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医院门口,温泓大了一个哈欠的时候,竟然还能想起来明天是星期六。
抬着朦胧的睡眼,看着旁边一起过来的爸爸,温泓叫了一声。
温戏看到儿子的样子,把他抱到怀里,伏在肩上,轻轻拍他的背,一边摇晃一边哄他入睡。
半夜的医院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昏暗的过道充满着一股和医生相得益彰的味道,让温戏闻一次就清醒一次。他闭目缓了一下,睁开眼就听到脚步声,正好看到佑林夫妇抱着俏年过来,春雨抱着孩子,佑林拿着高举着点滴袋亦步亦趋跟在后面。
两人在温戏面前停下,看到昏昏欲睡的温泓,都有些抱歉。
“对不起啊,麻烦你们了。”
今晚的时候,温戏一家都没睡好,毕竟俏年还小,心里总是担心,吃了凉的东西。等看到佑林夫妇的房间已经关灯了,温戏知道应该没事了,但准备入睡的时候,却听到他们家传来动静,温戏听的一瞬间就拿了件外套穿在身上出去了。
他一直怕晚上俏年拉肚子,以防万一,他一直穿着衣服在沙发上休息。
同样听到动静的是出门上厕所的温泓,他看到爸爸急冲冲的跑出去,还是大晚上的,客厅的灯也没有开,黒黑的,一个紧张就跟着跑出门了。在他还搞不清楚状况的时候就看到爸爸在招呼佑林叔叔一家人坐车,准备要送他们去医院,温泓也稀里糊涂跟上去了。
温戏忙着张罗他们坐车,没注意儿子的举动,等看到儿子的时候,他已经在副驾驶的位置坐好了,眼巴巴看着自己。
对视几秒。“……好吧,但是小泓,把安全带系好。”温戏说了一句就去叫佑林夫妻了。
温泓听爸爸的话,根据自己之前仅有的看到妈妈的怎么系安全带的记忆,去找安全带,但他发现安全带的同时还发现了另一件事,就是他力气不够大,拉不出来。
在位置上憋红了脸试了几次,均以失败告终,温泓最后只能红着脸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等爸爸来。
佑林夫妻带着俏年过来,透过车窗,温泓远远就看到俏年被包在一个毛毯里,哭声也是闷闷的,像是要断流的溪水,虚弱又绵长。
他们在后座上坐了下来,安顿还以后,俏年也开始发功了。
当温泓以及记不清自己是第几次回头看襁褓中的小婴儿时,他简直觉得太不可思议了,怎么这么小一个人,可以哭这么久,还一点都不累,比自己妹妹还要有本事,对他来说,自己妹妹的哭功大家可是有目共睹的。
一路上俏年都在哭,小孩子不懂什么啜泣,一开始就是放声大哭,张大嘴巴哇哇哇哭个不停,吵地一车人都跟着心慌的不行,春雨抱着俏年又晃又拍,佑林有些尴尬也有些不好意思,温泓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一坨毛毯抱着的小东西,虽然看不到什么,但是现在可以算得上有吸引力的就是俏年的哭声了。
温戏开车,说实话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但是听到佑林的话后,稍微减速了点,回头看了他一眼,就很快扫了一眼孩子,轻声安慰:“没事的,孩子不会说话,除了哭还能怎么办。”
这句话更让夫妇两人更不好意思了。他一看,打起精神,对佑林说:“俏年的名字还是我取的,这孩子一定会像今年的雪一样,声势浩大,健健康康。”
大概是文化人的话总是比较让人安心,俏年竟然渐渐安静下来了。
一行人到医院,温戏下车对夫妇两人说:“我先带温泓去排队,你们找个地方休息安顿孩子,现在风雪大。”说完就走了。
佑林谢过以后带春雨找了一个拐角处坐,这里风吹不进来,说了几句话后,就去温戏那里了。
“温老板,你让孩子去那边休息吧,我过来排队就可以了。”佑林有些局促,指着拐角处的位置。
温戏被称呼吓了一跳,忙转过身说:“受不起受不起,叫我名字就可以,你过去吧,孩子和妻子都需要你。”
两人在这里推脱的时候,就已经轮到他们了,晚上的病人并不多。这下谁都不用过去了,填信息缴费了以后,温戏还从佑林哪里得到一个温大哥的称号。
拿着病历本找到一个医生的房间,其他人等在外面,让俏年和春雨进去。没有多久,春雨就抱着俏年出来,说要去输液。
佑林听了,就带着去找输液室,幸好医院不大,很快就找到了,进去以后只看到一个上了年纪的女护士,佑林递上病历本还有刚才拿到的药,护士拿过来看了一眼,就让春雨把俏年放在输液窗口的板上。
护士看到一大群人全围着,让他们散开一点,准备好药水,让春雨固定住孩子的头,准备下针。
俏年这时正好醒来,似有所感,开始哭闹起来,挣扎着抓着春雨的手,睁着身子也跟着扭动,脚翘的高高的,蹬来蹬去,一声一声全是示弱的哀鸣。
温泓看到俏年的可怜样,一边拉着爸爸的手指头,一边指着俏年,说:“爸爸,妹妹在哭。”
温戏蹲下来,把儿子的脸转到自己这边,轻声说:“对啊,因为妹妹生病了。她要打针,打针才会好。”
“可是我打针都是在屁股。”他看到那个护士似乎想在俏年头上打针,这该多痛啊。
“你是哥哥了,而且已经四岁了,妹妹还小啊,他才几个月,你看,他都站不起来。”温戏继续有耐心的解释。
温泓唔了一声,暂时接受了温戏的解释。
这边温情满满,另一边就乱成一团,俏年虽然年纪小,但是哭闹的本事一点也不小,到后来连护士都感叹,“我给这么多小孩子打针,都没见过这么闹腾的。”佑林夫妇更不知道说什么了,只是更加大力度按住孩子。
温戏也上前去想要安抚俏年。哪知俏年简直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哭。温泓跟在爸爸后面,看着被放在输液台上的俏年,大人在身边只想着要压着她,不让她闹,而她躺在冰凉的台上,孤立无援的哭着。
妹妹,一定很害怕吧。
这个念头跳到温泓的脑子里,下一秒他就从几个大人的腿缝隙中穿过,冲破层层阻碍,像一个温暖的小火炉,出现在俏年身边。
俏年哭地都看不见眼睛了,只有一条缝,里面不停的涌出泪珠。
温泓试探着把额头凑过去碰俏年的额头,感觉到她的体温,继续铺着身子歪着脸用脸去碰俏年的脸,俏年像是找到依靠一样,小身子努力想样他这边侧。但是她不行。温泓感觉奏效,然后伸出手,小心圈住俏年,然后在她身上轻轻拍着,一边拍,一边说:“不怕,不怕,妹妹不哭。”
几个大人看着抱在一起的娃娃,都有些难以言喻,总之俏年安静下来了,护士看准时机,给俏年打了针。
……
温戏把温泓抱在过道上,用外套抱着温泓,温柔地看着迷糊的儿子,轻声问:“你怎么会去抱俏年的。”
第一次听到爸爸嘴里说出俏年的名字,他还有点愣,可能因为大家一致都习惯叫妹妹的,但是,也是因为这点不同,让温泓心里觉得,这个问题要好好回答。
他抱着温戏的脖子,凑到他的耳朵边,偷偷说:“因为爸爸你不是说了吗,抱一下就好了。”他一字一句,竭力说清楚,然后停了一会儿,似在思考该怎么称呼。最后,温戏听到自己儿子软软带着试探的声音在耳朵边说:
“要是妹妹不乖的话,要抱一抱她。”