着,闻言生生停住脚步,灵动的大眼睛里有惊诧一闪即逝。
她急切的解释道:“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后面有人在追我,所以我……我能不能在你们这儿躲一躲?”
她的眼睛四面转动着,整个人慌里慌张,好似想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看她这番作态,她不免提问:“是什么人在追你?”
江玉燕大大的眼睛里充满疑虑,看着这个姑娘她总觉有些怪异的感觉。
陌生姑娘眨着大眼睛,看了看花满楼,见他也是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不由咬了咬唇,道:“追我的那个人不但凶得很,而且还带着刀,随时都可能杀人的。”
江玉燕的眉头顿时皱的死紧,心头火起,这不是给人添麻烦吗?
她担忧的朝身旁的花满楼看去,恰巧花满楼也回望着她,那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里总能泛着点点暖意,看着花满楼平静的面容,莫名的,她有些心安。
花满楼笑了笑,带着些安抚,道:“我保证他绝不会在我这里杀人。”
江玉燕抿抿唇,看向那还在慌张的陌生姑娘,还想问些什么,只是还不等她再细细询问,追她的人已经追到这里来了。
那人果然很是凶悍,身材高大,身形矫健,提着一柄大刀,眼冒凶光,一看到那位姑娘就瞪大眼来厉声大喝:“这下子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那位姑娘此时正在往花满楼身后跑去,只是花满楼的动作更快,身形一晃,瞬间护在江玉燕身前,将她挡的严严实实。
他淡定自若,微笑的朝着大汉道:“她既已到了这里,就不必再跑了。”
那凶巴巴的大汉似是才发现花满楼的存在,收回瞪视的目光,打量起面前这个斯文俊秀的年轻人,继而不屑地狞笑道:“你知道老子是谁?敢来管老子的闲事?”
花满楼的态度还是同样的温和,道:“你是谁?”
大汉挺起了胸。道:“老子就是‘花刀太岁’崔一洞,老子给你一刀,你身上就多了一个洞。”
花满楼道:“抱歉得很,阁下这名字我从来也没有听说过,我身上也不必再增加别的洞了,无论大洞小洞我已都不想再要。”
江玉燕被他护在身后,看着他宽阔可靠的肩膀,她才发现,花公子原来这么高。她印象中那个瘦弱眼盲的温柔公子竟也有这么促狭的一面。
“噗嗤。”
待得被姑娘家的笑声弄回神,江玉燕才发现那姑娘竟也跑到她身边,她垂下眼皮子,默不作声。
与花满楼对质的崔一洞却是气的脸都变了颜色,突然狂吼:“你不想要也得要!”
他反手抖起了一个刀花刀光闪动间,他的刀已向花满楼的胸膛上直刺了过来。
花满楼身子连动都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手指。
他突然伸出手,用两根手指一夹,就夹住了崔一洞的刀。
这柄刀好像立刻就在他手指间生了根。
崔一洞用尽了全力,竟还是没法子把这柄刀拔出来。他的冷汗都已流了出来。
花满楼还是在微笑着,柔声道:“这柄刀你若是肯留在这里,我一定代你好好保管,我这里大门总是开着的,你随时都可以来拿。”
江玉燕忙靠近花满楼,扯了扯他的袖子衣角,踮起脚尖凑近他耳旁,悄声道:“赔钱,外面人被弄坏的东西还没赔呢。”
后面的上官飞燕见此情景,心里咯噔一下,将某个给她情报的人暗暗骂了一通,真是误事!
谁说的百花楼只有花满楼一个人的,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与花满楼如此亲近?这样她的计划岂不是要横生枝节?
崔一洞满头大汗,跺了跺脚,正要放开手里的刀,冲下楼,却见花满楼另一只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捏住了他的脉门,不让他有一丝逃脱的机会。
“阁下且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